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苦肉计(1 / 2)
浓重的铅色愁云笼罩上空,璀璨的繁星隐没身影,熟知肃城天气变化的市民们开始各自回家,热闹的烧烤摊也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个人,蜷在帐篷的角落里暂求一处庇护。
街灯昏黄迷蒙,撕开漆黑的夜幕,宁婉婷心事重重,在家门口的那条街上转了一圈又一圈。
她有点不敢见哥哥。
出门前,哥哥将她拉到房间里,郑重其事的把信交给她,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交到于铮手中,而她也一口答应。
可是现在这封信还静静躺在自己的背包里,被攥的不成样子,几乎成了一团废纸。她甚至可以感觉到掌心的汗已经浸透薄薄的信封,渗了进去。
大雨将至,空气潮湿,连带着道具两旁小超市的霓虹灯牌都蒙上了一层迷雾。
宁婉婷抱着手坐在花坛上,弱弱的缩着脖子,试图用散落肩膀的头发盖住自己。
就这样一直盖着,藏起来,不被任何人发现。
为什么不把信交给于铮
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刚刚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已经答应了哥哥,却在最后关头反悔,她不是说话不算数的人,却在那一刻完全忘记了什么叫做守信。
说起来,哥哥和于铮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她有什么资格插手
只是
她只是不忍心看到于铮那个样子,他明明就是天之骄子,却背负了那么多的谩骂和指责。
哥哥在一年前就已经放弃抵抗重新上学,恢复了正常的生活,他乖乖的吃饭睡觉,不吵不闹,好像在他过去的十几年里,根本没有于铮这个人的存在,可他呢,他却被关在家里整整两年。
两年看不到外面的世界,两年不见外人。他的课业停滞不前,二中的表扬榜上撤下了他的照片,教务系统里面抹点了他的名字,再无人提及他,后来入校的学弟学妹们抬头仰望新的年级第一。
于铮,似乎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他不应该就这样消失的
宁婉婷眼眶通红,满脸痛苦,她双手捂住耳朵,垂下头,试图将自己与这个世界隔离,手不断收紧,直到指尖撕扯着头发一阵刺痛。
都是她的错
她当初就不应该将哥哥介绍给于铮认识,如果不是想着他们两个同龄能够玩到一起去,他们怎么可能会知道对方的存在那样,也就不会有哥哥得知于铮住校便迅速申请住校这样的事了。
毫无交集的两个人因为她捆绑在了一起,那就也应该由她来斩断
夜愈凉,她本就穿的不多,现在更是被冻的瑟瑟发抖,不过满心惆怅的她并未发觉自己已经抖得不成样子。
小区里的怪被她喂养的流浪狗在身边聚集,在转悠了几圈以后又悻悻离去,宁婉婷明亮的眼眸染上夜的凄冷,怔怔的看着不远处被揉进泥里的落叶再无动作。好半晌,她终于下定决心,从包里拿出了被捏的一团糟糕的信封。
手指扯开早已破破烂烂的信封,展开了最上面的那张纸。
黑蓝色墨水浸透素白纸张,密密麻麻写满整整一页,几乎看不到空隙。
左上角的时间正是昨天。
宁婉婷一愣,翻出下一张纸,前天的。
纸张翻动声哗哗啦啦,宁婉婷越看越震惊,到最后更是到了合不拢嘴的地步。
几百张纸,几乎是每天一封,最后的时间定格在哥哥去附高上学的那一天。
哥哥把他一年的所见所闻所想写下来,他吃了什么喝了什么事无巨细的都写上去,就像记日记一样保存起来,最后折成厚厚的信。
宁婉婷沉默了,她突然想到刚刚于铮问自己哥哥在附中过的怎么样。
他被关在家里两年,这个听说是从何而来,况且于叔叔他们恨不得抹去于铮关于宁家人的一切记忆,怎么可能主动把哥哥的情况告诉他
唯一的解释就是,哥哥早在自己要去上学的时候,就把他的一切以信的方式告诉了他,就像现在自己拿在手中的这些东西一样,事无巨细的,全部交代清楚。
他以这样的方式,让于铮继续参与到自己的生活之中。
只是,会是谁帮他送的信呢
宁婉婷恍惚的将信重新整理好,目光落在摊开在最上面的那张纸上。“我在二中后门的路口等你”这几个字就像梦魇一样在她的脑海中游荡。
她蹙了蹙眉头,准备从头看下去。
“婉婷婉婷”
一阵熟悉的呼唤从头顶响起,她手一抖,慌张仰头,五楼的窗户前正趴着一个熟悉的人。
她下意识的将所有东西收回到包里,也没注意信是不是揉在了一起,就从地上站起来,开口回应道:“妈。”
“你不回家坐在那儿干什么呢外面这么冷,又快下雨了,花坛上潮,说不定还有蚊虫,快上来”
“哦,好的,我这就上去。”
宁婉婷拉好背包,就那样提在手里进了楼梯口,宁妈在床边端详了好久,等到门锁转动的声音响起,才转身朝客厅走。
其实宁婉婷还没有想好怎样面对哥哥,她生怕一开门就看到他期待的眼神。可真当她真正进门的时候,才发现客厅里空无一人,连原本这个时间应该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爸爸都不在,哥哥房间里也是黑洞洞的。
她略微放下了信,仅片刻又重新提起来。
“妈,爸呢哥呢”
宁妈一身褐红色睡衣走过来,顺手拿起电视遥控器按开电视,嘈杂的对话声打破此刻的寂静。
她随意调了个台,这才回答:“你爸去加班了,你哥说要去书店买什么复习资料,一块儿走的。”
宁婉婷心里咯噔一下,他不会真的去二中后门了吧
“哥什么时候走的”
“半小时之前吧。”
宁婉婷不说话,这几天打算出门,宁妈眼疾手快拉住她,抬手指了指窗外,在电视剧主角对话的间隙,狂风肆虐:“这么晚了干什么去”
“我突然想起来我也要买书,我和哥哥一块回来,妈你别担心。”
“那么麻烦干什么,打个电话给你哥一块买回来,这么晚你一个女孩子出去不安全,就待在家里哪也不能去”
就几句话的时间,江妈已经拨通了宁幸的电话,嘟嘟两声之后,电话被接起来。
“妈,怎么了。”
声音冰冷,毫无感情,就如同一墙之隔,那窗外的寒冷,凉到了心底。
宁妈已经习惯宁幸的沉默和冰冷,自从她两年前私下找了于铮被他发现之后,他就成了现在这副样子,一整天除了学习就是沉默,对谁也爱理不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