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吃白玉楼的毛豆(1 / 2)
其实,碧落背后到底有什么秘密,对于赵沅来说并不重要,他既不是个追名逐利的人,好奇心也不旺盛。
重要的是,碧落说到底是从他赵家先人之手流出来的,要是连自己的子孙都没悟透其中真谛,反而被别人先找到了的话,是不是有点愧对列祖列宗?
赵沅人虽随性,还是有自己的原则的,琢磨着解铃还须系铃人,这碧落一事,还是他们赵家人处理较好。
况且因为玲珑碧落那些神乎其神的江湖传言,已经使不少人卷了进去,你争我夺一片混战,这也不是他想看到的。
于是晚间饭毕,赵沅和李梦云便商量了此事,夫妻二人一拍即合,立即起身去客栈找梁文道道别,告知二人不随他入京了,先要去南蓟走上一趟。
反正京郊雁鸣山的玲珑宝藏只是个吸引平王的引子,平王即便知道了位置,也不知道如何开启机关。况且,按照计划,根本等不到那一步平王就伏法了,待平定了这场动摇江山的阴谋,赵沅再回来开机关捐钱做大善人也不迟。
余鱼见爹娘一幅欢天喜地的模样,不禁怀疑他们不像是因为找到碧落线索喜极而泣,倒像是终于找到借口去游山玩水似的……
眼看着事情步入正轨,这二人就想撒手不管了,只管过自己逍遥快活的小日子去。不得不承认,她还挺羡慕的,她怎么就是个瞎操心的命呢!
“……通关文牒要拿上。对了,我当年游历的时候结识了一位南蓟友人,我这就给他去封信,说不定能帮上一二。”
出乎意料,梁文道不仅不挽留,还热心提出帮忙。
余鱼因为白玉楼和师父的事,对他印象不好,总觉得梁文道为人不够诚恳,难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一把,撇撇嘴——这么殷勤,该不会是以为碧落后边也是宝藏,还想替他主子往国库里头划拉吧?
李梦云道,“那个就不劳烦梁大人了,曜儿会跟我们一道回去的。”
以丹曜的身份,倒是比什么文牒书信都好使了,梁文道点点头:“不过……”
他欲言又止,冷不丁回头看了余鱼一眼,余鱼正对着他的后背挤眉弄眼呢,这厮乍一回头吓得她眼珠子差点儿转筋,连忙用手掌心揉。
梁文道哭笑不得:“……还希望令嫒能留下帮帮忙。”
余鱼不知道梁文道今天是哪根筋抽了,这位大人还需要她的帮忙?她没听错吧?之前不还都捂得死紧的生怕人知道计划么。
是因为被自己看穿了,改主意了?还是说怕自己口风不严,泄露了白玉楼卧底的事,放在身边随时盯着才放心?
余鱼琢磨着梁文道打的主意,那边她爹赵沅已经颔首同意,“自然,我们也有此意,瑜儿初出江湖,需要历练,亲身体验,以获得辨别是非正邪的能力。”
余鱼心道——胡扯,分明是怕我打扰你们夫妻的二人世界。
梁文道笑笑,又说起龙啸山庄的近况,都是从张道长和祝谷主处探听到的。说是陆羽峰的身体完全恢复了,继续主持武林大局,忙得里外翻天;陆夫人则接管了家事,将厨房清理了一番,俨然撑起了女主人的架势。
——唯独陆离不太好过,因为之前传出的跟丫鬟胡搞导致退婚一事对他的名声不大好,所以导致现在说亲有些困难。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不拘小节不等于可以随意浪荡,所以稍微大些的门派有女儿的几家都刻意回避了往亲事上扯,有些小门小派的倒是愿意,但又有些不般配。
余鱼叹了口气,陆离退婚庄里不同意,他竟想出了这么个法子。没想到陆离可以为怜怜牺牲这么大,他要是早这么有担当,别耍那些小心机,怜怜未必对他全然无感。
可见有些事,一念之差,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没得回头。
明明是辞别,梁文道却跟个老妈子似的一直絮絮叨叨不让人走,说完了江湖又说起朝廷上的事来。
他说现在宫里的情形也很混乱,敏太妃一把年纪了不肯安心养老,仗着她亲哥哥和亲侄子窦家手里有兵权,总想着干涉内政,平王一次次有恃无恐地试探,与这也不无关系。
皇上看他毕竟是唯一的弟弟了,一忍再忍,却没想到他如今再次意图引狼入室,还涉及到天下百姓的安危,便不能再忍了云云……
梁文道顺便还夸赞了赵沅夫妇明大义有担当的江湖气节,皇上得知他们帮忙十分感动,还想给赵沅夫妇封官加诰,替赵家找回老祖宗赵神医当年被京城大族利用而损毁的声誉。
赵沅和李梦云便相视一笑,“这就不必了,毕竟时过境迁年代久远……祖辈也常教我们,自己做人堂堂正正就好,不必理会他人的是非评说。”
“咳,那倒也是,赵家不愧是传奇世家,活得通透。”梁文道也陪着笑了几声。
梁文道这种人,从来不说无意义的废话,这话中拉拢之意甚多,可惜爹娘随性,不是受控之人。
余鱼在一旁听得犯困,悄悄抬脚出了门。
看着头顶一轮皎月,她长出了一口气——就算得到了金钱、地位,又如何呢?
就连龙座上的皇帝都有烦恼,整日殚精竭虑地提防这个提防那个,拉拢这个拉拢那个……还不如她一个小老百姓过得逍遥自在。
一阵冷风扑面,吹得头发一阵胡乱飞舞,她抬手压下发丝,思绪也被吹得更加纷乱。
边塞的夜是极静的,静得仿佛下一瞬就能把天地全部吞噬,甚至叫你来不及触景伤情。这里的天似乎较中原和江南更为广阔,许是太辽阔了,月亮挂在上头都显得孤零零的——余鱼心想,多亏还有这呼啸的北风陪着它。
看到的东西不同,心境也不同,天高野旷,苍凉的景致,余鱼蓦然从心底里生出想要豪放地捧着酒坛子大醉一场的念头。她从来不是个拖沓的人,想做就坐,这么想着,便转身走回大堂。
堂间里空荡荡的,她不自觉抬头看了眼二楼紧闭的门扉——听小二哥说,客栈里除了白玉楼和祝凝香他们,还有几位江湖散客,不知为何而来,都是深居简出,她知道来这地方的没有普通人。
普通,有时候这个词难免令人觉得平庸甚至憎恶,了无生趣不过如此,却不知“普通”也能成为某些人的奢望。
小二哥在柜台后撑着头昏昏欲睡,这样的夜不会再有人来投宿,他也偷得半日清闲。
余鱼见他睡得香,不想扰人清梦,便自己摸去厨房。
远远地就闻到一股咸香的味道,她有些诧异,进了厨房,见有个一身黑衣的男人,正背对着她坐在灶边的小板凳上添柴烧火,锅里煮着什么东西,咕嘟嘟作响,那味道就是锅里散发出来的。
“小哥,有酒吗?”
余鱼以为这是客栈的伙计,走过去搭话道:“你在烧什么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