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节孽债(2 / 2)
那个雨落相字估计也不是霜的意思吧!”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破局之爱。”福婶努了努嘴,说出了四个字。
白寿山和叶霜的相识来源于一副棋局,当时白寿山还是一名普通的木材工人,他最大的爱好就是下象棋。
有一次因为下象棋竟然忘了上班,以至于被工厂开除。无奈的白寿山只得回家,在回去的路上,他看见路边有人在下棋挣钱,就是那种最简单的摆局破局。
当时白寿山身上没有一分钱,他想了很久坐到了那个摆棋人面前。
看似简单的棋局其实却暗涌无数,就在白寿山准备放弃的时候,一个女孩轻轻对他说了一招,一时间,整个棋局陡然转势。
那个女孩就是叶霜,也就是那次,他们相识,最终相恋。
叶霜死的时候,白寿山特意在她的坟前埋了一副象棋,为的就是纪念他们之间的爱情。
当时看见白天详现场的那个象棋,福婶就想到了那副埋在叶霜坟前的象棋。
我盯着那个包在象棋外面的裹布,已经有些腐朽,那些土也并没有多少翻新。可是为什么单单少了一个相子呢?
难道真的是叶霜的鬼魂从那些象棋里拿出来一个相子,然后杀死了白天详,这样的思路显然不符合逻辑。
对于我们在叶霜坟前的发现,丁子娴显得很平淡。也许对于自己丈夫的前妻,她依然带着一种排斥。
倒是白天喜挺热情的,他不但让福婶讲起以前的事情,还在白寿山的房间找到了一个相册,在那个相册里,我们看到了叶霜和白天傲的样子。
叶霜很温婉,很难和一个肺痨病人联系到一起。她长发垂顺,眉眼清秀,旁边站着的白天傲和她一样,有着清秀的眉眼。
白寿山站在后面,在他的左边,还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隐约有丁子娴的影子,另一个是一个男人,他的手搭着丁子娴的肩膀。
“这个人是谁?”周环指着那个男人问道。
还没有等白天喜看清男人的样子,丁子娴一把夺走了照片,“别查了,你们别查了。有什么好查的,难道还嫌事情不乱吗?”
“妈,你这是干什么?”白天喜愣住了,他没想到母亲会这样。
“什么侦探不侦探?我们还是安心地报警吧!如果真的是叶霜来报复,那让她来报复我啊!
为什么要伤害我孩子,她生前斗不过我,死了都二十年了还想做什么?”丁子娴站在正堂门口大声地谩骂着,似乎是故意讲给叶霜的鬼魂听。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白天喜一脸茫然地看着丁子娴。
我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眼前的情景。
天快要亮了,雪又开始下了,飘飘洒洒的。有些故事开始慢慢浮出了水面,就像太阳出现,冰雪融化一样,舞台上的帷幕被缓缓拉开。
“好,既然你们想听,那我索性就告诉你们。自己的事情自己讲,好过让别人添油加醋,你说对吗?福婶。”丁子娴抚了抚额前的头发说道。
福婶没有说话,抿着嘴唇,眼神中闪过一丝茫然与悲伤。
我忽然有一种奠名的预感,也许丁子娴所讲的将会是整个事情的关键所在。
雪越下越大,丁子娴已经陷入了回忆中,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似乎也回到了那段美丽的年华记忆中。
那一年,丁子娴已经三十岁了,人生中一个不算大也不算小的年纪。
她跟着自己的丈夫顾万良一起来到白家做生意。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遇见了白寿山,一个让她纠缠一生,爱恨两难的男人。
也许那对于别人来说是一件无法理解的不伦之恋,但是对于丁子娴来说却是她一生的追求。
她爱白寿山,她把所有人的鄙视与谩骂藏在心头,即使她的丈夫以死相逼也没有让她回心转意。
现在她依然清晰地记得丈夫顾万良离开时的样子,绝望、怨恨,更多的是无奈。
当顾万良决然离开的时候,她知道这一辈子都无法面对伦理的考验。
但是她不后悔,让她安心的是儿子白天喜留了下来陪她。
“无耻。”福婶在听完丁子娴的叙说后冷冷地骂了一句。
“不,这谈不上无耻。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周环否认了福婶的话。
“如果是鸠占鹊巢呢?”福婶冷声问道。
“你说什么福婶?”白天喜愣住了。
“丁子娴,你在没进自家之前是否和叶霜认识?”福婶问道。
“我怎么会认识她?不,我不认识她!”丁子娴摇了摇头。
“你认识她,叶霜就是被你害死的。你不但害了她,而且害死了老爷。
别以为我不知道,现在就让我把这些年来对你的调查告诉大家,让法律对你绳之以法。”
福婶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灰白色的小本,“叶霜死前曾经写过一封信,那封信是写给她的一个好朋友的,在信里她希望那个姐妹能来到白家,并且和寿山结婚。
我调查过,当年那个收信人的地址和名字正是你。你来到白家,为什么寿山会接受你,我想是因为之前叶霜在给你的信里告诉你如何取得寿山的欢心吧!”
“你胡说,胡说。”丁子娴一下站了起来,身体因为激动而发抖。
“叶霜的死和老爷的死很像,他们死前都曾经喝过一种来自宁波水湖的茶叶,那个茶叶正是你当初来到白家时送的特产。
这种茶叶并没有什么毒性,但是如果和青木香料混在一起,那么便会产生毒性,而这种毒性给人最直接的表现就是死后眼睛流血,发生尸体神经诈变。
我说的对吗?小喜。”福婶说到这里,转头看着白天喜。
“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的。”白天喜摇着头,但是他的神情与目光已经肯定了福婶的说法。
“哈哈,哈哈。福婶,你潜心蜗居白家二十多年不肯出嫁,就是为了查我吗?从当年我和寿山结婚你就左阻右挡。你安的什么心?”丁子娴歇斯底里地喊了起来。
“你说呢?我什么心也不安,只是可怜,可怜万良。”福婶眼神一颤,泪水落了下来。
“原来,原来当初你爱上了顾万良。你潜伏在这里,为了他。”丁子娴身体一震,呆若木鸡。
“都别说了,都别说了。”白天喜大声叫了起来,然后冲向了外面。
我还想说什么,周环却拉着我走开了。
二十年前的事情像一张古老的照片,在眼前慢慢清晰。虽然还有很多细节没有清楚,但是基本上脉络已经清晰可见。
也许当初丁子娴和丈夫顾万良来到白家就是一个错误的开始,不但断了他们夫妻之间的缘分还引发了另外两份孽缘。
丁子娴也许就是杀害叶霜的凶手,但是她那么爱白寿山,一定不会杀死白寿山。
还有,白天详是她的亲生儿子,更加不可能?
福婶竟然爱上了顾万良,那么顾万良二十年前又去了哪里呢?
二十年前的往事对于白天喜来说是一个苦涩的回忆,当时他虽然少不更事,但是还是明白父亲离开时的悲怨与母亲的绝情。
“我甚至觉得福婶才是我母亲,父亲离开后便跳到了白家后院的山下,尸骨无存。那段时间,福婶总是带我去那里祭悼父亲。”白天喜说着泪水充满眼眶。
“那么,福婶所说的一切究竟是对还是错?难道说真的是你母亲杀害了叶霜?”我直接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这些年在外面,我一直在说服自己。其实一直有个秘密我没有告诉你们,我对你们说了谎。
七岁那年看到的那个恐怖场景,是福婶教我的,那是假的。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叶霜的鬼魂。”
“你说什么?”听到这里,我顿时呆住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这样做,当然有我的原因,只是现在不好告诉你。”白天喜说完站起来径直向门外走去。
整个案子本来以为到了水落石出的地步,可是没想到却又陷入了无尽的迷雾中。
所有的人都在此刻看得云里雾里,每个人都在自己的舞台各自舞转,我该相信谁?
无眠之夜,也许真的应该出去向警察求助了。我忽然有些累了,想要放弃调查白家的事情。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和周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
白天喜阴沉着脸站在外面说,“我妈她,自杀了。”
“什么?自杀了?”我愣了一下,然后跟着他走了出去。
丁子娴的尸体吊在房梁上,周环简单做了一下尸体勘察,颈椎向下,绳索直上,属于自杀。
她的脚下放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两个字——赎罪。
福婶站在一边默不做声,也许这样的结果也不是她想的。
“早上的时候,我已经报警了。所有的一切都该有个了断了。”白天喜若有所指地说了一句话。
“什么?小喜,你报警了?为什么?为什么要报警?”福婶一把抓住了白天喜。
“怎么?怕警察查出丁子娴是被你杀的?这么紧张,福婶?”我冷声问道。
“你说什么?”白天喜呆住了。
“你没看到你母亲的手指里抓着的是什么东西吗?那是福婶衣服上的残料,本来我想找更多的证据,可是没想到你报警了,那么就在警察来之前,我先把案子简单的复述一遍吧!
二十年前,福婶爱上了丁子娴的丈夫顾万良,可是顾万良一心爱着自己的妻子丁子娴。当丁子娴绝情地抛弃他,嫁给了白寿山后。
顾万良万念惧灰,跳到了山下面。从那天开始,福婶便开始断情绝爱,把所有的仇恨矛头对准了丁子娴。
真正恨一个人,杀了她太简单。她想出了更狠毒的办法,那就是骨肉分离。她和白天喜编造了一个见到叶霜鬼魂的谎言,然后把白天喜送到了外面。因为福婶知道叶霜的死和丁子娴有关系,所以便在白家造谣说叶霜的鬼魂不散,相信那些咳嗽声也是来自福婶吧!”
“二十年后,白寿山患病即将死去。这个时候,白天喜终于要回到白家了,可是他却怎么也不愿意回来,为什么呢?
我想这个原因才是整个案子的关键所在吧!白天喜,到现在你还在隐瞒吗?你的母亲那么爱你的父亲,她根本不会杀死他。
如果白家有人恨白寿山的话,想必只有你一个人吧!”
“不错,白寿山是我杀死的。我恨他,秦侦探,想必你已经知道了。
我用的和当年我母亲杀死叶霜一样的办法,白寿山正是因为喝了我寄回家的茶叶,才加速死亡的。
当初在火车站外面,我之所以想跳城自杀,不是因为那个噩梦,而是因为无法面对我犯下的罪过。”白天喜说着哀哀地哭了起来。
“相信这些,福婶你都知道吧!白天喜是顾万良的儿子,你深爱着顾万良,所以把他当亲生儿子看待。白家的产业你一定不想落入白天详的手里,所以是你动手杀了白天详,对吧!”我继续说道。
“不错,白天详是我杀的。这个不算什么,小喜他也看出来了。秦侦探,你很厉害啊!”福婶承认了自己的罪行,然后不再说话。
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警笛声,警察来了。这一场剧幕即将拉上帷幕。
这是一场终极罪恶,每个人对自己的罪过一生难安。望着白天喜被警察带走的背影,我想起在城墙上拉他的那一幕,那一刻我不知道对于他来说究竟是救了他还是害了他?
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存生活的方式,上天总会给我们很多意外之苦,可是只要有一颗坚定的心便会安然走过每一步。
福婶走的时候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明白她的意思,我慌忙躲开了,因为我心中有愧,我更明白她那一眼背后的意义。
坐在回程的路上,周环把一个东西放到了我面前,那是我身上的一枚扣子。
当时丁子娴奋力挣扎时挣脱掉的,被丁子娴紧紧握在了手里,周环费了很大力气才拿了出来。
“你为什么要杀死她?”周环问我。
“还记得白家的大儿子白天傲吗?”我反问她。
“对,如果当初那个恐怖场景是假的,那白天傲去了哪里?”周环恍然大悟。
“他被顾万良带着离开了白家。”我的眼前又回到了九岁的那个夜晚,顾万良在落入山下的最后一刻把我举到了前面,我的生命因为他的善良而得以保存。所以,杀死丁子娴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事情。
窗外,雪已经停了下来,可是白雪化后的罪恶又有谁能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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