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舍生取义(2 / 2)
他安慰了几句恨恨自责的徐坤,迅速扫了一眼周边地形,只见小庙孤零零地伫立在一片枯草之间,没有任何遮挡,几丈之外才有一片不大的林子。他决定立即离开寺庙,先到那边林子里藏起来。为稳妥起见,他先让徐坤到林子里探查一番,自己则守在庙门口。突现的变故使他的神经瞬间高度绷紧,紧张思索对策。忽然有人在背后叫他,回头一看,只见宁王正站在大门口,他快步走上前去,正要开口,宁王却抬了抬手,说道:“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你打算怎么办?”
张岳直接了当地回答:“此庙四周毫无遮拦,非久留之地,我让坤儿去那片林子探查,若无异样,我们先转移到林子里去。”宁王点头同意,此时冷飞龙和孙大林也醒过来了,站在宁王后面,虽然不完全清楚其中的是由,但知道了要离开寺庙,于是不问缘由,赶紧转身去收捡行李。
只见徐坤在招手,说明林子里安全,于是几人迅速离开寺庙。走过寺庙拐角时,张岳看见台阶上有一块石头压着的布条,昨晚进来时他留意过这里,当时台阶上没有任何东西,这个布条肯定是晚间有人特意放到那里的。他拿起布条一看,神色马上变得异样起来,布条上的字迹殷红刺眼,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小声地对宁王说道:“掌柜的,李福春留下来的,是用血写成的。”听说是李福春用鲜血写下来的东西,几个人都一怔,宁王急切地问道:“写了什么?”张岳稳定了情绪,轻声念了起来:
“掌柜的,北夏人盘查如此严密,我们定难通过。小的有幸被大帅选为掌柜的护驾,临行前,小的向大帅保证过,将誓死保护掌柜的平安到达扬州。今不得它法,小的决意先行一步,北兵抓获小的后,料想会撤去盘查,请掌柜的速速过关,尽早到达扬州,共图抗敌大计,护我大杭!李福春敬上。”
宁王颤抖着接过布条,从布料质地看,应该是李福春从衣服上临时撕下来的,几个人都默然不语,空气也似乎凝固了,宁王将布条攥在手里,跳上马,低声一喝:“赶紧追,把李福春追回来!”
张岳牵住宁王坐骑的缰绳劝到:“掌柜的,那个布条带在身上不安全,我看还是烧掉吧?”
宁王异常坚决的摆手,一抖缰绳,头也不回策马狂奔,几个人赶紧跟上。刚冲到官道边,只见一队北兵从关门方向疾驰而来,开路的北兵不时地吆喝,在空中劈甩的马鞭啪啪作响,行人急忙往路边躲避。宁王几人下马站在路边,压低草帽,张岳示意几人做好战斗准备,自己则悄悄地挡在宁王前面。马队过来了,只见十几个骑兵围着一辆囚车,囚车里正是李福春,孙大林怒目圆睁,手按刀柄,张岳连连警告不许轻举妄动。李福春也看到了路边的战友,他神色坦然,微笑着朝几人轻轻地摇头。
目送着囚车远去,直到消失在视野之中,几人久久不愿离开,宁王手里紧紧攥着李福春用热血和生命写下的布条,眼泪在饱经沧桑的脸上肆意流淌。孙大林觉得异常憋屈和窝囊,自己腥风血雨一路闯过来的兄弟被敌人从眼前抓走,这要是在以前,他早就冲上去劫囚车了,就算死也死得痛快,但如今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能为力,他气得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硕大的鼻翼激烈地起伏着,喷出的热气在清冷的晨光中变成两股白雾;徐坤牙关紧咬,虽然李福春是自己有意暴露,让北兵抓走,但是他总认为与自己没守住门有关,无法释怀。
宁王悄悄拭去脸上的泪水,神色又恢复了平静,“走吧!”,说罢,牵着马缓缓朝关门走去。氤氲的雾气中,漫关显得更加巍峨、高大,远远地可以看见关楼上的北兵还在,几人悲愤的心情一下变得紧张起来。虽然李福春希望自己的被捕会让北兵撤去严密的盘查,但这毕竟只是他的推断,万不可大意。几人停下了脚步,紧盯着关门方向,不敢贸然上前。冷飞龙向宁王提出他先去探下情况,宁王没有同意,为了他,李福春刚被抓走,断无生还的可能;儿子和李小秋身负重伤,恐怕也已不在人间;冷飞龙当初单骑引开北兵,没被抓住已属万幸,他不愿意再让别人去冒险。见宁王不答应,冷飞龙急了:“掌柜的,我们这样几个人走在一起目标太大,假若盘查的北兵真的没撤,我们一起过去很容易被发现,那就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我一个人过去,就算北兵盘查,也应该查不出什么来。”张岳也说道:“如今之计,只能如此了。”就在宁王还在犹豫不决时,冷飞龙直接转身离开,大步朝关门走去。
几个人注视着冷飞龙远去,关楼巨大的阴影里,他的背影逐渐变得模糊起来,直到消失在过关的人群中。几人焦急地等待着,一向沉稳的宁王背着双手,在原地踱来踱去。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多,虽然心下焦虑,几人却不敢丝毫松懈,警惕地戒备着。突然,关楼方向传来一声长长的唿哨,停顿了一下后,接着又传来两声短促的唿哨。这是冷飞龙传来的信号,说明关门可以通过。几人长舒了一口气,牵着马朝关门走去。守关的北兵还在,但是墙上的缉拿告示已经没有了,北兵不再盘查每个行人,几人依次出关。
背后的关楼渐渐远去,前面不远就是大杭的地界,安全了,终于安全了!虽然离扬州还有一段不近的路,但一路紧绷的神经终究可以稍微放松一下了。宁王翻身上马,却没有前行,而是调转马头,朝着西北边久久凝视,不忍离去。
无言矗立的关楼,经历了无数的争斗,见证了太多冰冷的刀剑、滚烫的热血和悲怆的眼泪,今天发生在这里的悲欢离合,转瞬就化为过眼烟云,成为历史长河里的一粒细微的尘埃、一抹不起眼的色彩。
张岳过来,轻声说道:“掌柜的,走吧!”宁王喉头发硬,更咽着缓缓说道:“老朽在北地这么多年,本以为将伴着青灯古佛了却余生。如今,蒙几位壮士历尽艰辛、拼死相救,才回到了大杭,获得了新生。只是,素昧平生的李福春和李小秋为了我慨然赴死,再也回不来了,老朽,老朽承受不起啊!”说罢,不禁潸然泪下。
众人听后,想起一起来却无法一起回的李氏父子,心里都不好受,张岳安慰道:“掌柜的,您回来了,对大杭的抗敌将发挥巨大的作用。从扬州出发那一刻开始,我们这几个人都做好了回不来的准备,我想李福春父子也是心甘情愿的。”
宁王看着这些风尘仆仆但坚毅的面庞,感慨地说:“你们都是我大杭的优秀子民。走吧!”他深吸一口气,转身甩手一鞭,策马而去,其他人立即紧紧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