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世界(1 / 2)
平行世界
庆王府上办春日宴,收了请柬的人家都带着自家的适龄晚辈去赴会了。
这春日宴一年办一次,明面上是赏花品春,暗地里是公子同女郎相看的位处,虽说不为赏花,但到底有个风雅的名头,带着男女的小心思,叫这京城的权贵子女年年不落地赴宴。
按理说,这同阿瑶是没什么关系的。
她出身商户,家中皆是白身,手伸到天上去也攀不上也宴席。
但是阿瑶有个嫁给庆王做侧妃的堂姐,前几日送了张帖子来,要叫阿瑶来这宴席走一遭。
堂姐名叫冯缘,去年被庆王纳进了府里,庆王风雅瞧不上商户人家,冯缘不敢有异议,于是同家中来往越加生疏,但是心里还是惦记着娘家,时不时想着帮衬一把。
这次就是为了阿瑶的婚事,想着要给阿瑶抬抬身价,日后找个好些的人家。
大周朝里商户最叫人看不起,家中男子都不得科举,阿瑶若是嫁了人,也只得嫁个商户之子,生意做得再大,日后还是要叫人看轻。
若是去了庆王的宴席,有了这个名头,说亲都好说一些,日后说不定能嫁个秀才人家,从此脱了这身铜臭味,当那清清白白的秀才娘子去。
若是秀才争口气,说不定还能成官娘子呢,叫全家都直起腰杆来。
庆王侧妃也不是无的放矢,实在是阿瑶一张面皮生得好,这胡同巷子里没有比她长相秀美的,男人见了都得怔神,若是名声再好一些,沾沾那春日宴的名头,秀才娘子哪里做不得?
再说阿瑶自个,她知道堂姐是一番好意,怕她婚事不好说,但是说实话还是不太愿意去的。
她虽然生得有两分标志,但是总觉得那大户人家的下人说不定都比她好看,且若是去了那宴席上丢了丑,她自己不在乎,连累了堂姐可怎生是好。
王氏把过年做得衣裳翻找出来,虽说穿过两次,但是打理的精细,还是八成新的样子。
冯缘原本想着送两身漂亮衣裳,但是怕惹了王妃的眼,终究是不敢的。
这是件石榴红的百褶长裙,上身一件对襟小袄,往小娘子身上这么一穿,腰肢掐得极细,胸前又鼓鼓囊囊的,聘聘婷婷往人跟前一站,真是叫人丢魂。
王氏看得高兴,又不由叹口气,“若是我儿生在那大户人家里,便是侯爷都嫁得,何苦这样筹谋。”
阿瑶抿着唇笑,乌溜溜的眸子泛着水光,“娘亲可别这样,咱们家也好着呢,旁人人家也做不了这样的新衣裳。”
阿瑶说得是实话,她家中虽然经商叫人瞧不起,但是自小就从未短多她的吃穿,比旁的什么秀才家的小娘子过得舒服多了。
王氏不再说话,眼里也是欣慰的。
她娘家就是经商的,自小叫人轻视惯了,这才想叫女儿定要嫁个秀才,不说读出个什么名堂,好歹能叫他们一家子沾沾文气。
阿瑶收拾好了,王氏又把自个嫁妆里的一把蜀丝团扇拿出来,手柄都是玉制的,看着精贵的很。
阿瑶连连摆手,“可别叫我弄坏了。”
王氏嫁妆里物件不多,这就是个稀奇的。
王氏非要她拿着,“出门在外,总要有个压身板的!”
阿瑶推拒不得,只好带着了。
走时还把自个装着蜜饯的小香囊系在腰上,王氏看得只皱眉,还是没说什么。
兄长赶来一辆乌顶小马车,阿瑶出了院子都是大街,一闪身就上去了。
一旁是家卖豆腐的,那家婆娘特别嘴碎,“你家阿瑶这是去做什么?
穿得这样体面,莫不是同她缘姐儿一个样,又攀上高枝了?”
那唇红齿白的小样,真真是迷死个人了,指不定比缘姐儿还有出息呢。
王氏一翻白眼,拿后脑勺对她,“你这豆腐迟早点坏,话忒多了。”
阿瑶坐在马车上,歪着脑袋新奇地看了一圈,“长兄,这该是刘铺头家的轿子吧,看着真新。”
冯璟喻应了一声,笑道:“还要了我几个铜板。”
这马车比那些便宜的马车精致一些,是刘铺头为了娶媳妇买的,车上还有个小案,阿瑶并不敢乱碰。
坏了都是要赔的,阿瑶只拿一双乌溜溜的眸子看,天气有些热了,她小脸慢慢就红扑扑的。
“长兄,待我多编几个络子,就能给你换匹马了,你日后跑货都方便一些。”
冯家坐运货生意,府上还算富足,一月进账将近十两银子。
过得算是舒坦日子,但是冯璟喻常常出去跑货,那匹老马腿都要走瘸了。
现在天气这样热,在外边跑货,人也受罪,马也受罪。
冯璟喻说好,末了又笑,“你编络子能挣几个银两,自己花用吧。”
马车很快到了长庆街,这一条街都是庆王府的外墙,阿瑶平日里出门也走不到这边来,因此一见这高大肃穆的庆王府就愣了愣。
阿瑶心里忽然又有些退却了,倒不是她害怕,就是这样一个高门大户,光是看看就是知道里边是泼天的富贵,她进去了,真能讨得了好吗?
但是缘姐儿早早向王妃请了命,阿瑶今个若是不去,可就是落了王妃的面子。
阿瑶踌躇一会,到底还是去了。
门房边上站着的该是缘姐儿身边的人,一见了阿瑶眼中就闪过一抹惊艳,笑道:“是二娘子吧?”
这是个面容可亲的大丫鬟,名叫琴音。
阿瑶抿着唇点点头,口称琴音姐姐。
琴音坦然地受了,迎着她往府里去,“二娘子一会就在偏厅呆着,隔壁是女郎歇息的地方,小娘子别去看热闹惊扰了贵人。”
阿瑶说好,垂着脸颊跟着琴音往屋里去,一路上遇见的下人都不出声,依稀穿过了数不清的长廊,走得脚都发麻了,才堪堪进了内院。
她早就猜到了自个不会进宴席,这会心里也没有落差,乖巧地就应下了。
她这幅沉静的样子,到叫琴音高看她几眼。
“今个太子也要来,府上到处都是守卫,姑娘也要注意着,别叫这些守卫冲撞了。”
琴音又多提点了一句。
太子如今二十过了,宫里还没个知心的人,皇后娘娘可不就急了,知道今个要开春日宴,说这席上决不能缺了太子。
太子不好拒绝,到底是应下要来了。
府上原本就铆足了劲要办宴席,这下听闻太子要来,更是全府都紧着皮子,只恨不能处处周到。
阿瑶被带到偏厅里,说是偏厅,依旧装饰的华丽高贵,里头的一应摆件阿瑶见都没见过,更别提屋里虽说没有主子,但是都摆着碎冰,真真是凉快极了。
阿瑶心里感叹这王府阔气,拿着扇子端正地坐着,腿脚并在一起,绝不乱碰东西。
琴音见她安分便独自离去了,她根本就不是缘侧妃身边的人,不过是王妃怕这小娘子是个不安分的,毁了今个的宴席,这才叫她来敲打一番。
好在这小娘子生得漂亮,脑瓜也漂亮,知道不惹事。
琴音走后,只留下两个嬷嬷守在门前,屋里静悄悄的。
这偏厅里还有地毯,阿瑶小心地用用力,绣鞋就陷在这软塌塌的地毯里,屋里的摆件是外头人家嫁女才舍得用的红乌木,在这成套成套的摆着,中间隔着一扇八尺高的玉扇屏风,漂亮又精巧。
阿瑶只随意地打量了几眼就不再看了,乖巧地坐在软塌上。
她是用不上这些精贵物件的,只等什么时候王妃召见她了,她去请个安,而后便可归家去了。
阿瑶还有些出神,觉得自己还是占了便宜的,天生有张好相貌,今个走了这么一遭,城西那家的秀才郎也是嫁得的。
阿瑶没见过那个据说才高八斗的秀才,但是他们那条街的小娘子都想嫁,那应该就是个好的,阿瑶觉得自己若能嫁给他,日后不说能叫家里的人少挨些轻视,那秀才读了书应该也是个精明的,不至于叫她平日里连个说话的都没有。
时间过得很快,这偏厅中间一个鎏金小香炉燃着,软塌也实在是软,滑溜溜的料子,阿瑶昏昏欲睡又不敢睡,悄悄从香囊里捡了两个蜜饯甜甜嘴。
蜜饯在嘴里转呀转,阿瑶白生生的脸颊上鼓出两个小包,她至少等了一个时辰,外头才传来些动静。
一道有些骄横的声音传来,“那华曼青真真是个贱人,明知道本郡主要穿石榴色,她还巴巴地来同本宫穿一个色,晦气极了。”
侍女推了门,躬着身子等主子进来,口中边道:“郡主貌美,穿什么都是胜过她的。”
柳甄郡主哼了一声,提着裙子踏进了偏厅,正要说话呢,一抬眼,同一个小娘子对上了眼神。
阿瑶知道有人进来了,早早地就过了屏风,听到这女子的身份,便福了福身子,口称郡主金安。
柳甄郡主皱了皱眉,把阿瑶上下一打量,原本眼中有两分忌惮,见她穿得料子低劣,一副寒酸的模样,心里便放下了。
“本郡主真是倒霉。”
柳甄拿一双凤眼瞟着阿瑶,也不说平身,“你是哪家的女郎?”
门口小院一直守着两个嬷嬷,闻言便躬身道,“是缘侧妃家中的姊妹,今个来赴宴的。”
柳甄郡主眼中闪过一抹厌恶,态度更恶劣一些,“不过商人出身,叫她攀上了姐夫已然够恶心了,这会又要把自己的妹妹也带着做那下贱勾当。”
这话说得实在不像一个闺阁女郎该说的话,一旁的丫鬟连连使眼色,身后一个小丫鬟便把两个嬷嬷请出去了。
“郡主不必和这样的人计较,免得给王妃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