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也许,这是天意?(1 / 2)
第4章
二人所在之地,附近皆是荒草矮树,没有可以避雨的地方,他们只得淋着雨疾步向老人指示的方向奔走。
不多时,老人一手指着前方冲李尤惜喊道:“孩子,前面就是我家了,咱们快进去吧。”
李尤惜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抬头眯着眼瞧了一眼不远处隐现在骤雨中的小院,点了点头,掮着担子快步朝门口跑去。
老人家率先来到门前,双手使劲一推,院门顺应而开,两人先后跨入门内。老人领着他穿过堂院,进入正厅。
屋内漆黑一片,老人驾轻就熟地走去案前点燃了油灯,温暖的烛火渐渐明晰起来,照亮了整个厅堂。
李尤惜将担子放在门旁一角,正用手拧着被雨水浸湿的衣裤,忽然听到老人对着一侧唤道:“云蓉,我跟你说了多少次,天黑了就把灯点上。”他循声望去,发现侧堂一位妇人正端坐在妆奁前,幽深的烛光在她的侧脸上跳跃,看不真切她的表情。
那位妇人方如梦初醒般,望着镜中的老人轻声询问:“相公,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妇人看了一眼窗外,这才发现窗外雨声阵阵,天色阴沉。
“哎哟!不知不觉已是这般天色了,我这就给你做饭去。”刚转过身,便看到了正站在门口的李尤惜,她惊恐地望着来人,双手颤抖地指着他发问:“你......你是谁?”
李尤惜微微躬身,正欲回复她,一旁的老人忙走上前来,握住妇人的双手轻拍了两下,柔声说道:“夫人莫怕,今日多亏了这孩子冒雨替我将酒坛子挑了回来,不然此刻我还回不来呢。”
妇人听罢,松了一口气。她走到李尤惜面前,热络地拉着他的手,“孩子,真是谢谢你帮了我相公的忙。哎呀,你怎么全身都湿透了。”她发现李尤惜周身湿漉漉的,立刻转身从衣橱里拿了套衣服给他,催促道:“快,把你身上的衣服换下来,不然可是会感染风寒的!”
李尤惜感激地接过衣服,朝妇人点头致谢。妇人慈爱地笑了,她回望了老人一眼:“相公,你们先坐着,我去厨房弄几个热菜来。”老人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
“唉!”待妇人离开后,老人从胸腔中发出一声长叹。他打开一旁的衣柜,从中拿出两套衣裳,向李尤惜走来,“孩子你莫要见怪。我夫人自那件事后,不仅对外人十分警惕,行事上也变得有些糊涂。”老人将其中一套衣服递给李尤惜,把他手中那套鹅黄色的童衫拿了回来。“这件衣裳......是小女的。”
李尤惜这才发觉衣衫的不妥之处,他无言以对,只是默默地将衣物脱下放在地上,换上了老人给的衣服。
“她的生活,似乎定格在了与小女失散的那一天。”老人无奈地说着,顺手拾起地上李尤惜的湿衣裳,将其放入一个木盆里。
“六年前县城举办庙会的那天,我在仓中酿酒,并未同她二人前去游玩。我夫人与小女在观赏完烟花后,正打算回家,谁知半道上却冒出来一个胭脂铺的伙计,围着我夫人频频夸赞并邀请她去铺内参观。我夫人一时被花言巧语迷了,便领着小女进了铺子。那些个伙计对着我夫人的脸就是一阵胡涂瞎抹,待她完妆临镜时才惊觉小女......小女已然不见了。”老人回忆至此,脸上浮现出一丝怆然之色。
“我们以胭脂铺为中心,访遍了大街小巷,踏遍了方圆十余里,却未探得半点消息。她仿佛从这世上消失了一般,没留下半点踪迹。”
“自那以后,我夫人便终日闭门不出,独坐在妆奁前,对着镜子梳妆打扮......”老人又叹了口气,随后从柜中拿出一坛酒,招呼李尤惜与他一同入坐,并往面前的两个瓷碗里倒上满满一碗酒,“不说这些了,来,尝尝我酿的酒。”
酒方倒出,醇绵的酒香迅速在屋内飘散开来,李尤惜二话不说地端起碗一饮而尽。
这酒初闻时绵软清香,没想到方一入喉,胸腔内立刻传来一阵热辣的灼烧感,流经食道时又一股凉爽之感通达全身,待灼热感渐渐褪去之后,他只觉周身七经八脉都变得活络了不少,唇齿间更残余一丝说不出名堂的异香。
“好酒!”李尤惜一碗下肚,不由自主地大喝一声。他虽不会品酒,但舌头替他给出了答案。
老人闻言哈哈大笑,先前的郁闷一扫而空,亦是一口干了碗里的酒。
“老人家,说出来不怕您笑话。我素日虽甚少饮酒,但您这酒绝对称得上是酒中上品。”李尤惜忍不住赞叹道。
老人又往两人的碗中添满了酒,笑眯眯地回道:“孩子,你叫我涂伯便可。想当年我经营的宏涂酒庄,那可是名震一方,德义集上的人,不论是寻常人家还是富绅名豪,每日到我酒庄上买酒的人可是多不胜数哩。”
涂伯指着酒坛得意地说道:“尤其是我这独酿的春借韵,每日只售十盅,售完即止。那些酒贩、伙计每天赶在朝阳升起前来,只要听到门外此起彼伏的交谈声,我便知该起床做生意了。”说到此处,他略微停顿,一口闷掉碗中的酒,声音苦涩地继续说道:“可惜我终日只顾着打理生意,幻想有朝一日能实现我的宏图霸业,却极少陪伴在妻女左右,最终遭此大祸,也许......这就是上天对我的贪念给出的惩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