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2 / 2)
她不仅同一个公子有了首尾叫人发现了,过后还要将人家公子的未婚妻子害了去,明里暗里地暗示自己要同镇南王府上结亲事,姐姐还在匪窝里呢,就开始筹谋她的婚事。
王氏听得是满肚子火,更别提那些夫人看她的眼神。
她以往有个善心的名头,勉强能同京城最尖尖上的那群大妇们搭个边,如今冯秉怀跟着元帝还在徐州,京城里的风向标早就变了。
王氏的好名声也叫冯清雅败得差不多了,女儿带在身边养成这幅德行,母亲又能好到哪里去?
王氏在宴会上受了冷遇,回去又碰上冯清雅找她要银子,当下同冯清雅发了脾气。
冯清雅吓坏了,更多的是难堪,不过是几百两银子罢了,如何就要叫王氏当着丫鬟婆子的面来责骂她。
她无父无母,本就敏感一些,王氏以往甚至从未给过她脸色看,更不提打骂她了,冯清雅忽然遭了她的冷脸,又怕又气,一甩袖子,躲会房间里哭开了。
王氏此时还不知道,阿瑶被那淮王抓走是因为冯清雅,因此只觉得格外地疲惫,心里也难受起来,说着就更咽了,“我算是白养你了,养来养去养成仇。”
冯清雅虽说性子顽劣,但是与王氏相处了十几年,哪能没有感情,闻言就大哭起来,“我不是你亲生的,你就看我不顺眼了,那土匪来的时候,我该和我亲娘一起走的!”
冯清雅这话一喊出来就后悔了,出了一身冷汗。
这事要是叫王氏知道了,这还得了。
一旁一个手上还缠着绷带的丫鬟,见状心里一跳,抢在冯清雅辩解之前一下跪在了地上,看着王氏把事情说得清清楚楚了。
她在冯清雅身边受惯了打骂,却不想这个时候还受牵连了。
这事情说出来,冯清雅没事,她们这群丫鬟怕是要被发卖出去,因此这丫鬟半点不敢隐瞒,三言两语全说了,求王氏放她们这群丫鬟一马。
原来他们一家人从江南回来的时候,陈氏就已经到了冯清雅身边,甚至平日里还有书信来往,就这样瞒了王氏十几年。
王氏听得脑袋一嗡,冲进去扬手就给了冯清雅一巴掌,打完以后,自己的手心颤,心里也在颤。
王氏温和惯了,这下算是叫冯清雅伤透了心,她含辛茹苦把冯清雅养大,倒不如陈氏三两句挑拨的话。
冯清雅身子不好,她是实打实地上了心,十几年如一日地关注她的饮食,要什么给什么,衣裳首饰自己拿嫁妆贴补,谁都不能说她一个不好。
这样细心养着,叫她亲娘几封信就动摇了,王氏怎么能不伤心,她想起如今不愿意回家的阿瑶,心里更是滴血一样的疼。
冯清雅此番就是哭瞎了眼睛王氏也不想搭理她了,更不想听她辩解,第二天就早早地催促冯璟喻来了李府。
王氏观念陈旧,觉得那些家中大官多,家族底蕴久的高门才是值得嫁的权贵之家。
不然当初也不会费尽心思嫁给了冯秉怀,谁承想风光不过几年,冯家就一日不如一日了。
她现在还想着把阿瑶劝回去,沈世子既然愿意娶她,能做人上人,又何苦嫁给一个土匪出身的人呢。
李府的人客客气气把二人请了进去,王氏看着这满府张灯结彩的样子,胸口像是挨了记闷锤。
这该是阿瑶要成亲了。
两人叫丫鬟领着进了正堂,没等一会,门前就出现了一个窈窕的身影。
阿瑶来的很快,知夏抱着个箱子跟在她身后。
女孩在府上就像在家中一般,打扮得简单,上身一件素色的对襟小衣,下身同色的百褶襦裙,乌发雪肤,唇不染自红,亭亭玉立地立在堂下,叫人看得移不开眼。
王氏一见到她就红了眼睛,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要叫什么。
长高了,以前面上还有稚气,如今越发像个大人的样子了,腰肢细细的,走路带着股独特的韵味,那眉眼长得同王氏年轻时简直有五分相似,王氏看着看着,心里像是住了窝蚂蚁,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这个小娘子长到这般大,她夏日没有给她打过扇子,冬天里也没暖暖她冷冷的小手,一次也没有。
阿瑶倒是很平静,王氏于她而言,本来就是个陌生人,十几年都不见一面,怎么指望能有感情。
冯璟喻现下来这里也是有些局促,他本就觉得对不起阿瑶,现在见了阿瑶就觉得尴尬,只好立在一旁不说话了。
阿瑶叫两人不要这般紧张,笑着问了一句,“嫂子是不是要生了?”
阿瑶以往也是个善于交际的小娘子,神色柔和一些便叫两人的神色不再僵硬了。
冯璟喻点点头,面上也放松了一些,“怀的是双胎,估计月底就要生了。”
王氏提起这件事情心里也欣慰,平复了情绪一齐说了两句话。
他们来者是客,对于客人而言,阿瑶总不能叫他们丧着脸出去,旁人还要以为淮王府待客不周,不知要传出写什么话来。
阿瑶见两人不再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就提起了正事。
女孩叫知夏上前来,把这小盒子放在桌上,“我已经过继出去了,这嫁妆给我拿着也不合适,你们带走吧。”
这话叫王氏听来心都要碎了,方才阿瑶同她好声好气地说话,她还以为这孩子心里还想着自己呢,怎么一下就说自己已经过继出去了。
王氏勉强笑道:“这是娘该给你的,你这是作甚?”
阿瑶摇摇头,微笑道:“我已经过继出去了,日后若是再相见,也不该叫您母亲的,这东西拿着自然是不合适的。”
冯璟喻听了坐在一旁苦笑,他已然看明白了,阿瑶待他们不是亲热,是客气,自然好言好语的。
若把他们当亲人,必然不会这般生疏的。
他悄悄叹了口气,怎么也想不明白,好好的一家人如今成了这幅模样。
王氏还没反应过来,现在几乎要淌下泪来,她坐在阿瑶旁边的高脚椅上,伸手想握住阿瑶的手,叫阿瑶不着痕迹地移开了手。
“你是不是不高兴了,娘以往是叫猪油蒙了心,但也是有苦衷的,日后必然不会再那般了。”
王氏觉得阿瑶该体谅自己的,老夫人不是个好婆婆,当初王氏带走冯清雅固然是为了挣个好名声,还有一部分是因为老夫人。
老夫人偏心偏到胳肢窝里,从来就是把二房当宝,大房当草,若是王氏敢只带走自己的女儿,老夫人定是要留下她尽孝的。
冯秉怀要是独自去江南十几年,哪里还会记得京城里的妻子呢。
王氏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但是对上阿瑶清凌凌的眼睛,忽然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这嫁妆你拿着,哪能就这样过继出去了,你同娘回家去,娘以后定是最疼你的。”
时人过继都是要开祠堂,记族谱的,哪里是说过继就能过继的。
王氏说着说着就掉起了眼泪,“娘是想你的,就是那么些年,娘脑子转不过来弯来,你祖母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她本就偏心小叔子,看我们大房不顺眼,娘亏欠了你,以后都补偿给你,我若是……”
阿瑶并不想同她过多解释,直接打断了她,女孩垂了垂眼睛,缓缓道:“那日,若不是雅姐儿连累,我也不会叫淮王带走了。”
“你说对我有亏欠,你是苦衷的,何不替我找回公道呢?”
阿瑶冲她笑了笑。
王氏在阿瑶这里,不过就是个知道姓名的陌生人,阿瑶不在乎她是不是真的会为了自己去惩罚冯清雅,不在意她是否真的疼爱自己,现在能堵住她的嘴就是了。
王氏一愣,看着阿瑶客套生疏的神色,心里慢慢泛起苦水。
过了良久,女人苦笑一声,“娘不知道她做了这样的事情……定是要给你个交代的。”
·
这日下午,阿瑶有些坐立难安,请柬几日前就已经发出去了,一些想同李府打好关系的人都早早地备了份礼品,现在已经送到李府来了。
阿瑶一一规整着礼品单子,该入库的就好好入库,谁送了,谁没送,拿着朱红小笔挨个记上。
这些做完了,她又要去看账册,那厚厚一沓账册,叫知夏直皱眉,劝阿瑶不要再看了。
“姑娘这就要办大礼了,看这些东西作甚,不若去院子里玩一玩。”
阿瑶只好放下账册,魂不守舍地去了院子里头。
女孩在院子里荡了会秋千,有些愣神地看着院子里的池塘。
阿瑶静不下心来,心里像是藏了只小兔子,上蹿下跳地她心慌。
马上就是及笄礼了,接着就是成婚,阿瑶要嫁给李淮修了。
按照习俗,李淮修从现在开始已经不能见她了。
下次见面,要等到成婚夜里,男人拿秤杆挑起她的盖头,她那时就是他的妻子了。
李淮修昨日夜里也没回来,只白天同她一起用了膳,阿瑶知道他很忙。
女孩一个人在院子里荡秋千,天边的太阳慢慢落下来,刮起了带着凉意的小风。
知夏叫她去屋子里歇息,免得在外头吹风着凉了,“您这几日越发金贵,可别着凉了。”
阿瑶就点点头,回了屋子就睡在榻上,知夏叫她用晚膳,她也不想用。
女孩把自己缩在被子里,抱着颗夜明珠,忽然莫名其妙地掉起了眼泪。
阿瑶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阿瑶不知道其她的待嫁的小娘子是如何的,她自己确实是有些难受,她说不出缘由,觉得心里慌慌的,特别想同人说说话。
可是知夏懂的也没有她多,柳嬷嬷在忙着筹备成婚那日的事宜,李淮修也不能来。
阿瑶很轻地吸了吸鼻子,面颊叫夜明珠照得莹润如玉,一个人啪嗒啪嗒地掉起了眼泪,她知道自己该要坚强的,但是就是忍不住。
别人这样的日子,应该都是有娘亲陪在身边的,但是阿瑶没有。
她一个人面对这样的夜晚,心里害怕又有些委屈。
女孩抱着夜明珠哭得默不作声,袖子都湿了一半。
被子忽然被人拨开了,一只温热的手在阿瑶面上抚了一下,擦了擦她的泪珠子。
李淮修坐在榻边,垂着眸子看着她,男人用手背挨着她柔软的脸腮,语气很平静,“哭什么。”
柳嬷嬷苦着脸站在外间,显然是没拦住。
这不合礼数啊!
阿瑶怔了怔,眼泪把眼睛都糊住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接着就像归巢的小鸟一样含着泪扑进了李淮修怀里。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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