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98章(2 / 2)
【你现在住的公寓最终归属人是琴酒。他绕了好几道程序,买下的这栋房子。】
系统的声音顿了一下,听起来有种难以置信的古怪。
【……这里是你小时候住过的房子。】
姬野凌的心里某个说不清楚的地方微微一动。
他拥有这段记忆,琴酒带着姬野凌刚回日本时,他们住在一栋坐落于老旧居民区里的小楼里。那里是他的安全屋,也是他的庇护所。
后来,他从那里离开。
再后来,整片街区都被划入拆迁范围。推土机铲平了一切,,施工场所的噪音昼夜不歇,新的摩天大楼要从这里拔地而起。姬野凌与琴酒在这个城市里最后一点共同生活过的痕迹消失的一干二净,所以他去了京都。
那间房屋是一切的起点与终点,也是另一场梦的开端。他从这里离开以后一头撞进了新的生活里,遇到赤司,遇到萩原研二,遇到服部平次。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与新的故事。
现在,系统告诉他,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记得那个已经消失不见的地方。有人和他一样在意。
姬野凌的心里忽然感觉有点好笑,他们两个到底谁比较像犬科啊。
不如说,琴酒真的很像独行在月夜里的荒原狼。狼不都是这样子吗,只认准很少的东西,只把很少的东西划进自己的领地里。
你以为他忘记了的东西,他不在乎的东西,原来他始终都记得,记得比任何人都牢。
你以为他的领地很大,他对什么都不在意。其实他的领地很小,这么多年,只让你一个人进来过。
短暂的的沉默后,姬野凌弯了弯唇,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回答琴酒刚才的问题。
“因为你不在……”
他在告诉琴酒,因为你不在,所有这里不再是我的家。
他在这里吃饭睡觉,但不再把这里当做家。
看起来他早已忍受够了这种分离大于实际在一起时间的日子。
他是一只过于固执的犬类,他的家不是某一处场所,而是琴酒的身边。
所以,姬野凌未说完的话语中其实有一种简单易懂的期盼。
——你可以像从前一样,留在我身边,给我一个家吗?
他没有掩饰这种期盼,只不过也没有将它说出来,而是将所有的选择权留给琴酒。
琴酒虚扣住姬野凌脖颈的手微微一松,视线微微一怔。
他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无论哪个地方,于他而言,都只不过是短暂停留的休息地,是随时可以头也不回抛弃的存在。
而家意味着一种相对的稳定,一种稳定的生活,一段稳定的关系。
这对琴酒而言,是没有必要的存在。
他从没考虑过自己的结局。他有目标与野心,想要到最高的地方,手握更大的权力。但是在那之后呢?
幸运的话,他会掌握这条黑色的利益链几十年,然后再被新的有野心的,如同过去的自己一样的年轻人所取代。
琴酒没有打算束手就擒,但是作为组织里最优秀的杀手,他同样也不会看重自己的命。做这一行的,看重自己的命,就是个笑话。
这也是为什么即使姬野凌选择回到自己身边,琴酒依然要让他去相对光明的一端,走一条康庄坦途。
不仅仅是想要顶峰相见。而是他身上沾的血已经洗不掉了。无论他去哪里,黑白两个世界的人都会追着他身上的血腥气寻来。
这是琴酒早已为自己选择好的生活方式,是他会坚定走到底的路,无需他人知道。
可姬野凌不同,他做过的事除了自己没有人知道。
他是干净的。他还拥有一个能看的到结局的未来。
所以组织里知道玫瑰在琴酒手下,却几乎没有人见过玫瑰的样貌。没有人知道,这个人就相当于不存在,便无处可寻。这是他为姬野凌决定好的生存方式。
可琴酒也同样很清楚,姬野凌一直很能忍耐。他现在会向自己提出这个问题,就只能说明一件事。
他敏锐的从自己身上察觉到了什么。从自己身上感觉到的东西令他很不安。远比他现在展现在自己眼前的更加焦虑和不安
他真正害怕的不是他们的分离,而是忍受过漫长分离之后却没有结局的未来。
但是这层顾虑他不能说出来,也不能向琴酒索要一个保证。所以只能试探着来问,“可不可以给我一个家。”
琴酒的目光柔和了一瞬。他教过姬野凌很多东西,每一项赖以生存的技能。只不过还有最后一课始终没有教过他。
——如何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
只不过,这一课并不急于现在上。
又或许,琴酒自己内心也清楚。自己在有意延后这节课的时间。
“你想住哪里?”
他重新一下下抚摸起姬野凌的头发,现在他要做的事情就是让这只小狗安心。
“你会和我一起吗,你会不再离开吗?”
姬野凌仍在纠结这个问题,不肯放开。
“会。”
琴酒答的毫不犹豫。
不过是骗人的话语罢了。他们会一起同行很长的一段路,但在路的尽头还是会分别走向不同的归宿。
可姬野凌在听到这个答案后,神情看起来霎时放松下来。因为琴酒答应他的每一件事都做到了,所以他对琴酒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坚信不疑。
“在长年下雪的地方?”
“好。”
“在你的故乡可以吗?那里的雪终年不化。”
似乎感觉自己得到了纵容,姬野凌开始得寸进尺。
“可以。”
关于自己的故乡,琴酒从没有跟姬野凌提过,但是也没有刻意隐瞒。所以姬野凌能推测出也并不奇怪。
“房子不用太大,太贵的我也买不起。”
琴酒弯了一下唇角,没有纠正姬野凌,无论他想要什么,房子,车,又或者其他的东西。他们现在都可以买得起了,他们的窘迫与困境都只是停留在从前。
“睡吧。”
他抬手从上到下捋了一把姬野凌的后颈。
他留不了太久,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处理完。
姬野凌重新闭上了眼。翻了个身。呼吸声渐渐清浅均匀。
就在琴酒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像是梦呓似的细微声音从他身侧传来。
“如果有一天我犯了无法弥补的错误呢,很错误的事情。”
“别担心,我会亲手杀了你。”
琴酒回答的毫不犹豫,这是他最后的仁慈。
似乎终于听到了令他安心的答案,姬野凌抵挡不住沉沉袭来的倦意,进入了更深一层的梦中。
琴酒偏过头望向姬野凌的侧脸,即使在梦里,他的手指依然紧紧攥住了那件盖在身上的大衣,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似乎想到了很好的事情。
所以,兜兜转转,害怕的还是会在有一天被自己放弃。
琴酒叹了一口气,拿过姬野凌放在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
公安拿走了它,检查无误之后,又物归原主。
他按下电源键开机,熟练的输入一串数字解锁。中规中矩的系统壁纸出现在电脑屏幕上。
电脑里干干净净。琴酒点开姬野凌下载好的电子书,只有一整套福尔摩斯全集。
阅读记录停留在《最后一案》的莱辛巴赫结局上,琴酒没有调整进度,顺着姬野凌的阅读记录继续往下看去。
在这个过程中,他的左手一直搭在姬野凌的侧颈上没有挪开,任凭睡着后的青年无意识的将脸贴在自己手掌上蹭来蹭去。
公安因为姬野凌的阅读记录里每一个故事都没有看到最后,误以为他把福尔摩斯当成催眠工具。
只不过是因为每一处情节他都能倒背如流。他熟悉它们的每一处细节。
早在很多年前,没有娱乐工具,手机与电脑都不发达的年代,有人就对他口述过这些故事。
波西米亚丑闻,巴斯克维尔的猎犬,四签名,空屋……
口袋里的手机传来嗡嗡的震动。琴酒挂断来自伏特加的通讯,站起了身。
伴随他起身的动作,青年似乎隐约要从梦中惊醒。琴酒把他怀中快要滑落的大衣往上揪了一下。
“下周一之前回家。”
“我会回来。”
青年蹭了一下大衣的衣领,胡乱点了两下头。
琴酒眼中划过一抹笑意,转身离去。
姬野凌醒来时,火红的夕阳摇摇欲坠的挂在城市的楼宇间,钻进窗缝的风已经带上了夜的凉意。有什么东西顺着他起身的动作滑落到木地板上。
——是琴酒的黑色大衣。他把它留在了这里。
姬野凌捡了起来,拍打两下拂去灰尘,看着它的表情有点复杂。
[狗咩……
系统随叫随到的叼着根棒棒糖蹿了出来,肯定他的猜测。
【就是你想的那样,你大哥没穿外套走的。】
姬野凌将它整齐叠好,挂进衣柜里。想了片刻后,又改变主意,将它拿了出来,穿在身上。拉开抽屉,拿出一整盒烟。装进兜里。
总觉得自己好像还忘记了什么事。
他对着镜子整理大衣衣领。这件衣服在他身上还是有些大了,不算合身。姬野凌看着镜子中的人,面色逐渐僵硬。
他想起自己在睡梦中听到的那句话是什么了。
——琴酒要自己下周一之前搬回来。而且他也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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