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1 / 2)
偏执
阿瑶双腿发软,几乎滑到池子里去。
李淮修掐着她的腰把她提起来,一只手勾起她的腿弯,叫她站好。
阿瑶闭着眼睛伏在他肩上,很轻地打了个颤,声音轻轻的,“哥哥?”
雨声渐大,打在身上冰冰凉凉的,男人并不说话,抱着她进了厢房。
这厢房很大,中间隔了个山水屏风,里边燃着蜡烛,李淮修把阿瑶放下来,叫她踩在小凳上,拿起一个巾子给她擦头发。
女孩低着头,男人把巾子搭在她头上,一只手拨了她还挂在臂弯上的纱衣。
阿瑶摆了摆手,把纱衣丢在地上,向前伏了伏身子。
李淮修抱了她一会,柔软的肌肤贴上来,男人顺了顺阿瑶的脊背,轻轻把她推开。
阿瑶觉得心里像是叫什么东西泡胀了,冒着酸溜溜的气泡,叫她有些想哭。
“哥哥,你做什么。”
阿瑶觉得自己上了一艘船,替她挡风遮雨,结果有人突然告诉她到终点了,她要下去了。
李淮修垂着眸子,似乎在想着什么,面容英挺又清隽,叫阿瑶不敢多看。
男人语气很平静,“阿瑶,你不了解我。”
他顿了顿,“哥哥不是个好人。”
阿瑶抿了抿唇,睫毛颤了两下。
她想过这个问题,李淮修为什么在她面前会一直带着面具。
是因为长相不好看吗,还是他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人,和该都不是,是阿瑶不了解他。
女孩想了想,仰着头看他,语气冷静了一些,但是声音依旧很轻,“哥哥,是你不愿意叫我了解你。”
李淮修对她坦诚,阿瑶很敏感,李淮修爱她,看她的眼神都同看旁人不一样。
阿瑶知道,如果自己之前就一直想要知道他是谁,李淮修会告诉自己,但是阿瑶知道他不愿意,所以她不会去问。
她可以问柳嬷嬷,问李戾,问周元,但是她都没有过。
冯久知,阿瑶抿了抿唇,很轻地抚了抚他的鼻梁。
李淮修避开她的眼神,轻轻侧了侧脸颊。
小时候的事情阿瑶记得不清楚了,只知道庶兄走失了,后来仿佛找回来过,她没上过心,当个故事在听。
后来就是李淮修回来的时候,阿瑶那时看着他,觉得他是个叫人很可靠的庶兄,生得很俊朗,像是个大家公子,一点也看不出曾经流落在外过。
但是统共也没相处过几天,冯久知对阿瑶来说,不过是个陌生人。
阿瑶脑子是乱的,她轻轻蹙了蹙眉,觉得荒唐,“你真是我庶兄吗?”
女孩仰头看着他,男人眉眼清隽,该是一副俊朗又多情的模样,可是他不是个好性子的人,眼神永远是冷淡的,叫人看了一眼就被冻住,并不怎么敢关注他的样貌。
但是他长得是不像冯秉怀的,一点也不像。
阿瑶自己就否认了自己,笃定道:“你不是。”
当初他找上门来时,怎么就没人怀疑呢?
李淮修拨了拨她的长发,眼神里看不出什么情绪,他嗯了一声,算是安了阿瑶的心。
阿瑶呼了口气,长长的睫毛覆在面上,很轻地蹙了蹙眉,“还好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回冯家?”
阿瑶抿了抿唇,眼神挪到李淮修面上,男人此刻的神情几乎可以算是冷峻。
“我真正的庶兄呢?”
男人垂着眸子看她,语气放轻一些,“去世了。”
阿瑶觉得心里翻江倒海的,有些伤心,又有些其他的情绪,女孩还想再说什么,李淮修叫她去榻上。
阿瑶踌躇一会,去了榻上。
这里头有个小香炉,烘着一套新的亵衣,该是李淮修之前安排的,女孩躲在被窝里换上了干净衣裳。
李淮修在外间不知道做什么,过了许久才进来,男人穿上了衣裳,玄色的广袖长袍,衬得他身姿笔挺,面容俊美又敛然。
阿瑶看着他,觉得特别的陌生。
李淮修看着不像要睡觉的样子,他坐在塌边,把另一侧的床帘放下来,一只手抵在下巴上,问阿瑶困不困。
阿瑶哪里睡得着,她伏在枕头上,看着李淮修的面容,几乎是在发怔。
她有些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反应。
她喜爱李淮修,李淮修也喜爱她,他们不该有任何隔阂的,现在又是在做什么呢?
李淮修低头看她,两人沉默了许久,阿瑶轻轻按了按他的手臂。
男人垂了垂眼睛,握了一下她的手腕,接着把手放在被子里。
“睡不着?”
男人声音淡淡的。
阿瑶摇摇头,眼神都是飘忽的。
李淮修就嗯了一声,似乎想了想才道:“想听睡前故事吗?”
女孩把半边脸颊埋在被子里,一双乌溜溜的眸子看着李淮修。
男人按了按被角,他给阿瑶擦了发上的水,自己的头发还是湿,顺着修长的脖颈流到衣服里,李淮修显然没太在意。
“这里是我小时候住的院子。”
他笑了笑,低头看着阿瑶,语气很平静,“你现在就睡在我的榻上。”
阿瑶越发把自己蜷缩在一起。
李淮修想了想,似乎斟酌着从哪说起,接着拍拍她的面颊,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知道前朝后主吗?”
阿瑶抿了抿唇,试探道:“我知道的。”
前朝是个延续了几百年的朝代,最后一代皇帝信任庸人,叫朝上四分五裂党派频出,后来养虎为患,几个暗藏祸心的臣子被养大了胃口,天下就分崩离析,前朝后主只能退守在淮州,占据那小小一块地方。
“前朝后主后来在与乞明人交战的时候叫乞明人杀死了。”
阿瑶不知为何,语气越说越低,她心里已经察觉到什么了,有些犹疑地看着李淮修。
男人不置可否,淡淡道:“那是我父亲。”
且李淮修的父亲并不是前朝后主,是前朝后主的太子,男人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语气平平,“你历史学得不好。”
阿瑶张了张嘴,想了想又不说话了,抿着唇看着男人。
李淮修出生时,他父亲就去世了,那时淮州失守,叫元帝的人占了去。
男人扯了扯阿瑶的头发,“元帝早先,是我父亲的部下。”
元帝一统天下以后,一概声称自己出生大户,但是有些底蕴的人家都知道他是如何上的位。
背叛旧主,这位子坐得扎人。
李淮修的母亲是当时的高门,门生众多,富甲一方,姓杨。
杨氏性格张扬爱拔尖,是家里唯一的娇女。
李淮修的父亲是个很温和的人,生得俊朗多情,出生就被封了太子,他不太喜欢朝政,没事就是看看书画,招一些大家进太子府邸谈天说地。
元帝就是当时进出宫廷,给他四处搜罗字画的人,那时还曾被天子训斥过,都叫太子护住了。
太子那时年轻俊美,又修养与才华兼备,是满朝寄予厚望的接班人,不知叫多少女子心仪。
杨氏进京游玩,对风流俊朗的李太子一见钟情,托人见了一面。
李太子见她生得貌美,拿折扇抵了抵下巴,笑着说她眉眼如画,叫人见了以后,每日都要想一想。
那时对女子的束缚不像现在这般严苛,女子二嫁,婚前同男子往来,只要不太出格,都是无人批判的。
但是门第差距森严,李太子这样的出身,除了京城里几个世家之女,无人敢肖想太子妃的位置。
杨氏眼里揉不得一颗沙子,性子刚得一般的小娘子都不敢招惹,却哄得李太子不顾人言同她做了夫妻之事,一个月没到就十里红妆嫁给他做了太子妃,一个地方之女晋升之快惊掉了不少人的眼睛,更何况她之后便本性毕露,将李太子的后院散了个干净。
李太子是个书生一样秀气的人,只生了两天闷气,他该是十分爱重杨氏的,很快就又同杨氏和和美美了,两人过了几年的神仙日子,可杨氏一直无孕。
李淮修说到这顿了顿,“我母亲不喜欢孩子,觉得吵闹。”
更多的是不喜欢李太子将目光放在旁人的身上,从她自个肚子里出来的也不行,杨氏是个天生就极度自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