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秦坠马(1 / 2)
这片是丛林茂密的尽处,多是光秃的怪石嶙峋,杂草自石头缝儿里慌乱的长着,很长的下坡。
我的马狂躁起来,哀鸣,高高抬起前蹄,我在震惊中不得不拉紧缰绳,他在被抛起滚落山崖的瞬间回望到了身后的我,紫衣缎带飞舞飘扬,凤眼本该魅惑,此刻却只剩空洞的忧愁,像极了一朵盛时凋落的花!
他嘴边的笑,绝望。似乎对我哀求着什么,我反应过来冲下马,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啊!”
我的求救声尖锐凄凉,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佳宜和郁闻声赶到,看见崖坡底呻吟的苏秦脸上全是痛苦的神色,七手八脚的将他带上马,他在马上疼的几乎昏迷。传递给我的眼神晦暗复杂。我脑中却一片空白,只被墨白带上马,任他摆弄安顿好。
墨白身上的清香让我安静下来,我颤抖坐在马后,把脸贴近他,昏昏沉沉的闭上眼睛。感到他脊背僵硬了一下,侧头说道“不必惊慌,没事。”
我苦笑,他如何得知,我为何惊慌?
回到行宫,只看到宫人奔波,军医手忙脚乱,苏郁目皉欲裂,墨白眉宇紧皱,还有那个笑谈江山极具野心的的苏秦竟已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血一直在流。
消息加急在回宫接太医的路上,所有人都束手无策。
我干站着,觉得也只是闲人,帮不上什么忙。忽觉苏郁在眼前,眼中盛不住的焦急,扳住我的双肩问道:“瑶儿,三弟落马时只有你在身旁,他自幼习武并不比我差,怎么会摔成这个样子?”语气热切而疼惜。
如若苏秦落马的原因真如我想的一般,那他就是大错特错了,苏郁只当他是手足同胞啊!许多话只在嘴边,想起苏秦昏迷前哀求的颜色,只略略的说“我也是刚到,马儿受惊,实在没看清缘由,想来三皇子是涉猎专注反而失误了吧”随即岔开话题说道“回宫报信的已经快马加鞭在路上,别太担心了,三皇子不会有事。”
想苏秦那日与我在凉亭攀谈,我还是个服役园出来的卑贱宫女,也不知道这些斗争发生在眼前的深刻,多么美好,我叹惋,想他若一生只当个闲散王爷也不错。
苏郁听我的话也只是勉强一笑,无比颓败的坐在苏秦旁边,再无言语。他心中弥足珍贵的手足亲情,已不是我三言两语的安慰可以舒缓的情节。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已不知还能怎么去安慰。
半日的时光,苏秦情况已经好些,不过仍在沉睡。
入夜了,深冬的风像刀子一样,割开了窗,我往苏郁身上披了件外衣。
不知道这个寂静压抑的冬天什么时候才能熬过去。
苏郁突然捂住心口,痛苦的皱起眉头,我忙喊“医官,我去叫医官!”却被他制止,“我,我没事,倒是你身子一直不好,”他疲惫中带着愧色,他意识到风雪即来,在自己面前的女子,自己是不是能护她周全?还是如自己的三弟一般“本宫可是太子,是个男人,不会有什么...”话音未落,常喜小公公急着冲了进来,随后是墨白,佳宜,小皇子都跟了进来,面色都不好看,小皇子苏赢甚至忍不住掉起了泪。
“怎么样了?太医呢?快来看看我三弟还有无大碍”苏郁压抑着不适急冲了起来,几分欣喜,看众人并无反应,与我疑惑的对望了一眼,我也对一切懵然不知,忍不住焦急也喊”快说话啊”
一切发生在一瞬间,一屋子人全跪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响,常喜带着哭腔说”皇上,皇上驾崩了!芸妃娘娘她与皇上伉俪情深,也随着皇上去了!”
郁高大的身影一晃,不可置信的定在原地,他没有等来救他三弟的太医,却等来了让他一夜成熟的密旨。
怎么会这样?是巧合?我不得而知,看着苏郁的背影,满地伏着哭泣的人,昨夜我们还刚刚把酒言欢,一夜之间,却变了天。我努力保持镇定,继续问道”宫里还有什么旨意”
回答我的却是墨白”芸妃追封云舒皇后,现在群臣无首,请太子殿下火速回宫”墨白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仿佛有担忧。
略一回首,在床上一直安睡的苏秦悄悄的把头转向一边,紧闭的双眼有一丝缝隙,几滴晶莹的液体一闪而逝,他往日的玩味不羁支离破碎.自此之后,天下之大,再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我撇过脸不忍再看.垂下眼帘,妄图掩盖情绪,一步一步笃定的绕到郁前面,款款跪于太子苏郁的脚下,叩拜三下,然后保持额头离地面最近的位置打破屋里的宁静,清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郁的脚步猛地向后踉跄几步,”砰”的一生撞到桌角,堪堪站住,我的眼泪也流下来,侵蚀地面,就像在我面前盛开辗转娇艳的合欢花。
就像一道闪电划过黑夜,劈开长空,决裂的毫不留情,放佛雷声怒吼,震碎了平静,震碎了人心。
正值我们为去留犹豫之时,苏秦从床上摔下来,被确认为残疾,终身不得站起行走的双腿又开始流血,触目惊心。
我们都围过去,想把他扶到床上,他却勉力推开我们,喘息着说道“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你们不必瞒我,我自与你们一同出发。你们即刻回宫,我也去玉泉山庄养伤。”
不甘心又怎么样,苏秦心中万籁俱灭,自己满腔热血,也只有落到狼狈出局。“只可惜,只可惜,孩儿不孝,不能见父皇母妃最后一面!”
“这怎么可以!为父皇守孝,你我兄弟缺一不可!更何况宫外清苦,怎么适合养伤?三弟你...”
“臣弟心意已决,望,皇兄成全.”
“你...”苏郁艰难的平复,开口道”准,就依臣弟之言,即刻启程吧”
一字一句,君臣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