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往事如烟(1 / 2)
疏君脸上浮出如烟一般的笑容:“宓瑶,你还玩的这样开心,府里都成这样了,你还不打算回去看看?”
宓瑶摘下一朵艳红如血的牡丹别与疏君的头上,语气温婉,神色却是淡淡的:“现在回去能挽回什么吗,离开的时候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她迟早都会入府,而我出来,除了说是修养,更重要的是我需要想好对策,在回京之前,我不能拿孩子的性命开玩笑。”
疏君默然沉郁道:“现在我在这里,你有何不敢说,我们已经不在京城,这里比哪里都安全。”
盯着她坚定的目光,宓瑶摸了摸还未隆起的肚子:“没离开京城之前我是这样想的,可如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些许是我的孩子觉得在阎罗殿太孤单,又回到了我身边,无论如何,我也得等到胎儿稳定了,再回去。”
宓瑶还是不敢把自己跟着她出来的目的说出来,不过,她说的的确是真的,肚子里的这个也是前几天才发现,但是却不敢说出来。
疏君看着她娇俏的面庞,心里是又气又恼,恨不得将她现在就拖回去:“有了?你既然有了身子,还跟着我出来胡闹什么。我即刻让春兰护送你回京。”
说着,正要往春兰几人离去的方向走去,宓瑶心里一下子慌了,药效才开始,她不能就这样回去,忙拉住她道:“若是我现在回去,只怕我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你就忍心看着我再一次失去孩子吗,我再也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你明白吗?”
她几乎是怒吼出来的声音仿佛雷声一般,将疏君的身躯震了一番,有一瞬间的怔忪,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这些究竟都是为了什么。
疏君看着她,眼里有无尽的怜惜:“那你何时写信回去,让心兰替你传,将此事说与三哥知晓。免得日后回府,被人抓住把柄说什么闲话出来,对你是不好的。”
宓瑶挽着疏君的手走在一片牡丹田中,绚丽斑斓的牡丹整整齐齐的排列在一起,两人顺着小道走,雀蓝色的襦裙扫过花瓣,远远望去仿佛步步生花:“我现在只想着如何能安安稳稳的过下半辈子,我不想在过那些活在刀尖上的日子,你明白吗,我累了,我厌烦了宅院里的尔虞我诈,是非曲直又岂是我能把控的。”
她的声音里透着淡淡的倦意,疏君仰头叹道:“如此,便依你吧,信是该写的,如今陈媛休已经入府,虽为妾,说到底是心有不甘的,如果将她送去外面的院子,只怕她不愿意,反而跑去王府里面闹。如此一来,你现在回府也不见得是多么明智的选择。”
宓瑶白她一眼,皱眉道:“那你刚才还打算将我撵回去,这里生活着,实在是比京城好多了,自由自在,就像天上的鸟儿似的,没有拘束,回到府里,反而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没有哪一次是为了自己而活着,若是我身上有个一官半职,有个本事防身,我早早的便走了,为了我自己,出去谋个生意,也比在家坐等山空的要好。”她嘴角露出久违的微笑,从容道:“要是能一辈子不争不抢,活在这里多好啊。”
疏君伸开修长白皙的手指勾住宓瑶的手,两人十指相扣,像极了多年前无忧无虑的小女孩:“三哥不愿意你出去,还不是怕你这样好的女子,出去了,他便再也找不回来了吗。若你真有那种要出去的心,我不会拦着你,反而很支持你。”
听她说完,宓瑶反而有些惊讶:“可我一直觉得你也跟你三哥一样,怕我出去闯祸,不会同意我出去。”
疏君浅浅微笑道:“怎么会,那你见我出去了可有哪一次没有闯祸的,不过是身上有幸,拿着个长公主的名号出去欺压别人罢了,如今我在朝堂上可是得罪了不少人。”
宓瑶会心一笑,看着她眼里明亮如星的亮光,心底暖洋洋的,但也带有一丝愧疚:“如果有一天我做了伤害你的事,你会不会记恨我?”
疏君低头摘花的手微微一顿,诧异道:“你知道吗,在我心里面,你比我还重要,如果你一定要伤害我才能保护自己,那我希望你会先告诉我,而不是骗我。”
闻言,宓瑶的心狠狠的抽搐了一下,可是我也只有骗你才能让你快点强大起来呀。这话刚到嘴边,硬生生的被她吞了回去,两眼含泪,似是吞下了一颗青梅,涩中带苦:“我明白,你对我也很重要啊。”
简单的两句让疏君顿时展开笑颜:“说这些做什么,还不快回去写信啦,我记得小时候你教我用荷花的花瓣写信,怎么来着,哦,好像是要先将花瓣烤干,然后放在水里泡软,在涂上柏油,届时,那用花瓣写的信还带着清香呢,何不现在就回去试一试呢。”
两人越走越远,却还是能听到嬉笑声,宓瑶惊异道:“你想起来了?真奇怪,可是这么热的天,我可不想在火堆旁守着,太热了,难受。”
疏君的声音带着阵阵喜悦之情,不乏狡黠:“也不知怎的,这些天都是做梦,梦见小时候的事,这样不是更好吗,想起来就不能忘记了。既然这么热,那我们还不去把那三个小丫头抓回来去摘荷花了呀。”
二人嘻嘻闹闹往春兰心兰一行人的方向去,如风铃一般的笑声渐行渐远,只是这般好日子又能坚持了多久呢。
烛影摇红,夜风拂动珍珠玉帘的衣袖,殿中红烛烁烁衬得沈徽清的脸色苍白如雪,咳嗽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越发凄凉。
又是两声咳嗽,沈徽清不由的拿娟子按在唇边,定眼一看,雪白的娟子上铺满血丝,吓得长谨惊声道:“王爷,您已经三天没休息了,这样没日没夜的熬下去,身子熬不住的。”
自从昭帝将挑选巡视漠北人员的重任交到他手上时,突然旧疾复发,又见军纪不似从前的严阵,便连夜赶工,重整军纲。一来二去的,又没时间休息,便累倒了。
上一次校场事件之后,他的身体并没有完全恢复,一些细瓦碎片残留在身体里,需得静心修养,可是若是他离京,消息便不似疏君那样灵通,反而误了褚王的好事。
他喝了一口药便吐了出来,又开始剧烈的咳嗽:“没用的,倒了吧,咳咳……”
“可是王爷……”长谨连忙帮他顺背,听得这话皱眉道:“这样下去会出事的。”
沈徽清将手撑在额头上,叹了一口气道:“我的身子我知道,我记得刚才你们不是说有好消息要告诉我吗,说吧,趁我现在还有时间。”
长谨担心他的身子,顺着他的话往下道:“正是,刚才长慎说看见心兰回了王府,像是带信回来了,现在他正去找她确认呢。”
听到有疏君的消息,沈徽清勉强笑了笑:“是吗,那怎么还没回来?”
长谨见他来了兴致,将他扶上床之后,方笑道:“正在路上,王爷先休息罢,等他回来了,肯定早就跑这里来了。”
长慎的性子二人都是知道的,一语罢了,沈徽清也不着急了,反倒是躺下之后又咳了起来,这可把长谨急坏了:“王爷,殿下若要回来还得要七八月的日子,您在这期间才要照顾好自己啊。虽然婚约推迟,说句不好听的,您既然要娶殿下,何不将身子养好了,难不成您要让殿下回来赶上您的丧礼吗?”
呼吸有一瞬间的停顿,心头微微发沉,仿佛有人用白线一直提着他的心,沈徽清如何不懂他的意思,面色慢慢忧郁起来。
长谨见此,心知话说重了,忙跪下道:“王爷赎罪,属下并不是故意诅咒,而是怕您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沈徽清稍稍摆手,示意他起身,见他起来,才悲戚道:“或许,我本不是她的良缘,这身子也比不得往日了,我还能如何,谁又治得了。”
蔼蔼青空,水冷花谢,阴晴圆缺不过是旧人去,新人来,日子长了,人走了,好比人走茶凉,谁能记得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