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Chapter 64(1 / 2)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一切就和预想的那样开始变得混乱又糟糕。
通缉令带来的恶性影响不断扩大,网络上为了蜘蛛侠到底是不是真如号角日报所说的那样,一手造成了纽约如今恐慌不安的局面而吵翻天。
少数持反对观点的人基本都是被蜘蛛侠帮助过的人。他们坚称一个会在深夜保护需要帮助的女性回家,帮孩子们找回宠物,从无数危险事故中豁出去拼命救人的城市英雄不应该受到这样的迫害。
而与之相对应的是pib与奥斯本公布出来的影像资料,确实证明蜘蛛侠曾经非法潜入过奥斯本大厦,并在“换了身自以为掩人耳目的黑衣服后,用从未展现过的超能力控制居民”。
这种敌对情绪逐渐蔓延到真实生活中。大街小巷贴满了带有蜘蛛侠照片的黑白照,或者加上恶意死亡图标的海报,充满昭然若揭的强烈仇恨。
这也连累着彼得在这段时间进行照常的城市巡逻时,总是会被愤怒无比的市民们追着扔烟雾弹和各种脏污垃圾,甚至是杀虫剂。
真搞不懂最后那个选项是怎么回事,他是人又不是真的蜘蛛,朝他喷杀虫剂只能说是伤害不高但侮辱性极强。
类似的事还有很多,但彼得几乎从来没跟泰德和玛德琳提起来过。他知道因为自己父母的事,还有最近以来他的种种遭遇,铺天盖地关于蜘蛛侠的各种谩骂攻击,一直让玛德琳他们非常担忧。
他不希望再让他们更难过,以及被不必要的愧疚情绪所折磨。
只是坦白来说,被他夜以继日拼命保护着的纽约居民们如此刻薄对待,要说完全无动于衷也是假的。即使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真正面对时,还是难免感到有些悲哀。
不过比起这些预料之中的麻烦,彼得最近更烦恼的是另一件事。
一件和贝尔纳黛特有关的事。
他不知道这么形容到底对不对,但他的确能感觉到贝尔纳黛特最近的反常。那是一种非常细微的,如果不是已经对她熟悉到了如指掌的地步就很难察觉到的变化:
比如每次彼得叫到她名字时,她都会有不自觉的紧张反应。很轻微,也被掩饰得很好,但不足以毫无痕迹到能将他都骗过去。
比如她和彼得说话时,视线不再像之前那样自然而然地望着他,而是会飘忽不定地盯着别的地方发呆——也许是一棵树,也许是一团雪,也许是一群人来人往的无意义场景。冰绿色的眼睛因为不带多少情绪与生气,看上去就像两颗无机质的玻璃珠,剔透而空旷。
他不明白那些东西有什么好看的,她怎么就是不看着自己。
诸如此类的细节还有许多,但最让彼得感到不安甚至接近痛苦的是,她开始对他表现出类似疏远一样的态度。
她不再主动说起她最近遇到的事,哪怕只是分享一首喜欢的歌曲或者电影这样的小事也没有。而在被问到是否有心事时,她也总是沉默着摇头。
她开始时常出门说是想随便走走,尽管彼得已经告诉过她许多次独自出门不安全,如果想去哪里可以随时叫上他陪着一起。每次她也总是会点头表示记住,但下次仍然选择一个人——出门散心,买东西,去公园看每年一次的奇幻童话秀,开着车去森林公园等日落。
全都是她一个人。
这样的举动让彼得感觉格外受伤,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忽然开始疏远自己,就像今年夏天他刚被蜘蛛咬过之后那样。同时,他又能很敏锐地意识到这其中完全不同的地方。
如果说之前的他还能勉强忍受和等待,那现在他已经完全做不到任何一点。
这是一种无法摆脱的恐慌感,从他本就敏感且共情心极强的个性深处不断滋生出来。
所有得不到归属的情绪被不断堆叠压抑着,如同一座无根漂浮在空中的城堡。看似无拘无束,坚不可摧,却又脆弱得一点风吹草动都无法抵抗。
她的回避,躲闪,沉默不言都成为了最折磨人的刑具,安静到接近冷淡的态度更像是纽约冬季永不停歇的大雪,不断浇埋在他原本真挚温暖的感情上,也积压在他最后的心理防线上。
“你和我是一样的。”
夺心魔的话第无数次回响在彼得的脑海里,慢性毒素般一点点蚕食着他的理智与意志,阴暗而深刻。
“就算你再怎么压制,抗拒,你都没有办法否认这个事实。我就是你,我知道你所有想法,所有感受,所有隐忍不发的怒火。”
“还有你全部不敢见光的,难以启齿的欲望。”
“你和我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她会这么抗拒我,也会这么抗拒你。”
多可怕的噩梦,尤其是当它似乎真的正在一点点变成现实的时候。
彼得深吸口气,夹杂着冰雪温度的寒冷空气涌入肺部,带来一阵接近战栗的清醒。重新复苏过来的感官迅速开始工作,将周围所有微小到繁杂的细节全都呈现在他面前。
天空灰霾阴郁得透不出半点光亮,浮满冷气与冻结冰晶的浓雾牢牢笼罩在城市上空,形成一种快要让人喘不过气的实质感压力。
现代化科技构建出来的钢铁森林注定无法鲜明多彩,在如此冷漠的光色背景下,看上去比化石还要僵硬死板,毫无生命力,甚至看久了会有种连心情都变得烦闷的感觉。
彼得收回停留在遥远天际线边的目光,不再去追逐那缕珍贵的明亮。暂时找不到安放处的注意力在周围高耸冷硬的大楼间不住徘徊,试图忽略掉来自蜘蛛感应的提醒。
那样柔和绵密到让他心颤的反应,不是针对即将到来的危险,而是指示着贝尔纳黛特此刻的所在。
很难说这种奇妙无比的变化究竟是怎样产生的,但从前段时间起,彼得发现自己的确可以通过蜘蛛感应来随时找到对方,只要他想。
整个城市在他的感官中就像一张宽阔巨大的蜘蛛网,而贝尔纳黛特是这张网里唯一的蝴蝶,每一丝动作都能被蛛网中央的捕猎者精准感知。
她今天上午一直在家,下午两点左右走路出门,沿着新榆路来到贝克第五大街,路过他们最常去的那个公园,去了附近最大的一片商业区。
她在那里做什么呢?
彼得忍不住想要顺着蜘蛛感应给出的提示,去构想出关于对方的一切。
逛过哪些店,拿起又放下过哪些东西,被什么新奇的玩意儿吸引住。也许是很感兴趣的东西,因为根据蜘蛛感应的提示,她已经停在原地好一阵没离开了。
那会是什么呢?
她就这么喜欢吗?
还是说遇到了某个认识的人?
一系列焦躁不安的念头让彼得感到非常不舒服。再细致的想象也终究只是虚妄,没有真切看到就是让人无法满足。
这种无形无状却又真实存在的联系,仿佛一根隐形丝线栓在贝尔纳黛特的脚踝上,另一端则紧紧系在他心头,每次轻微震动都在怂恿着他靠近。
最终,彼得叹息着抓了抓自己因为长时间停留不动而沾满白雪的头发,将手里的面罩重新戴好,从停留许久的高楼顶端站起身。
他闭上眼睛,纵身跳入面前冷雾弥漫的城市,任由自己毫无缓冲的急速下坠。
红蓝色的修长身影穿行在一片昏暗肃穆的冷色调中,抢眼如一团落入人间的火种,被蛛丝拉拽着弹回半空,速度极快地越过周围层层叠叠的建筑物,朝远处的商业区赶去。
那是皇后区人流量最大的地段之一,繁华喧嚣,灯火辉煌,无数来往不定的行人在装潢精致的店铺里走进走出。
不需要任何犹豫或寻找,彼得清楚知道贝尔纳黛特所在的位置,再多不相关的人拥挤在周围也无法对他造成干扰。
他穿过人潮上空,身姿轻盈敏捷地奔跑在高楼顶端,冷风夹杂着无数细雪,呼啸成一片铺天盖地的苍白包围着他。
茫茫雪海之下,彼得低头看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人。
她坐在一家快餐店的玻璃橱窗边,面无表情地望着外面的街道发呆,桌上摆着一杯几乎没怎么动过的热橙汁。
店铺灯光温暖金黄,周围满是活跃交谈的陌生人。她穿着一件厚实的纯白色毛衣安静坐在角落里,看上去和这里的氛围非常格格不入,更像是刚从外面纷扬不定的雪景中走出来。
很快,另一个人端着杯子走到她面前坐下,并随手摘掉头上的姜黄色毛线帽,散下一头红铜色的卷发。
“抱歉久等了。”塞莱斯特边说边将外套脱下来,“取餐点前面的队伍实在太长。”
贝尔纳黛特回过神,摇摇头表示:“没事。”
其实对她而言,会在这里碰到塞莱斯特完全是个意外,不过对方倒是刚见面就很坦诚地告诉贝尔纳黛特,她是特意等在这里的。
“我今天一早就预感到能在这儿遇见你,果然没错。”她说。
之后,她们便结伴来到这家店,聊起了最近发生的一些事,尤其是在贝尔纳黛特当初意外消失以后。
得知当初的消失其实是因为暗核被启动,将她带去了十六年前,塞莱斯特满脸惊讶:“所以当时是发生了时空跳跃?简直不可思议,我还一直在担心你是否被带到逆世界去了。”
没注意到她因为听到逆世界而微微僵硬住的动作,塞莱斯特喝一口手里的热红酒,然后继续说:“不过你平安回来就好,我和蜘蛛侠都不用再担心了。”
“蜘蛛侠?”
贝尔纳黛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下意识重复这个名字,原本还算平静的情绪也立刻再次变得很乱。
她低头望着手里的橙汁,脸上没有太多明显的表情变化,只安静听着对方回答:“是这样。虽然我知道这么说可能听上去有点怪,但他实在太关心你了。”
“你都不知道,在你不见以后,他整个人一夜之间变了好多。那段时间被他遇到的犯罪分子应该都挺可怜的吧,尤其是德雷克。”塞莱斯特的语气里充满幸灾乐祸的调侃,“那天我都以为他死定了,你忽然不见,蜘蛛侠看上去是那么生气,简直就快要失控。要不是有其他人冲进来打断,当时德雷克死在他手上我都不会惊讶。”
“什么?”贝尔纳黛特诧异地抬起头,想都没想就纠正道,“他不可能这么做。”
话音刚落,在塞莱斯特略带意外的目光中,她迅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不应该表现得这么笃定,于是又眨眨眼补充:“毕竟……我是说,他一直都在尽力帮助每个虽然不认识,但是需要帮助的人。”特意将“不认识”这个词咬字清晰地加上重音,然后继续说,“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杀人。”
“也许是吧。”
塞莱斯特所有所思地望着面前的黑发少女,钴蓝眼睛里浮动着一层碎闪微光,像是充满好奇的猫咪:“但他对任何与你有关的事的确非同寻常的上心。”
那是一种怎么也掩盖不了的情绪,总是不经意间就会从蜘蛛侠的语气,行为与各种不受控制的被动反应里流露出来,明晃晃的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