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050-莲(大修)(1 / 2)
夜深了,家入硝子写完了十多份报告,离开办公室,来到室外。
站在散发浅黄灯光的石灯笼旁,她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摸出烟盒,捻起一根烟。
“需要火吗?”
从不远处的阴影中,走来一道高大而笔挺的身形。
梳成偏分的浅金色短发,在夜晚变为了暗金色,男人此时没戴护目镜,显得更为高鼻深目。
他走向了她,手中拿着一只打火机。
“七海,你怎么也在室外?你不是不抽烟吗?哪儿来的打火机。”
“刚刚和其他术师开完短会,出来透透气。——傍晚给五条先生庆生,生日蛋糕的配套一次性餐具中,附赠了打火机。”
十二月初的凌晨很是寒冽,张口说话时,吐出的尽是白气。
“谢了。”
家入硝子接过打火机,她点燃了她衔在齿间的香烟。
“家入小姐,我以为你戒烟许久了。”
“我是戒烟了……今天心情太差,破例抽一根,缓解一下。”
十二月初的凌晨很是寒冽,两人说话时,吐息化为白气。
“七海,你不抽烟,却给我打火机……你这样子,让我想起了某个家伙。”
身为曾经的学姐和学弟,现今的同僚,七海和家入硝子有着部分相同的回忆,也有着一定的默契。
七海立刻明白了她在说谁。
曾经的高专校园中,有过那样一个黑长发少年,出身普通人家庭,却拥有百年难得一遇的强大生得术式。咒灵操控使少年和六眼少年,齐肩成为咒术界的耀眼新星,被称之为“最强二人组”。
事实上却是“不良二人组”,动不动就斗嘴打架,把整座高专闹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那时,七海是那两人的学弟,每天都暗中祈祷着,高专的古老建筑物,不会因为那两人打斗而引发的小型地震而坍塌。
尽管夏油杰经常和五条悟一起胡闹,少年的七海,却十分尊敬夏油杰。在十五六岁的他看来,夏油前辈是天才的优等生,是笃定信奉并身体力行“正论”的优秀术师。
直到在他高二那年的十二月,读高三的夏油杰,在东京市的一家地下酒吧展开屠杀,共计杀死86名普通人,随后又杀害双亲,叛变为特级诅咒师。
纷杂的回忆闪现,七海感到了一种怀念。
如果命运能被改写就好了……他更希望看到他昔日的两个学长,夏油杰和五条悟,携手改变咒术界。
“家入小姐想起了夏油吗?”
“是啊……高中时代,那家伙不抽烟,却总是随身携带打火机,给我点火。他现在大概学会了抽烟喝酒吧?毕竟他改行当诅咒师了。”
“偏执而激进的极端理想主义者,理想破灭后,就会沦为疯子。”
家入硝子吐出一口烟,她散漫的声线在冬夜的寒峭空气飘荡着。
“他以前想要保护所有弱者,发现弱者有丑恶的一面后,就决心消灭所有弱者。他因为过于高尚的救世理想而成为咒术师,又因为过于偏激的灭世理想而成为诅咒师……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又疯又傻的理想主义者。”
“他一辈子都在追求不可能实现的理想,他也即将为这些虚无的目标而死。”
“我有种直觉,五条一定会在百鬼夜行中杀了夏油。”
“十年了,一切也该画上句号了。”
烟已抽完,深棕发女性又点燃了一根新的。
“七海,你呢?”
“我听五条说了,莲的妹妹,你的旧友,那个女孩也已经叛变为诅咒师。”
“如果你和她重逢,你会怎么办?”
浅金发男人沉默了少顷。
“我会向她问清楚一切,再决定是否要击败她。”
“七海,你不信总监部的判断吗?你觉得那个女孩没有真的堕落成诅咒师?”
“我更相信我自己的判断力,所以我要找到她,亲自向她确认。”
“灰原则认定总监部判断错误,他相信千冬不会无理由地夺人性命。”
深棕发女子伸出手,把烟盒递给了浅金发男人。
“烟能消愁,来一根吗?”
“……不了,多谢。”
家入硝子把烟盒放回衣兜,她扬起一个很淡的笑。
“在这种寒冷的冬夜,就容易变得多愁善感……我还以为我早已修炼出了无情心,结果心弦依然会被一些人所牵动……”
“七海,你也是呢,只有外壳是冷冰冰的。”
“出来透过气了,得回办公室继续写报告了。拜。”
“再见,家入小姐。”
———
夜幕初降,黄昏未散,窗帘全部合上,室内的暗夜来得比室外更早更暗。
黑暗中如皎洁月华般流淌的白长发,犹如雪原的白眸似是含着迷茫,饱满红润的唇瓣轻启着,轻柔地呼唤着他。
………又是梦。
醒了,仰面躺在床榻,视线迷蒙,躯体极度怠慢,因为梦而餍足了,又越发地贪得无厌了。
好烦。
五条悟模糊地想。
梦没意思……想要真的。
恣肆而艳色的梦境,并不陌生,近期时常造访他的睡眠。
偶尔也会思忖,自己是不是真的太……
可是已经极为克制了,那一晚,裹挟耳珠的更近似于撕咬的亲吻,差点就让一切失控了。
以至于他在那天后,一直刻意和她保持着一定距离……再密切靠近,是真的要出事。
他固然强势,却有道德底线,绝不是会强取的渣滓。
平时,梦醒后很快就能恢复头脑清明,即刻收拾干净狼藉,接着以自然的模样,出现在对方面前。
可在当前,他醒后躺了有十几分钟,还是感到意识好似蒙着一层细纱般模糊。
噢,想起来了……今天他的生日,他喝了酒,醉倒了……
他是故意喝了一罐菠萝啤,因为他今晚就是不想加班,只想回家,和她待在一起。
可是菠萝啤的酒劲儿比他预想的强……他原本只想醉成微醺,却醉到睡着了。
他说到底是真的很讨厌酒精,酒精会让他的大脑和身体变得滞重发闷,脱离了他的掌控。他现在就觉得有点不舒服,口很渴,想喝水。
还想闻到她身上那种似乎能解乏的清香……
乘着醉意,人会做清醒时绝不会做的事。
他发动了强制召唤。
于是现实就和梦境相似起来——她来到他的身下,他的双手支在她的肩膀的两侧,他稍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她的雪色长发铺满了他的床铺,她那纤巧的面容上,一双透不出情绪的、非人的白瞳,凝定地注视着他。
他喜好她眼中柔和的静谧,却遗憾无法从她的眼中看出任何端倪。
如果她是人,他就能望进她的眼神,探究她的心意。
可如果她是人……她绝不会这样忠心耿耿地追随他,她的性格也绝不会这样纯善耿直……使他不经意间陷进去的,正是她与其他人截然不同的特性。
因为她是非人类,是简单而美好的,他喜爱这样的她;又因为她是非人类,不懂爱情的简单的她,不会回应他。
这是带着可悲意味的死循环。
他却陷得难以自拔了。
“五条先生,您深夜召唤妾身,有何吩咐?”
她依然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
一捧白雪,不知道有人想将她融化,一抹皎月,不知道有人想将她侵染别的颜色。
酒精把大脑蒸得发昏,压抑的纯粹的喜爱与浑浊的念头倾巢而出,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上半身彻底地压下来,他把自己的面庞埋进了她的脖间。
他蹭着她的颈侧,她那稍凉的细滑肤质,被人类的体温暖热了一点。
难以自持地,他的唇贴着她的脖颈的肌肤,低声唤了她的名字。
“莲……”
“妾身在。”
醉意在逐渐消散,恢复了些许清醒,五条悟感觉到,被蹭着,她很轻微地打着战栗。
灵魂深处的暗色物质在蠢动,他将其按耐。
不再犹豫了,吹灭蜡烛的那一刻,他已决心要追逐和攫取了,纵使他极可能得不到回应。
她不懂也无妨,他懂得就足矣。
来日方长,他对她的同意势在必得。
“莲……今天是我生日,你为什么没给我准备礼物呢?”
银发男人这样问道。
沙哑的声音和哄骗的语气,将他不怀好意的意图统统出卖,他的牙齿甚至轻轻撕咬着她脖子的细嫩皮肉,但是心思简单的白发式神却识不破他。
她只当他是喝醉了,变得孩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