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1 / 2)
见面
柔真郡主办这个宴会,心里多是存了些看笑话的心思。
阿瑶往日里都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如今从那匪窝中归来,现下指不定憔悴成什么样子了。
可是这会沈意行来了。
柔真郡主想看阿瑶的丑态,但是不代表她想叫沈意行也见到阿瑶。
女人挑了挑眉毛,侍女就轻手轻脚地退下了。
柔真郡主叫人又上了些冰镇的果酒,笑着坐了会,自己就称有事要先离席一会。
柔真郡主平日里有个交好的密友舒岚乡君,是个脸型圆圆,看着很和善的女子。
柔真走时,拿眼神不轻不重地瞟了她一眼。
舒岚垂了垂眼睛,表情有一瞬间的为难,但是握了握手心,很快就又恢复如常了。
安王府上建筑精巧,还有个流着活水的小湖泊,这亭子就远远地延伸在湖中央。
亭子里摆置着冰块,叫湖中间的风一吹,亭子里头就十分凉快,景致也美。
女郎们围坐在小案后,见柔真自己先告退了,不由都有些扫兴。
亭子里气氛冷淡了些,舒兰乡君就不由打趣了两句。
“她怕是闹肚子,我们不管她,趁她不在把她的果酒都喝完。”
舒岚乡君笑眯眯的,语气里有些讨好。
她家族在朝里并不显赫,自己也不得宠爱,这些贵女往日里只看在柔真郡主的面上给她两分薄面。
这会柔真郡主不在,舒岚乡君这样两句打趣的话半晌都没人接。
过了会,还有个小娘子嗤笑了一声。
舒岚乡君只顿了顿,仿佛并未听到,接着便很自然地看向阿瑶,“许久未看见冯娘子的妹妹了,柔真该是也给她发了请柬,她怎么没来?”
这话一说,亭子里的气氛就有些微妙了,众人眼神闪烁,原本停在舒岚身上的视线开始在阿瑶身上打转。
冯清雅前段时间的张狂样子还历历在目呢,那土匪一事早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阿瑶的未婚夫就走了自己的妹妹……
冯家这两姐妹之间若是没个龌龊,亭上是不会有人信的。
亲姐妹之间况且还因为衣裳钗环争吵,更何况是这样的大事。
阿瑶小口地饮着果酒,仿佛看不到一旁递来的八卦的眼神,只微微笑道:“这几日酷暑,雅姐儿身子弱,自然是在家里歇息。”
她既然还同冯清雅连在一起,就没有落井下石的必要,且阿瑶本来也不是个喜欢背后论人是非的人。
舒岚乡君仿佛不信的模样,语气也带着股别的意味,一张圆脸不像方才那样和气,“冯二娘子同那许公子的事情,我们都是知晓的,也不知她在做什么,冯娘子你可要好好看着她,毕竟你被那土匪……”
阿瑶以往几乎没同这个舒岚乡君说过话,不知为何她今天要如此针对自己。
但是以往她就不怕这样的事情,更何况是如今。
舒岚乡君话还未说完,阿瑶就直接打断了她。
“乡君住嘴。”
阿瑶冷声道。
名声是口口相传传出来的,你若是没有做坏事,有一个人说你做了,若不及时制止,流言大概率地就会愈演愈烈。
名声就是这样坏掉的。
阿瑶才不管冯清雅是什么名声,但是扯到她身上就不行了。
一旁的小娘子们都被她有些高声的一句话吓了一跳,没想到阿瑶会这样的强硬。
阿瑶叫拂冬给一旁的舒岚乡君倒了杯果酒,瓷白的面颊上没有了笑容,带着股冷凝的美意。
“舒岚乡君说了这样多的话,还是先喝些果酒润润嗓子。
毕竟我与雅姐儿虽然是姐妹,但是倒不像你与柔真郡主那般亲密,整日跟在她身后,自然不会事事都知道。”
亭上一静,几个女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向舒岚的眼神都有些嘲笑的意味。
谁不知道舒岚乡君是柔真郡主的小跟班,整日跟条哈巴狗似的围着讨好处。
舒岚一张圆脸霎时就涨红了,她看着阿瑶,张了张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知道自己总是在柔真郡主面前谄媚,往日里还能自欺欺人骗自己她们是关系好,结果这样叫人指了出来,和把她的脸皮撕到地上踩有什么区别?
见舒岚缩着脖子,半晌都没有动作,一旁的华曼真轻轻柔柔地劝了一句,“乡君怎么不饮酒了?”
舒岚乡君面色忽然又变得煞白,阿瑶看着她,心里却没有多少同情的感觉。
舒岚既然选择嘲讽她,不管背后是因为柔真郡主指使,还是她自个一时冲动,都要有被阿瑶嘲讽回来的准备。
舒岚乡君最后还是喝了拂冬倒的那杯果酒。
她也招惹不起阿瑶,不敢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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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意行带着人穿过垂花门,就见到了迎在后边的安王。
安王身旁跟了两个小厮,他年纪不小了,是个看着有些温和的中年人,见了沈意行就笑道:“今日府上有娇客,我特意到这里迎你,免得你走错了,叫小娘子勾走了。”
沈意行看也未往那边看一眼,他今日穿了一身黑色的长袍,越发衬得他面如冠玉,身姿笔挺。
“您放心吧。”
男人这样说。
安王本就是打趣,说罢便领着沈意行去了书房。
安王叫人奉了茶水,接着便屏退下人,从书桌上一个不显眼的位置,摸出一张半个手掌大的纸张。
他把这物件递给沈意行,笑眯眯道:“你看看。”
这是汴州的战报,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乞明国已经同大元的士兵交战数十次了。
元帝早年将镇南王困在汴州,就是因为汴州的邻居就是乞明国。
乞明国不像大元这样地博物广,他们总共大小也不过是大元的三分之一,但是乞明人天生就是打仗的好手,民风豪放,男人女人都能上马作战。
但是乞明气候极其炎热,缺少水源,土壤里都是砂砾,粮食根本就种不活,每年都要在大元边界上游走,抢走不少物资。
镇南王以前就是被此拖着,根本脱不开身。
一时不小心就能叫乞明国撕走一块肉。
大元今年都遭了这样大的难,百姓饿死的不计其数,地里的粮食也基本没有收成,乞明国的状况只会更糟糕,也不怪他们这样拼命地打仗。
沈意行看得蹙了蹙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安王看他的脸色,越发觉得沈意行此人城府极深,日后的成就不会比他老子差。
镇南王久不露面,旁人只猜他得了什么病,可是安王知道,镇南王多半不是得了病,怕是在自个儿子手里栽了一跤。
这样深沉的心机,又下得了狠手,安王在心里摇了摇头。
“这个赵承润。”
沈意行突然出声,语气低了许多,“他什么时候去的汴州?”
赵永年如今态度微妙,不声不响地就把自己儿子弄到了汴州,叫沈意行有些不悦。
安王想了想,道:“去了有几个月吧。”
如今大元,除了那些穷乡僻壤,最安全的地方反而还是汴州。
沈意行垂着眸子,把纸条放在书桌上,很和气地笑了笑,“叫他回来吧。”
“赵将军的儿子,哪里用去那样的地方遭罪。”
男人生得温润如玉,这样强势的命令也像是在替旁人考虑一般。
安王眯了眯眼睛,一时没说什么,过了许久才道:“自然一切听世子安排。”
沈意行看他一眼,说话带着股年轻人少有的沉稳,“世叔不要为难子安就好。”
安王刚要说些什么,一旁的窗户突然被轻轻撞了一下,安王面色一变,“谁在那!”
说着的同时,立即伸手将那纸条从书桌上捡起攥在手心里。
外头响起一阵脚步声,接着安静了会,一个穿着桃红色百褶裙的女子被侍卫引了进来。
女人悄悄扫了沈意行一眼,男人微微垂头,并未往一旁看,女人看着他玉雕般的侧颜,慢慢就红了脸。
“父亲,是我。”
婉转的声音响起来,来者正是柔真郡主。
柔真郡主又朝沈意行福了福身子,声音轻柔又悦耳,“见过沈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