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8(1 / 2)
【就像一个吻】
祥云楼的海鲜自助步入正轨,唯一需要烦恼的就是用什么样的姿势数钱了,楚溪客功成身退。
刚好,大杂院那边传来消息,孩子们闲不下去了,已经开始和跑腿小分队抢活干了。
楚溪客只得把培训计划提前。
首先要找一个负责培训的老师。这次筹备自助海鲜的时候,他帮祥云楼培训了一批员工,其中有几个性子稳重,学得不错,楚溪客打算从这批人里挑。
他先跟林掌柜说了一下。
林掌柜看了一下名单,当即道:“这几个都是咱们楼里签了长工的,有的卖身契都在主子手里,小郎君瞧上哪个,直接把人带走就成。”
楚溪客笑笑,说:“之所以跟掌柜说一声,就是想听听他们自己的意愿,毕竟海鲜自助生意不错,他们可以拿到丰厚的提成,不一定愿意改行。”
林掌柜是一路从跑堂做上来的,见多了那些不把奴仆当人看的东家,如今听到楚溪客这番话,一时感慨:“小郎君仁善,某代那几个小的多谢您了。”
楚溪客摆摆手,等着他去叫人。
很快,几个少年就都站在他面前了,其中有门童,有跑堂,有服务员,也有后厨的学徒。
正如他方才所说,得知他的来意之后,半数以上的人扎下了脑袋,显然不想走。
另外一半念着他先前培训指点的情分,没有直接拒绝,而是问道:“走了还能回来不?或者只在休沐的时候过去一日,平日里还在祥云楼做工。”
楚溪客摇摇头:“你们也看到了,今日有祥云楼、廊桥美食街,再加一个大杂院,之后还会有越来越多的地方需要进行员工培训。我既然想选人,就想挑个能长久做下去的,若有人愿意,届时我不仅会把人领走,还要把他的工签或身契转到通济坊大杂院。”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
通济坊是什么地方?整个一偏僻破落坊,跟平康坊一比就是乡下!把身契转过去,能有平康坊赚得多吗?
这下,就连剩下的一半人也不说话了。
角落处,一个瘦削的身影冒出来,问:“小郎君,您看我成吗?”
楚溪客扭头一看,这不就是之前接待梅韬韬的那个小跑堂吗?
梅韬韬的幼子从水粉铺跑出来,到祥云楼的儿童区玩蹦蹦床,如果不是这个小跑堂把人送回去,又能言善辩地争取一番,梅韬韬可没机会吃上海鲜自助,还写了一首诗!
可以说,海鲜自助如今火上加火,这个小跑堂功不可没。
“你叫……蒲柳?”
楚溪客想起了他的履历,是个孤儿,出自洛阳慈幼局,两个月前才来的长安,在寺庙了借住了一个月,趁着祥云楼招工的机会,跟林掌柜签了死契,培训的时候表现得中规中矩,不爱跟人打交道,但做事比较细心,各项成绩也很平均,所以楚溪客才把他放在了儿童游乐区。
蒲柳似乎没想到楚溪客会记得自己,表情有些奇怪,不像是被记住名字的欣慰,反倒显出一丝不易觉察的惊慌。
楚溪客没有错过他这一瞬间的反应,确认道:“你想好了吗,要去通济坊做培训师?”
蒲柳迟疑了一下,问:“‘培训师’就是教习吗?”
楚溪客笑着点点头:“对,就是这个意思,就像我之前培训你们一样,你过去之后有一群调皮捣蛋的孩子做学生。”
蒲柳沉默了片刻,最终下定决心:“我愿意跟小郎君走。”
放在几日前,如果蒲柳突然站出来,楚溪客不一定满意,毕竟他在培训的时候表现得不算突出,一副不愿意跟人打交道的样子,楚溪客会怀疑蒲柳能不能胜任培训师的工作。
不过,回想起他和梅韬韬交涉的经过,楚溪客又发现他善于观察,深谙人心,每一句话都说到了点子上,以至于连梅韬韬这般阅人无数的才女都心甘情愿进了楼。
这少年似乎在藏拙。
所以,楚溪客愿意给他一个机会:“那就收拾一下行李吧,我和林掌柜转契约。”
蒲柳应了声,当即下楼去收拾了,之前的迟疑和犹豫就像从未存在过一般。
楚溪客越发觉得怪异了。
孩子们就像长了狗鼻子,楚溪客一出现在大杂院,这些小家伙闻着他的味围了上来。
“拜见帮主!”一边喊还要一边做那个中二的手势。
楚溪客习以为常,就是有点丢脸。
蒲柳吓了一跳,险些以为自己误入了某个邪恶的组织,一瞬间有种拔腿跑掉的冲动。
他学着孩子们的样子捶了捶胸,表情一言难尽:“以后,我也要这样吗?”
楚溪客连连摆手:“千万别!你最好能培训他们一下,让他们把这中二毛病给改了。”
蒲柳很是松了口气,“中二”是啥他不知道,但“毛病”这俩字他深感赞同:“我努力。”
“大恩不言谢。”楚溪客玩笑般执了执手。
蒲柳噗嗤一笑,提了一路的心顿时放了下来,黑瘦的小脸竟显出几分属于女子的明艳。
楚溪客那股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不过,来不及多想,裁缝铺就把制服送来了——楚溪客提前请人给孩子们量了尺寸,今日刚好做出来。
蒲柳跟着王娘子去挑选住处了,楚溪客把孩子们叫出来试衣裳。
他提前跟黑子商量过,是留在大杂院做肉丸,还是出去送货跑腿,黑子毫不犹豫选了后者。他选好了,其余孩子不用说,纷纷和他做出同样的选择。
今日把裁缝请来,就是为了给这些即将上岗的“跑腿小哥”做制服。
说起来,也是黑子这些人给了楚溪客灵感,偌大的长安城像这样的孩子还有很多,他没有足够的财力日日施粥救济,但可以给他们提供一份工作。
他能想到的就是跑腿小哥。
餐食外送在长安城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只是跑腿的多是店里的跑堂伙计,服务不够专业,也没有形成规模。
楚溪客想要做一家专门的跑腿机构,把整个长安城的生意吃下来。不光是酒楼食肆、茶点铺子,还有药铺、花圃等,凡是需要送货的地方,他都想尽力争取过来。
所以,他要让孩子们穿着统一的制服走街串巷,让“楚记”这个符号深入人心,让“跑腿”、“外卖”成为长安城的时尚。
这就是楚溪客的野心了。
楚溪客沉浸在对未来事业版图的畅想中,孩子们也因为有了新衣裳开心不已。
吃过苦的孩子,表达开心的方式也是另类的,比如黑子:“我们一年长一截,衣裳做得这么贴身,明年就不能穿了。人家会过日子的主母都晓得把袖子和裤腿做长一截,帮主一看就是不会过日子的。”
楚溪客抬手敲了下他脑门:“有新衣穿还叽叽歪歪?”
黑子捂着脑袋,一脸高冷地走了,实际是走到水缸旁边,偷偷看自己的倒影呢!
其余孩子也凑在一起,你扯扯我的袖口,我碰碰你的衣襟,明明都是一样的,他们却兴奋地找着彼此的不同。
“我的袖子上有一根线头!”
“我的领子上有一个小扣!”
“我的也有!我的扣子还是蓝色的!”
“……”
他们认真找着,仔细看着,用力辨认着各自衣服上的特色。孩子们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拥有属于自己的新衣服,所以要努力记清楚。
楚溪客没有打扰他们,给了他们足够多的时间去体味这一刻的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