第二章 喜宴背后(1 / 2)
顾夫人忙着招待宾客,指挥林家来的陪嫁一事便交给了大儿媳孟曦月,谢韫闲来无事,也自告奋勇打下手。然而,虽然新娘林阕的父亲只是一个六品校尉,京城权贵里数得上的家底单薄,但她的嫁妆依然可以称得上是十里红妆,等到坐在宴席上时,谢韫的脸已经笑僵了,若不是自小习武,恐怕腿也要跑断了。
对于谢韫和顾书梦这些未婚女子来说,闹洞房前的婚宴已经算得上是婚礼的压轴戏了。眼看着顾夫人的眉眼里全是藏不住的疲惫,谢韫不忍留下来给顾夫人添麻烦,于是匆匆告辞,终于赶在宫门下钥前回到了宫里。
“公主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顾小姐竟然肯放人?”霜和原本正坐在房檐上,叼着根狗尾巴草隔空比划招式,看到谢韫走到殿前,赶忙飞身落地招呼道。
谢韫揉了揉僵直的脖子,扔给霜和一块汗巾,“又不是十年前了,她现在有大嫂陪着,不缺我一个。”看霜和哈欠连天的样子,又说:“也知道木叶不在,你独自在宫里等我辛苦,所以回来报个平安,好让你安心去睡。”
说完,谢韫不由分说地将霜和推到东耳间,叮嘱她好好休息,自己却转身出了昭阳殿,朝先皇后的韶光殿走去。
今天是六月十七,数年前的今日,是父皇和母后初次见面的日子。母后去世十四年来,每到这些特殊的日子,父皇总是难眠,幼时不懂这些,等到明白时,又接连数年远在桃花谷学艺,回京的机会寥寥,这次好不容易回来,能借此机会陪陪父皇也好。
谢韫这样想着,不知不觉间已到门口。
正殿一片漆黑,只有偏殿的窗户中透出微弱光亮。
“父皇可在里面?”看到门口立着的北越皇的贴身侍卫,谢韫已确定了北越皇就在里面,但还是礼貌地问了一句。
“是。”侍卫答道。
“本公主也进去看看,不必通传了。”
不等那侍卫应答,她便提着裙摆蹑手蹑脚地朝偏殿走去。
韶光殿已经十多年没有人居住了,但丝毫不显荒凉,院子里的花草树木依稀还是先皇后在时的模样,比起谢韫那疏于打理的“草药圃”反而更添温馨。
谢韫虽不是一时兴起而来,但到底是第一次,凭着些许热血凑到无人值守的偏殿门口,她反倒不知该怎么办了。记忆里父皇总是很严厉的样子,不论她还是皇兄,背不出文章便要挨打,学不会骑射也要挨罚,若不是皇兄总宠着她,她简直想不出从小就被严格要求的自己会变成怎样扭曲的一个人。父皇难眠的事,从前也只是听外祖母偶尔说起,她实在想不出,现在坐在偏殿里的父皇,到底会是什么样子。
“都到门口了,怎么不进来?”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谢韫吓了一跳,她像是大街上被拆穿了把戏的摊主,瞬间手足无措,“儿臣也是刚来……”
说着,她推开门走进去。
先皇后虽出身武将世家,却极爱在针线上下功夫,她经手的绣品无不栩栩如生,直到现在顾老夫人的房间里还摆着一幅她亲手绣的万寿图。韶光殿偏殿里摆放的是一幅百鸟朝凤,荧荧烛光只照着绣图右下方一个小角,谢韫远远看着,依稀辨别出是只鹦鹉。
“来看看我绣的如何。”北越皇抬头招呼她,侧身递出一块巴掌大的绣棚,这才又透出一小片烛光来。
谢韫在原地整好衣冠,才慢慢走上前去,低头仔细观摩片刻,结结巴巴地说:“父皇的绣工,比……呃,比皇兄还是……还是强些的。”
北越皇轻笑,将手中未完成的绣品藏进针线盒,喃喃道:“这便是未出嫁了,倘若出嫁,就不是我比你皇兄强些,而是你夫婿比所有男子强些了。”
“怎么会?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谢韫向来自诩清醒,清醒的人就要帮理不帮亲。好比那幅鹦鹉,虽然针脚粗糙但好歹形状齐全,皇兄连针都没拿过,孰高孰低,自是立见分晓。
“今天顾府很热闹吧。”
“是,洛城达官贵人基本都到了。”
没有说咿咿呀呀的戏班子,也没有说放了半个时辰才放完的烟花,谢韫这样问一句也只答一句,仿佛自己只是远远地跪在阶下回话的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