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梦想(1 / 2)
还有一个问题则是,到底是谁想要针对他?
亚戈微蹙眉头,默默思索。
在奥托庄园,他没少被其他的斯克拉们找麻烦。一是因为他身形瘦弱,并且向来独来独往;二则是由于伊兰妮。
伊兰妮年轻时是个清秀的丽人,即使是西蒙公爵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为她着迷。十几年之后,哪怕她的美貌被病痛销毁了大半,却依旧能引来许多不轨之徒的目光。
每当这种时候,平日里默默无闻、稍显懦弱的小亚戈就会拼死抵抗。无论来的人是谁,有多少,多么强壮,他都会拼死捍卫母亲。
遍体鳞伤是注定的结果,战斗之后的亚戈趴在冰凉的地面上动弹不得,甚至直接晕厥过去,可是他的疯狂和悍勇会令所有的坏家伙们为之胆寒。
但凡跟亚戈战斗过一次的人,都绝不愿意再招惹伊兰妮第二次。这个看似懦弱的小家伙,无论被打得多惨,都会无所不用其极地反击,手段极其残忍,即使已经软倒在地上,也能拼尽最后一丝力量死死抱住来犯者的双腿,在地上拖行几十米,身侧拉出一道道鲜艳而又凄惨的血痕也绝不撒手。
生命力之顽强,几乎让斯克拉们以为即使用巨石将他的头颅砸碎,亚戈也依旧能站起来。
不知有多少次,在混战当中,亚戈的前胸、腹部被斯克拉们用锐器划开,那都是些又深又长的口子,几乎看得到内脏。
伤口会感染,会恶化。小亚戈每每晕倒在猪棚中,忍受着伤痛的折磨,身下是潮湿、散发着恶臭的茅草。
伊兰妮懂得一些药理,知道如何用奥托庄园中随处可见的药草进行调配,可以有效遏制伤口的恶化。然而,她也仅仅只能做到这些。
小亚戈处于昏厥中,意识是迷乱的,无序的画面在脑海中放映。有愤怒,有仇恨,有无穷无尽的恶意,唯独看不到一丝曙光。
在极端恶劣的居住条件下,哪怕再小的伤口都能致人死地。然而小亚戈每次都能奇迹般的康复,并且安然活到现在,当他能够从猪棚中独立走出来时,刺目的阳光总会照射在他的脸上。
在猪棚阴暗的环境中躺了多日的亚戈往往会立马伸手掩住太阳。那光芒太过热烈,会让他感到全身不适。
阳光之下的温暖和明耀,终究不是斯克拉应该拥有的。
所以每当用手遮住了阳光,亚戈的世界中就又只剩下黑暗。
若硬要说,他的生命中还是有光的,伊兰妮就是他的光,这是唯一支撑他活下去的信念。
孩子的世界总是那么简单,妈妈是世界上唯一对他好的人,那他存在的意义就在于妈妈。然而他从来没有深想过,如果身为斯克拉的自己,生命中全是一片昏暗,那么拥有同样身份的伊兰妮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每当身处绝境,伊兰妮总会温柔的轻抚着他的额头,在他的耳边细细低语:“没关系,亚戈,只要活下去,我们就仍有希望。”
亚戈起初仍与所有的孩子一样,对“希望”二字抱有天真的憧憬,可是时间一长,所谓的希望便从他幼小的心灵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伊兰妮依旧鼓励他,总会跟他讲起从未谋面的父亲的故事。在她的口中,亚戈的父亲是一个雄伟、高大、浑身披着浓烈圣光的男人,他战无不胜,率领着骑兵和武士横扫沙海,突入敌人的领地,将眼前的所有威胁和障碍全都一扫而空。
他的敌人们畏惧他,而子民们则敬仰他。他在高山之上建立自己的城堡,守卫下方的城市以及万里无垠的疆域,将外敌深深阻挡在帝国门外,他所站立的位置永远有光辉照耀。
“疆域”、“帝国”,这些词汇对当时的小亚戈来说还太过遥远,不过他知道“敌人”是什么意思,近在咫尺时不时想要侵扰伊兰妮的这些家伙就是敌人!
既然父亲能战胜敌人,那他自然也能!小亚戈信心满满的如是想到。
或许从那时起,他的心中就种下了第一缕光辉。
可是,唯一令小亚戈感到疑惑不解的是,如果真的如母亲所说,父亲是个举世闻名的大英雄,那为什么他和母亲要沦落到这般田地呢?
周边的同类时不时将魔爪伸向柔弱的母子俩,而那些守卫、武士,还有拥有爵位的奥托都是可以肆意夺走他们性命的人。尽管西境的太阳永远那么热烈,可是阳光之下,却没有他和母亲的容身之所。
然而对亚戈来说如同烈火炙烤的太阳,在伊兰妮眼中则似乎是享受,具体来说,她很享受阳光拂过脸庞的温暖。那种色彩能够为她病态白皙的脸,添上仅有的一抹温度。
她总会面带着微笑告诉亚戈,他的父亲是个比奥托骑士还要伟大的存在,总有一天,会回来救他们,将母子两人带出这如同深渊般的泥沼。
砰!
亚戈突然狠狠的锤击了一下桌面,把立在桌边的小女孩吓了一跳。
他此时咬牙切齿,眼中交织出丝丝缕缕的血丝,气愤得连嘴唇都在颤抖。
令人讽刺的是,最后事实真的如伊兰妮所说的那般,西蒙携着无上的光辉来到了奥托庄园,可是却是站在与伊兰妮和亚戈截然不同的位置。
当西蒙公爵举起巨剑正欲斩杀伊兰妮之时,亚戈的心脏也骤然停止,他一生都无法忘记那样的画面。
那天正午的日光煞是灿烈,掠过种植园林,在附近的磨坊、谷仓等建筑物下掠过投影。那时,一条清晰的界线横亘在地面穿行万里,一边是璀璨的阳光,另一边则是浓重的阴影。
那条线泾渭分明,仿佛将整个世界劈成两半。
西蒙和他高举的圣剑在灿烂的阳光下傲然挺立,圣剑之上的耶格尔徽记仿佛真的燃起金色圣光;伊兰妮却被隔在界线的另一端,哪怕近在咫尺却依旧跪坐在阴影当中,在阴暗冷淡的色调下,颈侧的烙印变得更加醒目,也更加丑陋。
那道界线继续延伸,一路行至小亚戈的脚下,随后迅速向上攀升,将他的面孔极为精准的一分为二。
一半是光辉,另一半则是黑暗。
小鸭亚戈毅然决然的站在了黑暗的那一边,也是从那时开始,他对光辉有了截然不同的理解。
不知是那位历史上有名的大神官说过,人不能放任自己沉浸在回忆当中,无论历史和经验多么给予人力量,终究是要回归现实,好好解决摆在眼前的苦恼。
奥托庄园苦痛的斯克拉生涯差点将亚戈置于死地,可是他还没有死,那么这段经历就会成为他宝贵的财富。
在无数次的厮打缠斗中,小亚戈明白了一个道理,只要盯着领头的那个打到半死,战斗就胜利了一大半。剩下的那些家伙们无论方才还表现的多么英勇无畏,都会在转瞬之间变成胆小的仓鼠,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再敢踏前一步。
这时,浑身浴血的小亚戈便会直起身来,用带着嘲讽意味的眼神扫向眼前的敌人,他知道他们都在等身旁的同伴先做替罪羊,同样他也知道,僵持到最后,这些懦弱的家伙也没有人敢真正出手。
战斗的胜负并不取决于双方明面上的力量对比,斯克拉们的欲望终究无法战胜小亚戈守卫母亲的决心。
斯克拉是如此,那么这帮贵族也自然一样。
亚戈默默闭眼,将今天下午每一名参与围攻的学员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谁会是领头的那个呢?福奇吗?
他之所以这么想的原因,是因为福奇是第一个动手的,而且全程似乎一直扮演指挥的角色,并且在这帮人里面亚戈也就认识一个福奇。
他隐隐记得这个家伙是来自一个叫作门迪的世家,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