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烦(2 / 2)
王氏并未带多少物件,箱笼里装的都是给阿瑶做的衣裳。
她不知道阿瑶的尺寸,不晓得她如今多高,只好叫绣娘把一些位置的尺寸放宽一些,穿着若是不合适,改小就可以了。
这些颜色都粉嫩,该是小娘子会喜欢的。
她还带了些钗环,都是徐州流行的样式。
王氏一个人坐在正堂里,她一下一下地转着佛珠,有些惴惴地等着。
她原本是个貌美的女子,这些日子这样苦熬着,面上都多了两根细纹,看着憔悴许多。
王嬷嬷去了许久才回来,王氏见她身后空空,竟然是一个人回来的,“阿瑶呢?”
“她难道不愿意见我?”
这叫王氏心里难受极了,她愣了会神,没发现王嬷嬷欲言又止的神情。
王氏想了想,有些恍惚地点点头,“是的,该是我去看她的,何苦叫她出门呢?”
王氏说着就要起身,王嬷嬷连忙拦住她,踌躇道:“夫人,大娘子不在这府上。”
“不在府上?”
王氏愣了会神,“怎么会不在府上呢?”
不是说救回来了吗?
王嬷嬷想到自己方才出去探听到的事情,觉得不能直说,只好委婉道:“大娘子,如今还住在那淮王的府上。”
王氏瞪大了眼睛,“怎么住在那里?”
“没人去将我儿救回来吗?”
王嬷嬷自己也捉摸不透这个情况,但是该是大娘子自己不想回来的,她怕刺激到王氏,只说可能是有些特殊的情况,想着先将她安抚住,再去找大公子探听一番。
王氏却忍不住了,她只要一想到阿瑶还在那匪寇手里,想到她或是要受到折辱,心里就像喘不过气来一样,压抑地难受。
王氏不顾王嬷嬷的阻拦,直奔老夫人的住处。
老夫人已经知道她回来了,倒是没太上心,她看着阿瑶的信,气得膳食都用不下。
见王氏来了,老夫人也没给个好脸,转了转佛珠,道:“你这般急赤白脸的,哪里还有半点主妇风范。”
王氏以往叫老夫人压惯了,这会见了她还是有些害怕,气势先矮了一半,声音都低了许多,“妾身听闻阿瑶还在那匪寇的府上,这是怎么回事?”
李淮修如今说是淮王,在王氏心里,她一贯的觉得镇南王府这些世代相传的大家族才是真正的名门,更何况李淮修还是土匪出身。
老夫人掀了掀眼皮子,语气叫人琢磨不透,“她自个不愿意回来,你在这里怨天尤地,倒不如去劝一劝她。”
“未婚就住在一个男子的府上,小心带累了府上其他娘子的名声!”
老夫人语气重,叫王氏打了个激灵,像是如同本能一般,磕磕绊绊道:“雅姐儿呢,妾身怎么未看见她。”
老夫人闻言,脸色果然好了些。
她话音刚落,冯清雅就掀了门帘进来了。
冯清雅其实已经到了一会了,在外边听着王氏像是许多事情都不知道,这才敢进来。
冯清雅一见王氏,就哭哭啼啼地扑进她怀里。
王氏原本有许多要质问她的话,叫老夫人虎视眈眈地看着,一时也问不出口。
冯清雅搂着她说了半晌,提起自己名声坏了就忍不住掉眼泪。
“还有那老太爷,说要教训我!”
王氏原本还有些心疼,毕竟是宠爱了十几年的娇女,柔声问她这是怎么了。
冯清雅哭着道:“老太爷责怪我,说是我害姐姐落得那土匪手里的,还叫我以后仔细着说话。”
叫家里的长辈这样刻薄,也不怪冯清雅如今难受了。
王氏还以为老太爷不知情况,冤枉了冯清雅,当下也不知如何安慰,她如今是半句坏话也不想往阿瑶身上说,
冯清雅擦了擦眼泪,满眼希冀地望着王氏,“母亲不如去淮王府上劝劝姐姐,叫她原谅我,且祖母含辛茹苦将她养这样大,怎么能一时置气就要把自己过继出去呢?”
过继?
王氏一把把冯清雅从怀里推出去,有些慌神地问道:“她为何要过继!”
冯清雅叫她吓了一跳,哭着道:“姐姐心里怕是怪我,叫我带累了她,害她被土匪抓了去。”
冯清雅已经有些觉得不对了,因此只捡着好话说。
若是往日里,王氏必然会觉得阿瑶心思重,心眼小,反而还要教训阿瑶一番。
王氏这会却像要吃人一般,呼吸都重了许多,怪不得呢,她们一大家子都逃出去了,为何就两个女儿叫人家抓住了,原来是冯清雅带累的。
她还以为冯清雅是冤枉的!
冯清雅见她面色发青,有些害怕地推了推她,“母亲,我也不是故意的,你可要替我劝劝姐姐呀。”
王氏冷冷地看她一眼,心里就像刀割一般难受,一个是她养大的,一个是她亲生的,王氏苦着脸半晌没说话。
冯清雅不敢再说话,怯怯地看着王氏。
老夫人见状,冷笑一声,“你小门小户出来的,如今看不清形势也就罢了,我也不怪你,可你养了雅姐儿这么些年,我还当你有多上心,到底还是不如自个亲生的……”
王氏突然尖叫一声,满屋子的人叫她吓了一跳。
王氏心里像是有块大石头,她想要呼吸,却半晌也呼吸不过来。
她想了许多,冯清雅早产,小时候离了奶妈,膳食就要格外仔细一些,江南水土养人,但是冯清雅不适应。
她就叫人拿小米和药材细细地熬,换了七八道水,把药味熬淡,熬成细细的糊糊,一口一口地喂给那个奶娃娃,每年的药材流水一样送进她的院子,养了十几年才叫她这样的康健。
江南的娘子都有一身细细的皮子,冯清雅从小长相不如人意,皮肤也黑,日日拿牛奶泡澡,慢慢才能见人,这上十年,怕是泡了几千辆银子。
冯清雅几乎日日都要出门逛铺子,动辄数十人围着她,一颗珠子几百两,冯秉怀不想叫她这样张扬,还是王氏同他吵了一架,那珠子一买就是一匣子。
冯清雅不爱读书,冯秉怀一个二品官,叫王氏闹得,一年换了几个大儒教她,冯清雅还是学不进去,说自己不是这块料,只叫王氏给她做衣裳,她的衣裳多半只穿一次,多得能开个铺子。
可是她的阿瑶呢,她从来没有给阿瑶喂过一口膳食,没有给她梳过一次发,没有仔细地抱抱她软软小小的身子。
阿瑶来月事,她没有教养过她。
阿瑶生病时,她也不曾摸摸她滚烫的小手。
阿瑶住在京城里,老夫人也不爱宠她,她花销着每月二两银子的月钱,没人添补,夏日里买冰都要从冬日里攒些银子,一季做四件新衣裳,一妆匣的钗环永远是那一妆匣,生病了也没人哄,她是没有吃过糊糊那样精细的膳食的。
那个女孩是一个人长大的。
可是这女孩叫她逼走了,王氏甚至还没叫她试试新衣裳。
王氏想着想着,突然觉得气血上涌,天崩地裂,眼前的景物都在打转。
她养了旁人的女儿十几年,把自己的女儿搞丢了。
冯清雅见她突然这样作态,心里害怕,悄悄走远了些。
老夫人转着手里的佛珠,叫一旁的张嬷嬷揉了揉胸口,这才缓过神来。
多久没有人在老夫人面前这番作态了,老夫人铁青着脸,“怪不得你家只是个铜钱串子,教养出你这样的女儿,能有什么好运道!”
王氏直直地看着老夫人手里那串佛珠,一下一下地转的飞快。
她自己也有一串,是老夫人赐的,同老夫人一个款式,做得小一些。
她原本是不信佛的,后来不知怎么的,老夫人说了两句哪家心善的大妇不信佛?
于是她整日就把那佛珠拿在手上,她同阿瑶说一些不好听的话时,手里的珠子也是转的飞快。
老夫人叹了口气,“我真是后悔叫秉怀娶了你。”
王氏什么也听不到了,她只能看到那一下一下转悠的佛珠,女人突然扑上去,丫鬟婆子们叫成一团,都没反应过来。
王氏就恶狠狠地,不留余力地,扯断了老夫人的佛珠子。
佛珠落了一地,老夫人开始惊叫,大怒道王氏是不是发疯了,王氏大笑一声,就头也不回地跑出去了。
留下满屋子的人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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