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儿妆（七十一）（2 / 2）

噰噰喈喈，福禄攸归……

睡梦里的女子口中喃喃的呓语也是这首曲子，曲不成调，和她的梦一样是混乱的。

还是一个元宵佳节，还是一场大火。

那个困在火里的人不是她，是她的丈夫墨驰华。

放这场火的不是别人，是驰华自己。

她那个时候早已经坠井而死，亲眼目睹这场大火已是三年后。

那日，在冥界，她终于从死后的墨镜姬口中得知了让她心碎坠井的真相，“......那天晚上，你无意中看到大哥背着你和了知在你们的房间里亲热，其实是我故意将大哥灌醉，让他错将了知看成是你。我本来只是想狠狠报复你的，谁叫你出现后，大哥的眼中就只有你一个人，我是他的亲妹妹，他却残忍的指责我、疏远我、不管我的死活。段遇洳，你只不过是一个青楼的妓女，要不是妄想着从你的烂泥地里爬出来，死皮赖脸的缠着我大哥，他眼里心里就只会有我一个人。所以，你不要怪我心狠，是你先夺走属于我的东西。”

段遇洳无心同墨镜姬吵架，她的心已经被这个真相震得快要麻木，睁大的双眼却因为悲伤无法抑制的蓄满了泪水，那段她刻意遗忘的记忆再次潮水般涌上来。

在她二十八岁生辰宴上，墨驰华一反常态喝了几杯清酒，脸上一直挂着幸福的笑容，抓着她白皙柔软的手，时不时贴在她耳边说一句亲昵的情话，她明明没有沾一滴酒，却觉得整个人飘然欲仙，恨不得立马醉倒在他怀里。

她终于受不了他那副厚脸皮的样子，借口去厨房给他煮一碗醒酒汤起身离开，回来时却没见到人，被丫鬟告知他已经先回房休息，让她去房里寻他。她怀着熏然的笑意推开房门，看见的却是让她一生难忘的不堪一幕——自己最爱的男人、前一刻还在自己耳边甜言蜜语不断的丈夫，竟在他们的床上搂着另一个女人颠鸾倒凤。最让她感到羞耻的是，那女人居然是他亲妹妹身边的丫鬟了知。

手里的醒酒汤掉在地上，裙角溅上了一滩污渍，步步后退，却没来得及躲开屋里那无比熟悉的声音，驰华的声音，“卿卿，你真美......”

“哗啦”，心里有个东西在无声的破碎，四分五裂，鲜血淋漓。

原来，“卿卿”不是独属于她的，也是属于了知的，那个男人，也是属于了知的。她的世界，碎了。

此时，屋外亮起斑斓的生辰烟花，是墨驰华特地请来吴城最好的烟花师傅制造的最绚烂美丽的烟花。

她仰起头，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却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脱离躯壳流着泪不停奔跑。不知跑到了哪里，没有人烟，四野寂静无声，群山一遍遍回响夏虫此起彼伏的鸣叫，夜色如此空蒙，无数星辰亮着眼睛俯视她，像是在嘲笑。

她翘起唇角也笑了起来，一瞬间竟觉得如此畅快。

忽然间，背后不知被什么东西推了一下，身子一歪，倒在地上，顺着台阶滚了下去，额头一痛，待她挣扎着爬起来，抬手去摸，竟是一手温热的鲜血。

抬起头，只来得及看到一张蒙着面纱的脸，轮廓清瘦，那双眼睛紧紧的盯着自己，目光里有着浓烈的恨意，她顿时僵住，愕然而不解的望着来人，不明白她是谁，她的恨意到底从何而来。

“你......”段遇洳一个字刚出口，眼前一花，顿时感到一阵疾风扫过面门，下一刻头部钝痛，霎时间失去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