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1 / 2)
“……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们。”
黑色商务车遇到红灯缓缓停了下来,副驾驶座位上的师南抿唇推了推眼镜,像是有些喘不上来气一般下意识拽了拽领带,瞥了眼后视镜。
后车窗左右各开了条缝隙通风,此刻正是车流穿梭的高峰期,本就不免喧嚣,再加上师南难得不自在放低了声音,后排的五个人都没听到。
到底是自己带出来的团,跟了一年也多少有点感情,亲口通知这个消息对师南来说也很为难。好不容易做了长时间心理建设才开口,见他们没听到又打了退堂鼓,到嘴边的话又暂时缩了回去。
如果旁边车辆里的人能看到防窥车窗内的人,即使不能一眼认出,也必定会觉得眼熟——
正巧一旁公交车站的灯箱广告上,就是他们。地广铺天盖地,即使不关注娱乐圈的人,看得多了也会留下印象。
出道仅一年就成为现象级大势团体的nebulax,一小时前刚录制完电台节目,正在赶往机场,参加下一个现场录制。
多少习惯了每天来回奔波,成员们倒是不见多少疲惫之色,只是姜旭西已经三天毫无音讯,谁的消息都没有回,让车内的气氛充斥着沉沉的低气压,良久没人主动说话。
闷闷不乐地抓了抓自己蓬松柔软的金发,边南一用胳膊肘怼了怼旁边兀自听歌的权哲,把他一边的蓝牙耳机摘了下来,无声瞪了他一眼,朝着周屿白的方向使了个眼色,呲了呲牙。
权哲面无表情看着“以下犯上”的边南一,认真盯着边南一努力做出来的口型看了半天,对老幺狗都不明白的加密对话一时无言。
他冷静观察了足足一分钟,终于开口:“边南一,你想去卫生间吗?”
边南一:“……”
他飞快扭头,朝着询问看向后视镜的司机师傅尴尬地笑了一下:“权哲开玩笑的,师傅不用停。”
金发被自己抓得炸毛了的边南一瞪圆了狗狗眼,将一根手指放到嘴边急匆匆“嘘”了一声,怒其不争地把耳机拍到权哲手里,压低声音道:“你咋连口型都看不懂?”
天生一张冷峻酷哥脸的权哲面无表情把玩着蓝牙耳机,缓缓眨了眨眼,淡淡道:“都是我的错。”
边南一一听这话脑子嗡嗡的,简直想上吊。他苦大仇深地瞪着权哲,心想又来了,这哥又来了。
果然下一刻,就听权哲面无表情继续道:“即使边南一小我整整四岁却永远不叫哥,看不懂他做的狗也不认识的口型,也是我的错。”
边南一头大的干巴巴道:“……别,哥,是我的问题,你别说了。”
权哲冷着脸摇头:“怎么会是你的错呢,你永远没错。我居然认为你是想去卫生间,真是犯了死罪。”
边南一:“……”
一旁想睡会觉的万柏睁开眼睛,声线柔和,轻轻拍了拍权哲的肩膀,友好一笑:“茶王,闭嘴。”
权哲和万柏对视一眼,老老实实闭上了嘴巴,不再逗老幺。
车内顿时安静下来。
队内唯一的高中生翻了翻手里的《阿房宫赋》,却背不进去。边南一视线落在前排一直没说话的周屿白身上,担忧的无声叹了口气。
早就定好的通告不能违约,姜旭西出事之后其他成员还是要以团的名义继续工作。自从姜旭西住院以后,起初还有联系,最近几天却彻底失联,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队长跟姜旭西是同期一起训练最久的,作为舞担腰伤难免,只是有轻有重,这次姜旭西从舞台上踩空摔下去,必然加重了伤势,担心是难免的。
经纪人师南肯定有消息,却没有说过什么。即使边南一年纪还小,也知道这时候没有消息,多半意味着不容乐观。
周屿白垂下眼点亮屏幕,消息界面依然空空荡荡。
他靠在座椅上看向窗外,三月底是个短促又漫长的时间节点。
草木汲汲生长,从零星绿意到百草丛生,似乎不过一夜之间。
但枯枝还在,充满生命力的绿意伴随着花开花谢。
前一日阳光正盛,春暖花开,转眼凌冽寒风卷着落雪,六出纷飞。
倒春寒。
不是所有拼命向上生长的绿意,都能有迎来夏天的机会。
周屿白摩挲着指尖,望着窗外开口:“师哥,你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
“嗯?”正在酝酿情绪的师南被吓了一跳,他扭头快速看了周屿白一眼,终于反应过来他刚才其实听到了。
六个成员里,唯有周屿白,师南明明比他大了十来岁,对上他的视线有时依然会下意识避开。
就好像现在。
周屿白此时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有些灰蒙蒙的雨天光线相对昏暗,将他的轮廓修饰的更加深邃。
他从未提过家里的事,但即使周屿白不提及,也能一眼看出不同的地方。
玻璃上带着零星雨点的车窗上映着他的倒影,眼睛是玻璃般清透的淡褐色。眉骨深刻而细致,冷白肤色看着天然冷淡些,嘴唇却薄,看着人情淡薄,却让人想靠近。
即使坐着,周屿白同样脊背挺直,让人无端联想到终年积雪的高山上,雾气缭绕的松杉。挺拔,高挑,有距离感,是那种一眼看过去就特别扎眼的英气。
师南一时间被打乱了节奏,顿了一会儿才道:“有两个消息,公司让我先通知你们。”
这次所有成员都听得一清二楚,包括浅眠的万柏,闻言很快睁开了眼睛。
相处了一年多,成员们都能听得出经纪人语气不对,汲煦锡攥紧手里的手机,脱口而出:“哥,是不是姜旭西的伤很严重?”
总要有告诉他们的一天,师南索性干脆道:“一周年那天,公司会对外公布两件事。”
“一是姜旭西伤重退团。”
空气几乎凝滞,雨季潮湿的粘稠感随着呼吸道进入肺腑,思维都跟着迟缓。
“……什么?”边南一差点从后排座跳起来,往前探了探身抓住了前排的椅背,无措大过于惊愕:“旭西哥的腰伤难道不能像以前一样治好吗?我们可以等他回来,多久都可以等!”
汲煦锡睁大眼睛:“公司怎么能让旭西说退就退?”
周屿白没有说话。他的目光落在路边仍未长出绿叶的枯枝上,闭了闭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