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末世人形兵器30(1 / 1)
不远处,几人正坐在山坡上眺望着这一幕。 麋鹿少女叶凝云晃了晃头上的犄角,双手环膝,小声嘀咕:“好羡慕啊。” 时清越淡淡扫了她一眼,没说话。 叶凝云扁了扁嘴:“你那是什么表情。” 时清越说:“赶紧去联系你爸妈。” 叶凝云怔愣片刻,低头看着倒映出双角轮廓的影子:“我们这些人,活下来已经很难很难了……但是,如果被我最爱的人否定,我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坚持下去……” 象形少年郑铭的父母在末世最初就去世了,他能理解叶凝云的犹豫彷徨,却比叶凝云要乐观许多:“你现在就是自己在吓自己。” “谁叫我长得吓人呢。”叶凝云叹了口气。 闻言,时清越转过了头,上上下下打量了叶凝云一番。 叶凝云被他的打量惹恼了:“看什么呢!” “你长得很可爱。”时清越说。 郑铭更大胆些,伸出手,虚虚碰了碰那对光滑的犄角:“我以前逛夜市的时候,经常看到很多女孩子在头上戴各种装饰品。换个角度想,你不是变成了怪物,而是多出了一件永久装配的饰品,说出去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呢。” 听到两人的夸奖,叶凝云捂着嘴偷笑。 不知是被触碰到了什么笑点,郑铭也跟着挠头笑起来。 鹿非过来找他们时,他们几个人纷纷笑成了一团,在山坡上东倒西歪。 “你们在笑什么呢?”鹿非不知从哪儿折了根狗尾巴草,握着手里轻晃。 “队长队长。”叶凝云甜甜地冲他挥手,“你说,我是不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女孩子?” 鹿非:“……” 这是在干啥? “虽然你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女孩子,但调戏队长也是不被允许的。这是原则问题。”鹿非郑重强调。 “队长你太有眼光了。”郑铭竖起大拇指。 叶凝云用双手捧着脸,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鹿非根本不知道前因,但看着叶凝云这么高兴,也不免跟着笑起来:“行了行了,别闹了。我们下山吧,明天就是端午节,姚博士他们今天过来跟我们一起包粽子。” 说着,鹿非朝离自己最近的时清越伸出手。 时清越愣了几秒才回过神,借了鹿非的力从地上起身。 郑铭、叶凝云等人也乖乖站起来,跟着鹿非走下山坡。 鹿非回头瞧了瞧他们,见全部都跟上了,满意地点点头。 在姚容、宋修平等人面前,总有些闹腾和咋咋呼呼的鹿非,在和叶凝云他们相处时,却显得十分沉稳。 他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成为了一个可以被队员信赖和依靠的队长。 回到营地时,营地已经热闹起来。 中央研究所的人送来了一堆物资,足够让大家过一个丰盛的节日。 叶凝云他们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纷纷加入帮忙的队列。就连始终冷着一张脸,仿佛所有人都欠他一千万的时清越,也都在蹲着身子认真清洗粽叶。 鹿非一时插不上手,干脆就去找宋修平,问那些过来的家长现在在哪里。 宋修平指着最边上的几个帐篷:“我担心他们贸贸然看到我们的队员会被吓到,就把他们安排在了那边。” 鹿非顺着宋修平的手指看过去,就见其中一个帐篷,正好被人从里面掀开。 两对家长和他们的孩子走了出来。 “这么快就聊完了?”宋修平疑惑道。 “我过去看看吧。”鹿非有些放心不下,干脆快步迎了上去。 几人见到鹿非,都停下来跟他打招呼。 鹿非问:“是准备离开了吗?如果要走的话,我派车送你们回基地。” “不是。”一个左侧脸和脖颈处爬满豹纹的男生摇头道,“队长,我们在帐篷里听到要包粽子,我爸妈说不能干坐着,要出来帮搭把手。” 鹿非看向男生的爸妈。 男生的妈妈显然猜到鹿非在担心些什么,率先保证道:“鹿队长,你放心吧,他们都是好孩子。我们可能一开始会有些不自在,但会好好适应的。” “对的对的,我们在听讲座的时候,就已经听演讲的老师陈述过利害关系了。”另一个家长也在附和。 “我们也想用实际行动告诉这些孩子,我们没有歧视他们。” “我们刚刚还商量了下,要是不违反队伍纪律的话,我们想在这里住一夜,陪孩子们好好过个端午节。” 鹿非喜出望外:“当然没问题。他们情况特殊,这是肯定可以通融的。” 他亲自将几人送去了姚容那里。 就如几个家长说的一样,刚开始身处在这么多实验体中间,他们都有一些放不开手脚,但在姚容和研究员们的影响下,早就做足心理准备的几个家长慢慢放松下来。 到后来,又有七个家长也加入其中。 许是确定这些实验体不会伤害他们,有家长在看到叶凝云那糟糕的绑粽子手法后,实在忍不住出声打断了她,一点点耐心教她怎么才能绑出结实又好看的粽子。 叶凝云学得很慢,但非常认真,等到终于成功包出一条形状完美的粽子,她捧着粽子在所有人眼前晃了一圈,那叫一个得意高兴。 “还有很多粽子要包,你别傻乐了,快回来干活吧。”时清越看不得她那得瑟样,无奈道。 姚容笑着提议:“你在绳上做个标记,免得到时和其他粽子混在一起,蒸煮好之后你找不到它了。” 叶凝云没有理会时清越那个扫兴的家伙,朝着姚容一笑,就兴冲冲回去继续干活。 粽子包好,还需要用文火慢慢蒸煮。 等粽子终于新鲜出炉,不少人迫不及待,围坐在一起品尝味道。 鹿非也拿到了一条粽子。 他将粽子一分为二,自己留了一半,另一半放到空碗里,端着碗筷去找姚容。 “来来来,这是我自己做的。” 这可是他第一次下厨,包的第一条粽子。 姚容试着咬了一口:“味道还不错。” 鹿非摆手,故作谦虚:“一般般,还可以更好。” “你这么一说……”姚容垂下眼,细细回味,“好像是一般了点。” 鹿非瞬间不谦虚了:“你的味觉可能出问题了。” 姚容笑出声来,继续埋头吃粽子。 鹿非也跟着咬了一大口。 粽子馅是统一调好的,味道还真差不到哪去。 他三两下解决掉碗里的粽子,将碗筷放到了一边,伸手一勾,就轻松翻坐到双杠上,迎着落日余晖眺望前方。 粽叶的清香飘荡在空气中,絮语声与轻笑声此起彼伏。 军队在这里驻扎了这么久,今天是最热闹,也最具有人间烟火气的一天。 “队长,姚姨!”叶凝云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她两只手背在身后,纠结一会儿,还是鼓足勇气,搓着手道,“我……我想拜托基地帮联系我的家人,我想见见他们……现在才说出这个请求,是不是太晚了?” 姚容眼眸微弯:“谁能拒绝一个可爱的女孩子的请求呢?” 叶凝云捧着自己的脸,她只有十三四岁,眉眼里依旧带着几分未脱的稚气:“怎么连姚姨你都听说了……我就是开玩笑的。” 鹿非道:“基地会帮你联系的。你看这样行吗,我把这件事交给你来负责,你去统计一下,看看现在有多少人想联系家人,明天你直接把名单交给我。” 有十二个实验体的亲人做出的表率,越来越多实验体受到鼓舞,尝试去联系自己的亲人。 叶凝云积极推进这件事情,很快就在表格上登记了一大堆名字。 上交表格之前,她特意去找了时清越:“你真的不要找你妈吗?” 时清越绷着脸:“别管我。” “郑铭听到你半夜说梦话。你说你很想你妈。” 时清越恼怒:“他在胡说。” “你再好好想想吧。”叶凝云没有再劝。 等到周围空无一人,时清越才颓然低下头,露出有些受伤的神情。 夏至那天,中央基地召开了一场换届会议。 端木副基地长凭借着这段时间的出色表现,力压其他几位候选人,成功当选中央基地长一职。 端木思在军队的地位也得到进一步提高,家族继承人位置已经非她莫属。 夏至过后,各基地陆续离开中央基地。 西南基地是最后一个走的。 来时只有两百多人,回去时队伍直接翻了一倍还多。 抵达西南基地那天,恰好是向日葵花期。 向日葵开遍漫山遍野,迎着他们回来的方向微微欠身,仿佛齐齐在说:欢迎回家。 叶凝云、郑铭他们全部趴在车窗边,瞪大眼睛望着这幅景致。 “就算是末世之前,我都没见过这么大片的向日葵海。”郑铭肯定道。 鹿非给他们介绍:“向日葵已经成为西南基地的象征了。” “这就是我们未来住的地方吗。”叶凝云感慨。 是的。 他们住的研究所,就搭建在向日葵海的最深处。 闲暇时,他们可以畅游花海,可以在蓝天碧水下尽情奔跑。 而在向日葵海最深处等待他们的,除了新的住所,还有—— 他们的亲人。 鹿非直接派人把他们的亲人接到了研究所,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看着叶凝云冲向父母的背影,郑铭露出羡慕之色,时清越则双手环臂,满脸事不关己地无所谓。 “时清越。”突然,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鹿非对他说,“跟我走一趟。” 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服从命令已经成为了时清越下意识的行为。 他连问都没问,直接跟着鹿非走进初步搭建好的研究所里,最后停在了一间休息室的门前。 “要推开门看看吗?”鹿非问。 时清越茫然地看着鹿非。 鹿非抬起手,学着姚容摸他头的动作,揉乱时清越的头发,像是可靠的兄长在劝慰别扭的弟弟:“自从你失踪之后,有个人一直在找你。你没有主动找她,她却自己联系上了中央研究所,询问你是否在遇难者名单里。” 那天晚上,叶凝云将表格交给他时,还把时清越说的梦话告诉他了。 时清越的心理状态,是所有实验体里最令人担忧的。 其他实验体在军队心理医生的开解下,或多或少都打开了心结,唯独时清越,一直陷在死循环里走不出来。 所以在得知时清越的妈妈居然联系过中央研究所后,鹿非辗转联系上了时清越的妈妈。 时清越的眼眶蓦地酸涩,下意识后退半步,喃喃自语:“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他刚出生不久,他爸妈就离婚了。 没过多久,他爸再婚,有了新的孩子。 可能是不服气,可能是陷入了魔怔,他妈妈没有再结婚,而是独自扶养他长大,给他最好的教育,让他上各种才艺班。 只要他表现得有一点不好,他妈妈就会歇斯底里,开始细数为了他,她到底放弃过多少东西。 好像她的人生过得如此糟糕,全部都是因为他的存在。 以至于很多时候,时清越都在想,是不是他不在了,她的人生就能变好了…… 而现在,她就站在这扇门的后面。 时清越听见了低低的来自女人的啜泣声。 鹿非说:“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也并不要求你与她达成和解,但我还是做主把她接了过来,请她亲口告诉你一声——” “她并没有因为你成为了实验体,就否定你存在的意义。你所预想的最坏局面,其实并没有发生。” 说完这番话,鹿非又拍了拍时清越的头,转身离开,将场地完全留给时清越母子。 鹿非没有关注后续,所以不知道这对母子最后有没有见面,见面的话又都聊了些什么,但第二天,时清越主动找到了鹿非,向鹿非道谢。 他和母亲并没有因此就重新变得亲密无间,但他眉眼间始终不化的压抑,终于因此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