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杀奴(2 / 2)
少年之所以能够“看到”周围的一切事物,皆因音将的辅助,现在随着二者之间距离越来越远,少年的视野逐渐缩小,直至重新陷入一片黑暗,好在的是,常年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奴区,看不到东西是常态,反而让听力愈发强大,更何况,少年并非真的瞎子,透过绑在双眼上的布带,能够模糊地看到一些光亮。
由于看不见,少年只能通过强于常人的听力,去分辨钟意的去向,始终跟在其身后,没有走失。
一路上,他听得最多的,便是府中侍卫、下人等人,敬呼“大小姐”这三个字,不知走了多久,随着这种呼声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嘈杂的人声,以及一个奇特的、不似人声的叫声,他知道自己已经走出了府邸,心中难免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感。
府邸大门前砌有七阶石梯,下方则是停立着一头异兽,形似矮马,却生有一只晶莹独角,熠熠生辉,浑身火红毛发长约一尺,有丝丝赤辉在闪动,即神骏又显可爱。
钟意行到异兽边,便有下人立即取来高凳助其登坐异兽之上,那人谄笑道:“大小姐,火绒兽奴才已经喂饱,刚才又为它梳理一遍毛发,它还舒服地直打呼噜呢。”
“嗯,做的不错。”钟意端坐火绒兽背,居高临下,神态淡然地点评了一句。
而这时,少年也刚走到石梯之前,他看不清前方情况如何,只模糊地看到似乎是一处斜坡,他的身份,自然也不可能有人过来搀扶一把,甚至不少人在等待他闹笑话呢。
少年小心翼翼向下迈动脚步,可是他错估了路况,一脚踩空,身子不由自主地向下倾倒,狠狠地摔在石梯上,而后顺着石梯一直滚到了火绒兽的脚下。
少年咬着牙,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站在火绒兽身边,身上的黑色大袍都在肉眼可见地抖动着,但是他愣是一声痛哼都没发出,就这么硬挺着,这让那些看笑话的人都没笑出来,皆眼神异样地看着他。
钟意原本也是要看笑话的,可见少年没有显出狼狈之态,眼中闪过一丝喜意与赞赏,认为自己的眼光确实不错,这小子虽然人矮了些,但却又一股子狠劲儿,不过她可不会表达出来。
只见她神态略显傲娇地吩咐道:“走,去宝阙楼。”
一声令下,自有人来牵引火绒兽,其身后更有一队披坚执锐的侍卫跟随,以保障大小姐的安全。
少年亦步亦趋地跟在火绒兽身边,认真倾听动向,不敢有丝毫大意,一路上,他听到了从未听过的声音,有哗啦啦的流水声,让他喉头滚动,想要痛饮以解干涸的嗓子;有清脆越来的风铃声,让他身心愉悦;更有各种各样的叫卖声、打铁声、甚至是勾人魂魄的娇呼声,声声入耳,让他不禁心生向往。
这一次行走的时间更长,但少年却没有时间上的概念,他只能通过浑身的大汗,以及酸痛无力的双腿来判断,自己已经走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他更不知道的是,自己正在走上通往羊首区的大道,那里是奴区人几生几世都向往却又无法前往的地方。
耳边清静了,少年透过绑在双眼上的布带努力向外望去,朦胧间,他似是看到了仙殿宫阙,将头仰成九十度也没看到其顶端,它们仿佛都隐藏在云雾之中,宛如海市蜃楼,虚幻缥缈。
宝阙楼,高六层,占地万平,状如巨塔,金瓦琉璃,亭檐飞榭,其每一层的内容都不尽相同,包罗万象,在人族所生活的每一座城池之中,几乎皆有它的存在。
第一层的面积最大,墨玉铺地,金石为柱,大殿的两侧是一间间门户紧闭的偏殿,门前皆有两尊身高一丈的甲士矗立,玄甲篆刻复杂秘纹,让人望之眼晕。
钟意骑乘火绒兽停在宝阙楼门口,被仆人用高凳接下,她下得地来,冲少年勾了勾手指,便步入宝阙楼中,其身后仆人高喊道:“祝大小姐旗开得胜喽!”
少年紧跟其后,在路过那仆人面前时,只听后者说道:“小子,为大小姐效力是你几生修来的福气,可莫要让大小姐落了面子,不然,可有你好看的了。”
少年身子微微一顿,没有言语,跟在钟意身后走进了宝阙楼。
楼内的人并不算多,将偌大的大殿衬托的极为空旷,墨玉为地,让光线也黯淡了不少,少年悄悄伸手将双眼上的布带轻轻扯开了一角,柔和的光线依旧让他双目有些刺痛,泪水不住地淌落,却并不难以忍受。
他将泪水拭去,开始打量这座大殿,他所看到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认知和想象,当然,他自记事起便生活在阴暗潮湿的奴区,只偶尔听人提起过区外的琐事,没真正见过,但他知道,那些人所说的,绝对没有此时自己所见的这般宏伟辉煌。
他最好奇的就是矗立偏殿门前的高大甲士,玄甲散发冷冰冰的光泽,探寻不到一丝气息,却给人一种岳峙渊渟的感觉。
他随钟意来到一座偏殿门前,甲士近在咫尺,他太想伸手去摸一摸玄黑甲胄了,但是他不敢,只能偷偷地多看几眼。
钟意没有察觉到少年的异样,当然她也没有心思去理会,她只想着在赢了那群人之后,要让他们做些什么好玩又惊险刺激的事情。
她伸出一只手掌,光华闪没间,一块半个巴掌大的碧绿玉牌出现在其掌心之中,玉牌上纹络与偏殿大门一般无二,又与其它大门大相径庭,其正面镌刻着一个数字,“叁”。
钟意将玉牌高举过顶,纹络流转光华,与偏殿大门相互辉映,伴随一声沉闷的响动,大门缓缓向两边滑开,露出一间更加金碧辉煌的内殿。
少年抬眼望去,首先吸引他的并不是内殿极尽奢华的装饰,而是殿中正在发生的一场血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