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1 / 2)
胤礽病情反复,连续三五日,好的时候还能缠着沈娆说故事,真烧起来,若不是有烈酒擦身压着体温,还真不一定能挺过来,她这几天几乎是一刻都没离开过毓庆宫。
不过这孩子真算不上难照料,除了烧迷糊时比较粘人之外,平日里都懂事得叫人心疼。
“额娘,我不难受,我想睡了,你陪我睡一会好不好……”他现在知道沈娆惯常就睡在床边上的榻上,会主动提议叫她歇着。
沈娆看着他迅速瘦下来的小脸,心里软软的:“好,额娘陪着胤礽,胤礽别担心,额娘不累。”
语气是说不尽的温柔,然而她这份耐心也只在对着胤礽时才有。
“你到底要干嘛!”
是夜,沈娆双手抱胸,低头直视坐在圈椅上的康熙,毫不客气道。
康熙被数落了也不生气,无奈地笑笑,拉着沈娆坐到自己腿上,然后就这么靠着她,闭上了眼睛。
沈娆气结伸手推他,却被康熙环住双臂牢牢箍在了怀里:“别动,给朕抱会儿,累了……”
“累就去睡,”沈娆被气得无法:“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留在这儿根本没用,反而吓得一屋子奴才都慌手慌脚的,还不如去偏殿踏实歇会。”
“不,朕想跟你们待在一块……”康熙把脸埋在她肩窝里蹭了蹭倔强得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子。
沈娆这几天都快烦死他了,明明一天天累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却偏偏不肯去休息,饭也不吃、觉也不睡,除了前日她实在看不下去硬逼着灌了一盏燕窝,又强压着他躺了一个时辰,其余的时间就这么不眠不休地熬着。
“怎么越活越回去了,比胤礽还磨人!”沈娆戳着他的肩臂上结实的肌肉抱怨道。
康熙低低笑了两声,没接话,只舒服地靠在她怀里闭眼假寐。脾气倒是越发好了,沈娆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又开口劝道:“你也别太担心,胤礽会没事的……”
毕竟历史上胤礽历经两立两废,还是活到雍正朝才寿终正寝的,沈娆虽然也担心他,但总觉得最后的结果不会太坏。
怀里的人许久没有动静,沈娆都以为他是睡着了,越发不敢动弹。
“朕知道,你别担心……”
沈娆偷偷翻了个白眼,心想你知道个屁,我才不担心你。
却不想怀里的人突然抬头把她的表情逮了个正着,康熙好笑地捏捏她的脸:“你如今是越发没规矩了,还敢嫌弃朕?”
沈娆任他搓扁揉圆地发泄,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您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可是太皇太后那边出什么乱子了?后半句她没敢问,一直没说,就代表不想让她知道,她问了已经算僭越了。
“你看出来了。”康熙叹了一句,好在是没有动怒的意思。
沈娆抚着他的背,尽量给“大老虎”顺毛:“虽说胤礽的病,让人挂心,可您看着……心事也太过了……”
他这两天比病床上的太子憔悴得都快,刚趴在她怀里时候,她都看见他有白发了。
康熙说起这些明显更加颓然:“你可知道胤礽怎么病的?”
沈娆皱眉,这她还真没想过,小孩子闹病本就平常,不止是她,康熙幼年也得过天花,可见这在宫里也不稀奇。
“呵,”康熙明白她心中所想,出言讽刺道:“他是太子,朕当年只是个庶妃生下的三阿哥,能一样吗?”
“那、那是谁在害胤礽?”
康熙抬起头直直望向她,却没说话,薄长的丹凤眼中尽是悲凄,似有说不尽的委屈,当真跟个无助的孩子似的。
沈娆搂着他的手紧了紧,没再问了,她直觉着那是一个他也承受不起的答案。
“朕也在等,万一不是呢……”他深吸一口气,轻声道。
这是心里已经有猜测,但不愿意相信。
“万岁爷,魏珠求见……”有了上回的教训,梁九功现在甭管是多糟糕的消息一律先报了再说,省得憋在自己这儿又出岔子。
康熙闻言突然轻笑一声,对沈娆道:“结果来了,你陪朕一块听。”
他说的很平淡,但握着沈娆的手却是一片冰凉,沈娆将自己的另一只手覆在他手上搓了搓,感觉有些温度了才说了句:“好。”
这魏珠原是康熙身边的哈哈珠子,与康熙自幼相识,会用到他的,必然是件极隐秘的事,是以他进来磕了个头后,一见皇上身边还有旁人便自觉闭了嘴,一句话也不敢说。
直到康熙发话,才震惊地看了沈娆一眼,心想这贵妃真是不得了,连这样的事皇上都不避着她。
“回主子话,已经查实了,太子的病确是苦引大师所为。”
康熙点点头,也没再追问,就好像只是听了一件极平常的小事一般:“朕知道了,你下去。”
接着又转过头,对着沈娆苦笑道:“这下知道了,能睡个踏实觉了,朕去偏殿,不打搅你们。”
说着起身要走,他出门前还记得俯身在沈娆额上亲了亲,她能感觉到他冰凉的薄唇在微微发抖。
直到屋里只剩下自己,沈娆还没回过神来,苦引大师……是谁也不能是他呀……
这厢,沈娆还沉浸在亲玛法毒害孙儿的消息中回不过神儿来,就听床上胤礽哼唧了一声,小孩发热最容易反复的时候就是夜里,她只得先放下其他,专心照顾他。
直到子时,胤礽才终于不闹了,苍白的小脸上还残留着两道泪痕,显然是被病痛折磨得不轻,沈娆温柔地替他擦去脸上的泪水,心里的想法却极为怨毒。
真后悔当时没一刀捅死他,是有多想不开才去抹自己脖子,倒不如直接把他捅死,大家都消停……
“娘娘,娘娘!”
沈娆才喘口气就听见门外梁九功跟死了亲娘似的喊道:“哎呦,我的娘娘诶,您快去瞧瞧,皇上一人往慈宁宫去了,这半夜三更的,连个掌灯的都没带,谁也劝不住,奴才没辙,只能找您了!”
沈娆一惊,他去慈宁宫干嘛,该不会是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打算捅死顺治?
从感情上,她对这种事还真是十分喜闻乐见,然而从理智上,却也明白,千万不能叫康熙在这时候做出冲动的事来,即使他当真手腕了得,能把一切都瞒的滴水不漏。
可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弑父一事,天长日久必然会变成心魔,日夜折磨着他,不死不休。
“快!皇上从哪儿走的,必须拦住他!”沈娆慌慌张张地往外走,却在殿门口撞见了一个无论如何也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你要去哪儿!”沈娆双手扶在门框上,带有十分明显得阻拦意味,厉声问道。
“要在这儿说吗?”
那人带着玄色围帽,隐于夜色,谁也不知道他的身份,谁也不知道他是如何穿过层层守卫进到太子寝殿来的。
沈娆环视了一眼周围的奴才,心知他要真是说上一句半句,这些人的命就全都交代在这儿了,然而他能对胤礽下毒,焉知不会再趁无人把守做出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