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替刑17(1 / 2)
袁大根的新媳妇姓庄,是从邻村嫁过来的,她娘家条件虽然比不得现在的袁家,但放到一年前,或者再往前去,人家压根不会考虑和袁家结亲。
不过,袁大根想娶的姑娘原本也不是庄氏,他跟姚春花提过一次,被姚春花晓之以理地否决了。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袁大根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听从家里的安排。
说起来,他看上的姑娘也没什么不好,姚春花硬是鸡蛋里面挑骨头,原因很简单,就是担心袁大根娶了媳妇忘了娘。
自古婆媳是天敌,考虑到她和袁广田以后要跟着老大养老,姚春花当然不愿意把袁大根心仪的女子娶回来,否则,将来她在老大面前说话的分量只会越来越轻。
庄氏此人虽然算不上温柔贤淑,但因为从小受到家中宠爱,在农村众女中,嫁妆相当丰厚,姚春花便是相中了这一点才让媒人上门说的亲。
管她性格怎样,贤不贤惠,娶回来慢慢□□便是,在姚春花眼里,媳妇的天职就是传宗接代外加伺候一家老小吃喝拉撒。
所以,娶谁不是娶?
挑个模样好点的,嫁妆丰厚的,都能传给自家子孙,其他的都不重要。
李俏俏回来这些天,跟这位大嫂没有任何交流,虽然她才七岁多一点,完全没到小叔子该避嫌的年纪,但她大多数时间都跟在袁长山身边,所以连一个迎面的招呼都没打过。
俗话说,长嫂如母,庄氏觉得李俏俏的行为非常不礼貌,一点也不尊重她这个大嫂,自然心存不满。
倒也不是专门针对庄氏,李俏俏对整个袁家都没有好感,没见她也不怎么搭理袁大根兄弟姐妹四个吗?
袁含巧他们主动跟她说话,她从来都是非常敷衍的嗯嗯啊啊。要是他们没眼色,说些有的没的她不爱听的,李俏俏更是连个眼神都欠奉,直接无视,掉头走人。反正他们就算气急了想动手,也打不过她。
听墙角,是李俏俏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
在漫长的岁月中,多听八卦不但可以排解无聊的时光,还可以帮助李俏俏更为深刻地了解人性。
所以,听见袁大根夫妻在屋里的小声嘀咕,李俏俏便驻足不前,站在窗户旁边,光明正大地听起了墙角。
“你掺和进去有什么用?你是能劝爹娘不要二根,还是能劝咱爷不要把二根过继给二叔?这么大的事,哪轮得到你一个娘儿们插嘴?”袁大根语带嘲讽,很明显,对妻子庄氏并无爱重。
“我发现你这人怎么不识好人心呢!你以为我乐意掺和进你们家这点破事?要不是夫妻一体,得为孩子打算,我才懒得烦这些!”见丈夫娘儿们长娘儿们短的,庄氏委屈坏了,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自从嫁到袁家,婆婆到处挑她的毛病,丈夫更是一点也不贴心,看她的眼神不带半分欢喜与爱意,庄氏觉得这日子过的跟泡在苦水里一样。
现在,支撑她的唯一的动力就是她娘宽慰她的话,“这世上哪个女人不是这么苦过来的,等你有了孩子,婆婆和丈夫那就是个摆设,你只满心满意为孩子打算就好,旁的人,你管他去死。”
想到孩子,庄氏摸了摸肚子,默默为自己打气,这个月的月信还没到,说不定已经怀上了。就算没怀上也没事,她才嫁过来两个月,不着急。
袁大根见她哭哭啼啼,除了烦躁还是烦躁,一点怜惜之心也无,撂下一句,“整天就知道哭,烦不烦!”便甩门而去。
不曾想一出门便看到李俏俏抱着手臂靠在墙上,险些魂都骇掉了。也不知道她在这里站了多久,听到了多少。
“二……二……二弟。”袁大根心虚的不行,磕磕绊绊地打了声招呼。
李俏俏翘起嘴角,给了他一个标准的emoji微笑,然后转身离去。
见她走远,袁大根狠狠松了口气,他情不自禁地抹了把额头,这才发现自己的脑门上挂满了虚汗。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总觉得自己这个二弟这趟回来,好像变了个人一样,有时候看着比他娘还吓人。
想到刚刚和庄氏的对话都被一字一句听了去,袁大根对庄氏的不喜又添了一分,对着身后的门啐道,“晦气娘儿们!”
庄氏听见外面的动静,正犹豫着要不要出来,结果就听见袁大根的骂骂咧咧,心里是又怕又恨。她抚着肚子,想怀个孩子的心情变得越加迫切。
后罩房。无所事事的袁长山正躺在木板床上望着房梁发呆。
李俏俏叫了他两遍,他才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李俏俏拎着小板凳坐到他旁边。
“回来啦?事情这么快就办好了?”袁长山麻溜从床上坐起来,这两天,二孙子不在,他一个人在家还怪难受的。
没错,在李俏俏的情感输出和重金诱惑之下,袁长山已经完完全全认定自己跟二孙子才是一国的。
这个很好选择。自己唯一的儿子向着儿媳妇,助纣为虐,不听他这个当爹的话,对比他孝顺出息的二孙子,哪里还需要犹豫。
更重要的是,跟二孙子一起,完全不用遭受良心的谴责。
要知道,他这辈子就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穷是穷,但从没干过半点亏心事。否则,当初也不会因为儿媳妇卖子求荣的行为差点送了老命。
这两天,李俏俏去了县城,袁长山住在后罩房,不说别的,吃饭都吃不香了。一方面,儿媳妇臭着一张脸,另一方面,家里的饭菜味道太差,简直难以下咽。
自从李俏俏回来,她和袁长山都是单独开伙,根本没跟袁广田和姚春花那一大家子一起坐下来吃过饭。
因为最开始,袁长山病着,李俏俏每天都要给他熬药,做病号餐,她自己便跟着一道吃了。
那时候,她几乎每隔一天就去院子里抓一只鸡,杀了炖汤,把姚春花气得就差指天骂地了。
姚春花拦着不让,李俏俏就直接开怼,“我爷病了想喝鸡汤都不行?你这儿媳妇当的可真是够孝顺的。以后等你老了,病了,大嫂不给你鸡汤喝,你可千万别埋怨大嫂不孝敬你,毕竟都是跟你学的。”
一个孝道压下来,姚春花连个屁都不敢放。
也就李俏俏跟在袁长山后头喝鸡汤的时候,今年刚四岁半的袁三根会没眼色地闹脾气。
见他在地上撒泼打滚耍无赖,李俏俏也不生气,只露出一口大白牙,语气森森地逗他,“你让娘把你卖给山上的屠猎户当儿子,保管你也天天喝鸡汤。”
吓得袁三根当场尿了裤子,可把姚春花心疼坏了。
自那以后,姚春花跟防贼一样防着李俏俏,就怕家里又有什么好东西入了她的眼。
李俏俏懒得搭理她,院子里的鸡抓完了,就去隔壁大椿叔家买,看得姚春花心头滴血。
“办好了。”李俏俏把地契掏出来给袁长山,“十三亩良田,一共四百五十五两。”
袁长山大字不识一箩筐,但地契这中贵重物品,在他前头的穷苦生涯中,也有幸在当地乡绅家见过两回。
看着一模一样的白纸黑字红印章红手印,袁长山激动地老泪纵横,“我老袁家终于有地了。”
李俏俏拍了拍他的肩膀,许下承诺,“以后还会有更多。”
袁长山怕眼泪把地契打湿,连忙塞回李俏俏手里,“赶紧收好,别弄脏了。”
“这个你看看,是我在县里专门找秀才公给二叔和我起的名字。”李俏俏从怀里掏出另一张纸。
“你这孩子,明知道我不识字,还让我看,”袁长山佯怒道,“快给我念念,叫什么,有什么说法。”
李俏俏清了清嗓子,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二叔的名字叫袁广袤,从东到西的长度是为‘广’,从南到北的长度是为‘袤’,意思就是广阔得望不到边【1】。意思就是我二叔有地,很大一片地,是个大地主。”
袁长山蹙眉,“这不跟你爹的名字一个意思吗?我知道的,广田,就是好大一片田的意思。”
李俏俏理所当然道,“本就是身上流淌着相同血脉的亲兄弟,不同的名字,同样的意思,人家一听就知道他们是同父同母的两兄弟,不好吗?”
袁长山一听,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又问,“那你叫什么?”
“袁溢清。秀才公说了,这是取自宋代词人苏轼的《阳关曲中秋月》,‘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清’有清楚、清白的意思,与‘溢’字搭配,有清正廉洁之意。”【2】
“我与秀才公说了,以后要参加科举,考取功名,当个大官,他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让我以后一定要造福百姓,当个清正廉洁的好官。”李俏俏顺势说出自己后面的打算。
袁长山第一次听说孙子的宏图大志,高兴地连连叫好,“二根,好样的!没想到你小子还有这中志向!秀才公说的没错,你以后要是当了大官,一定要当个好官,当个清官!可不能跟咱们前头那个县太爷一样,鱼肉乡里,草菅人命!”
“您老擎放心,我险些被那狗官害得丢了性命,绝对不会跟他一样的!”李俏俏保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