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给异乡人的糖(1 / 2)
“我是一个快要三十岁的孤儿,过去的生活似乎已经与我和解了,所以我来到了这里。”我的眼神透过玻璃,看向空荡的街面,说着一句连自己都听不明白的话,与眼前这个脸上胡须和皱纹交织在一起的中年人面对面坐在一间小面馆里。眼前一次性塑料杯里褐红色的枣茶,冒着些看不清的热气,一股股,向上跳跃,转瞬即逝。
我看到这些,总是喜欢想很多,自从去年逃离开始,我就越觉得自己精神和思想的自由,像是一个疯子。是的,我将那种不告而别,称为“逃离”。
我收回思路,因为坐在我对面的阎相文竟然对我莫名其妙的语句作出了回应:“你不应当觉得是生活与你达成和解,而是你对生活做出妥协,你放弃了什么?”他看起来胸有成竹,似乎已经确信我是如他所讲的一样,一个对生活妥协却要用和解来粉饰的人。
可是我究竟放弃了什么?我第一次因为别人的话语对我过去的决定产生了质疑,看起来我放弃的实在是太多了,可他们真实的无论存在与否都没有影响到我现在的生活。那么一个人为什么要建立那么多可有可无的关系呢?为什么阎相文会觉得我做出的这种放弃是一种妥协而不是解脱了一种束缚呢?我不必再去思考那些亲密的人的想法,不需要顾及他们的感受,所有我未来相遇的人对我而言都是陌生人。那么我就可以活得轻松自在,毫无顾虑。
我于是问他:“为什么不会是和解?”
他看向我,直勾勾地,直到将我盯到发慌,才又说:“说和解,未免有点太自负了些,和解的词典义是双方达成互相的谅解,你与生活又搭不上话,就像是奴隶社会,你作为一个奴隶,逃离了主人的农场,你对外却说是主人将你放了,这就是不真实的表现。”
“你这是什么比喻,多少有些流氓。”我嘴上开着玩笑,但心里却有些不好受,似乎是认可了他的想法,但这会使我觉得难以招架。逃离,又是逃离,我的这个决定真的有那么不堪吗?我不知道。
呆愣了许久,直到那碗阎相文一直嚷嚷着说好吃的拌面被端上来,冒着热气,看起来也确实令人食指大动。直到吃完,才回过神来,这和我过去吃到的其它店铺的拌面并没有显著的优势,这或许也与我不会欣赏美食有很大的关系。除非是难吃到难以下咽,或者好吃到难以忘怀,否则对我而言都只是平平无奇。
想来也是,一家开在小村子的面店,人家只是为了赚一份同村人早出晚归的钱罢了,好坏一样,也就没有了动力去做得更好,我坚信如此。
“你和郑修再没消息吗?他说你就像是一个渣男,骗完感情删除联系方式转身就走,简直是无情。”吃到一半,阎相文突然问我。
严格来说我和阎相文就是在郑修的引荐下相识的,那些一直担心着我的朋友,我差点忘了,要让阎相文别说出与我相见的事情,否则会让我所有的努力付之东流。
“别跟郑修说,我目前还不打算回去。”
“你也是个奇怪的人。不过你既然说了,我肯定是不会将见过你的事情告知郑修的,放心吧。吃完之后你要去哪?”
我看着他,说实在的,我并没有想好吃完这顿饭要去哪里,因为我并不认为她会寻找我,我只能保证有人去找她,将我留下的那封信交给她。可毕竟我们两个已经是陌生人了,她没必要因为一个陌生人的一封信就放下自己手边的事情。其实说到底我还是一个自私且不自信的人,我这样的人从始至终就注定了面对生活的失败。想到这里,我又觉得阎相文的话有几分道理,我不敢承认,我竟然还奢求最后的体面。
我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据我所知你好像几年前就在这里做一个课题,待了多久?”
很明显我的问题出乎阎相文的预料,他愣愣的看着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突然他像是在回忆,整个人的眼神没有聚焦。许久语气低沉着开口:“我不知道还要等多久那件事情才能够沉冤昭雪,她死了你知道吗?她死了,就死在我怀里。等一切结束,我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