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应(1 / 2)
反应
李戾到底是主子,陶娘子这般一喊,乌正就不好作为了。
乌正眉毛一皱,“待我向大公子求证一番,姑娘若是敢说些胡乱话来糊弄下官,下官必不会饶了姑娘的。”
陶娘子方才见了地牢里的景象,这会牙关都在打颤,“不会的,不会的。”
李戾以往就是她的跟屁虫,现在一定还记得她的,一定会像以前一样保护她的。
乌正没再说什么,原本准备叫人先把这陶娘子关到厢房里去的,想了想,把人带着一起去了李戾的院子。
李戾这几日叫李淮修安排了差事,每日带着禁军在城里巡逻,虽然一去就是半天,但是好歹有了个出门透气的机会,李戾去的还挺高兴的。
他的副官同李淮修报告的时候,还会说他做事认真,总之算是有了个打发时间的差事。
今天李戾正好轮休,侍女都守在屋外,他坐在书桌前,脊背挺得板直,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黑乎乎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手里的信。
也就两三页,他愣是看了快一炷香的时间。
看完了就又看一遍,脸上已经开始不耐烦了,但是像是看不懂似的又看了一遍。
李戾最近有个烦恼。
他最近当值的时候总能遇见一个穿着湖绿色长裙的小娘子,坐在酒楼二楼的包房,带着长长的兜帽,总是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李戾一抬头就能看见她圆圆的帽子。
其实可以理解,这些世家娘子出门确实注意这些东西。
他以往同阿瑶出去游玩的时候,阿瑶也会带着这个物件。
但是叫李戾犯愁的不是这个,他其实一眼就能认出这个小娘子,姓淳,面上叫老虎抓过,李戾觉得两人算是熟人。
淳娘子每日午时都要在那酒楼里用膳,李戾正好在那时当值,一见李戾骑着大马从酒楼下走过,淳娘子身边的侍女就会拿着个食盒下来。
沉甸甸的,往李戾怀里一送就不管了,一旁的副官先开始还拦着,后来不知为何也不拦了。
李戾的膳食都是府上仔细着备好了的,他向来很乖,阿瑶嘱咐过他,不要吃旁人乱给的东西,李戾就不吃,那食盒送了半个月,他一口都没吃过。
淳娘子好像不知道这回事,还是每日给他送,李戾每日骑着马从哪里走过,心里默数三下,一旁就会有个窗户唰地打开。
李戾就眨眨眼睛,歪着头看过去。
可是今个不一样,没有食盒了,那小娘子给他递了封信。
李戾不知为何没有在大街上看,这会做完了所有事情,才一个人闷在房里看。
淳娘子的信写得很简单,几乎有些像大白话了,并不符合她世家女郎写信的习惯。
她问李戾这几日什么时候当差,她总是这样巧地与他遇上。
李戾也觉得很巧。
本来想着看完就放在一旁的,但是淳娘子又在信里请教他,为何李戾长得这样高,她已经及笄了,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长高一些。
还夸赞李戾身形矫健,他瘦瘦高高的,淳娘子说自己远远地一眼就能看见他,见了他以后才很是遗憾自己没学过武功。
最后问他膳食好不好吃,叫他巡城不要太辛苦了。
李戾于是就不好回信了。
他想了许久,也只憋出一句,叫淳娘子认真长,想必还是能长高一些的。
明天午时就又能见面了,李戾决定那时再把信还给她。
乌正带着陶娘子来的时候,李戾刚把信写完,塞到了书桌里边。
他不知道为什么,看看这封信,总想起淳娘子湖绿色的裙摆。
“大公子,您可还记得这陶娘子?”
乌正朝李戾拱拱手,叫人像提小鸡一样把陶娘子提进来。
陶娘子趴伏在地上,一双泪眼盈盈地向上望,一见书桌后端坐的李戾还愣了一下。
他如今生得高大俊朗,穿着深色的长袍,看着陶娘子的眼神很冷淡,乍一看像是个城府极深的公子。
陶娘子原本的说辞都闷在了肚子里,怯生生道:“李戾哥哥,我是月姐儿啊。”
陶娘子记忆里,李戾该是个叫人药坏了脑子的傻子才是,天天巴巴地跟在她身后,叫她烦不胜烦。
现在一看,怎么一点也不像她记忆中那副模样了,难不成是好了。
陶娘子手心里冒出些汗来。
女子这样楚楚地,带着一丝撩拨意味,李戾默不作声地看她一会。
陶娘子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她是万万想不到,会有一天叫李戾捏住了命脉的。
李戾突然蹙了蹙眉,像是想不明白一样,“到我这来做什么?”
乌正一见他的表情心里就有数了,低声道:“大公子,您若是不认识,下官就把她带走了。”
李戾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我认识她,但是不想搭理她。”
陶娘子一愣,面上提起一抹有些僵硬的笑来,“李戾哥哥,我是月姐儿啊,我父亲是陶鸿兴,以往教你读书认字的,他最喜欢你了,你不记得了吗。”
她说到最后,几乎是在哭求了。
陶娘子想不明白,自己还同李淮修兄弟二人有旧情,她什么也没做,怎么就落得了这个下场。
女人咬咬牙,觉得这些人都是丧了良心的。
她那时叫陶鸿兴的人送到了京城,但是京城里的陶家早就没落了,她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去哪都是讨嫌,日子过得寒酸极了。
若不是因为这群人,她好歹还是个正经官家小姐,哪里会沦落至此!
李戾一顿,皱着眉看她,仿佛在想些什么。
陶娘子以为他想起来了,含着泪期盼地看着他。
谁知道李戾却很快又抬起了头,一脸正经道:“我脑子坏掉了,不太记得了。”
陶娘子浑身一僵,如遭雷击。
这是她小时候骂过李戾的话。
·
李戾院子里的事情自然瞒不过府上的主母,阿瑶知道以后就摇摇头,“这陶娘子也是个拎不清的。”
以往李戾受伤了,她立刻撇清关系,现在又想着来攀龙附凤了。
乌正把哭哭啼啼发疯一般的陶娘子带了下去,阿瑶不是个锱铢必报的人,但是心里难免有些不舒坦。
乌正察言观色,过后也不会叫陶娘子好过。
阿瑶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肚子,心情才好了一些,“淳府上有递了消息来吗?”
自从那日秦氏走了以后,阿瑶也没催过她,毕竟这样的事情定下了就是一辈子,确实要好生考虑。
前几日淳娘子巴巴地守在酒楼里,她身边的丫鬟哪里那样容易能近李戾的身,不过是阿瑶提前嘱咐了罢了。
第一日被拦了以后,李戾就有些不开心的,蹙着眉毛吃饭都不香,阿瑶自然是看得出来的。
她现在倒是有些能体会到养女儿的心态了,家里好吃好喝地养着,就怕他在外边受了骗,见他为旁人伤神,还得替他大开方便之门。
柳嬷嬷听她这番话也听得好笑,“大公子一个大男人,叫王妃说成个女娃娃了,终究还是淳娘子吃亏一些。”
柳嬷嬷最近是春风满面,看着都年轻了些许。
阿瑶有孕以后她就全神贯注地照料,整日琢磨着怎么叫她更舒服一些,也不再哀愁李戾的亲事了。
如今不管如何,她就是去了地下,也有脸面见李太子同杨氏了。
且照阿瑶的话来说,不管是谁,总是会安排照拂好李戾的。
妇人有孕,难免同做女儿家时有些不一样的地方,阿瑶最近就有了些难以启齿的症状。
阿瑶如今四个多月了,白乎乎的肚皮隆了起来,李淮修有时挨挨她的肚子,会默不作声地看很久。
怀孕叫阿瑶看来不是那么难熬,身旁的人仔细照料着,前些日子还时不时有些反胃恶心,那些物件都撤走了,她于是也很少起反应了。
但是不知从何时开始,阿瑶觉得胸前有些难受。
她说不出来,是一种鼓胀感,不疼,但是时不时来一阵会叫人很烦躁。
徐娘子特意来看了,说是没事,阿瑶应该是在涨奶了,这是正常反应。
见阿瑶实在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徐娘子才说可以适当地揉一下。
阿瑶自己私下还好,美人榻挪到屏风后边,侍女都支出去,衣裳解开一半,不好说是不是心理作用,但是阿瑶觉得这样确实舒服了一些。
但是她月份越来越大,就很少有一个人的时候了,李淮修总是陪着她,她是绝对不好意思当着李淮修的面宽衣解带的,这和那事是两码子事。
好在李淮修突然又忙了起来,每日只能夜里陪她就寝,白天都埋在前院书房。
阿瑶到松了口气,只盼着李淮修忙完的时候,她这叫人难以启齿的症状也好转了。
转眼又过去了小半月,阿瑶还是没找到赵书研,徐州那边几乎一日一封信地往这边寄,徐夫人是快要急疯了,要不是形势微妙,早就赶到京城来了。
这的事情本来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的,但是阿瑶找不到人,又缓了两天还没有结果,只能求助李淮修了。
李淮修不知是怎么安排的,一日就有结果了。
原来赵书研真是在京城里头。
那个同她一齐的男人名叫陆同期,如今两人住在京城北边一处二进的宅院里。
阿瑶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李淮修看她想得艰难,直接告诉她了,那是永州王的儿子。
阿瑶恍然大悟,永州王生有两子,长子陆同和,次子陆同期,往年宫宴都来过京城。
只是她以往不关注,也没什么机会相处,所以才不太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