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2 / 2)
昨晚的空调也没有关,空调的冷气直直对着书桌这里,陈觉非一点儿也没觉得凉快。他扯了扯衣领,有些烦躁。
“于真意。”他冷声提醒。
于真意回过头,眼里蓄满了泪水,琼鼻通红。她声音颤抖着:“怎么了?”
陈觉非一肚子的话就被她突如其来的眼泪给咽了回去,他的注意力全在于真意身上,根本不知道纪录片的内容。
他叹了口气,有些挫败:“有那么感人吗?”
“有的有的呜呜呜。”于真意只要一哭,就像泄了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她唔咽着,肩膀也随着哭泣的声音抽搐,整个人抽抽搭搭的,“爷爷走了,那奶奶一个人以后怎么办啊?”
“奶奶半夜害怕上厕所,爷爷会给她唱歌,可是爷爷爷爷走了,奶奶害怕的时候该怎么办啊”
“爷爷最喜欢奶奶做的饭,他再也吃不到了”
“奶奶十四岁的时候就遇到十九岁的爷爷了,整整七十六年,他们再也不能一起渡江了。”
她哽着喉咙,眼泪随着她眼睛一睁一眨间掉的更厉害,眼睛下方的卧蚕更加明显了,一双眼睛就像漂亮的核桃。
她又哭了,又唔咽着哭了。
陈觉非觉得自己错了,他不该让于真意看这部纪录片,因为他对于真意的泪水毫无招架之力。
他轻叹了一口气,半晌过后,抬手搂住她的肩膀,拇指指腹摩挲着她柔软的耳垂。
“不会的,他们以后会再见的。”
“你怎么你怎么知道呢?”
“最爱你的人,一定会等你的。不管谁先走完这趟旅途,先走的那个人一定会在尽头等另一个人的,因为他们已经约定好了。”陈觉非的手转而摸了摸她的头。
被人摸头会犯困,也会凭空生出无限的依赖感。
于真意的头不自觉地往陈觉非身边靠了靠,整个人也贴得他更近。
纪录片放完之后,又自动跳回起点,开始从头播放。于真意已经陷入了只要听开头的声音就会哭的魔咒,她抽了抽鼻子:“我的鼻涕我的鼻涕好像要掉下来了救救我的鼻涕”
陈觉非:“反正是掉你衣服上。”
于真意:“那我想擦在你的衣服上。”
陈觉非:
陈觉非一手搭在她肩上,另一只手伸长,费力地去够纸巾。黑暗之中,他摸索了半天都没找到,然后发现是在于真意那边。
“纸在你那边。”
“我好脆弱,我不想动。”
“”陈觉非气乐了,“林黛玉模式开启了是吧?”
陈觉非倾身去拿那纸,拿纸的时候,于真意的脸擦着他的胸膛而过,头顶上几根竖起来的碎发也贴着他的下颌而过。隔着那层薄薄的短袖,他感受到于真意的鼻尖蹭过他的胸口,好像还有唇,像是被柔软的羽毛扫了一下,酥麻之意瞬间遍布到四肢百骸。
不过片刻,陈觉非明白了这股酥麻之意,来自于真意的鼻涕。
擦在了自己的胸口处。
操啊
陈觉非无语地看着她,食指指着自己的胸口:“要不要看看你的杰作?”
于真意接过纸,娇滴滴道:“不好意思啊陈陈哥哥。”
“别来这套。”陈觉非翻了个白眼,于真意这辈子叫他陈陈哥哥的次数比薛理科便秘的次数还少,“我真想拉开窗帘看看你现在有没有面色羞愧。”
“有的!我很愧疚的!”她的头蹭了蹭陈觉非的脖子,敷衍地重复,“愧疚死了哎!”
她身上的甜橙味缓慢地侵入陈觉非的鼻息,甜腻似风,心里的火偃旗息鼓。
陈觉非叹了口气,他到底为什么会吃这套呢?
于真意的思绪又转移到了记录片上,她无意识地开口:“陈觉非,你说我们以后会分开吗?”
从未细细计算过,可是真要认真盘算起来,于真意和陈觉非好像从出生开始就没有分开过,两人共读同一家幼儿园,小学,初中,到高中。三次搬家也总是搬到了一起。
于真意在人生的各个阶段都有各个不同的好友,可是她们只能陪伴她一段路程,随着年岁俱长,时光流走,每个人都在固定的时间点里出现,又在进度条拉到最后之后功成身退。
来来往往间,数十年如一日地陪伴在她身边的,除了家人,就是陈觉非。
她可以每天和陈觉非唇枪舌剑,时不时地较劲,可是于真意想象不出来,如果她的生活中没有了陈觉非,那会是怎么样的。
她更想象不到,当于真意的名字旁不再挨着陈觉非,而陈觉非这三个字又和别人挂钩的时候,会怎么样。
空气中沉默了许久。
沉默的时间越久,于真意就越觉得心慌。
陈觉非是不是觉得,他们两个会分开呢?
许久之后,陈觉非终于开口:“这取决于你。”
如果你愿意,我们一定可以永远在一起,我们会一起跨过那条江。
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可以一个人在江那头等你,就算彼时你的身边,有另一个人陪你跨江。
“为什么取决于我?”
陈觉非没再回答这个问题。
于真意刨根问底的劲头不是很足,她转了个话题,佯装自然地把缠绕在自己心里的问题问出来:“上次上体育课的时候是不是有学妹问你要qq呀?”
话题跨度太大,且陈觉非根本不记得上次体育课是哪一次,所以他反应了一会儿,才模棱两可地点头。
他这微愣的表情落在于真意眼里,那就是心虚。
他心虚了!
于真意直起身子,把衣服从膝盖处撩上来。她看着陈觉非:“你为什么加她?”
话音刚落的瞬间,于真意觉得不对啊。
她在以什么身份问陈觉非,她有什么资格管人家交友?
陈觉非:“不是你说,在大庭广众之下要给女孩子面子吗?”
所以他没有拒绝给江漪讲题,没有拒绝女生要联系方式。
于真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好像是这样。初中的时候有女生想和陈觉非于真意一起打羽毛球,被陈觉非拒绝之后她瘪着嘴哭了,于真意随口提了句下次在大庭广众之下一定要给足女孩子面子,不然太尴尬了。
那时候的陈觉非没有说话,所以于真意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没想到他都记得。
陈觉非没管她的异样,又主动说:“我给了,但是没加。”
给不给是一回事,加不加又是另一回事了。
“为什么不加?”
“为什么要加?”
于真意语塞,支支吾吾地嘟囔:“别人想认识一下你,那你”
陈觉非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眉心,懒散目光游弋在她的脸上:“认识这么多人干什么,以后结婚骗份子钱吗?”
于真意:“”
于真意不自觉地绞着衣摆,她等着陈觉非接下来的话,却发现他好像不准备再说话了。
这个话题就这么过去了吗?
就这样没了?
“那你呢?”陈觉非开口了。
“什么?”
“无论是打羽毛器,还是一百米接力,你是喜欢和我一起,还是和新朋友一起?”
从顾卓航出现在这个班级开始,这个问题就这样纠缠着陈觉非。他被这个答案折磨得挠心挠肺,坐立难安,心里的嫉妒快要将他的心脏吞噬殆尽。可是他不敢去问。
为什么不敢呢?
陈觉非当然知道自己难得升起的胆怯。
因为他怕。
他怕最后听到的答案是都喜欢,亦或是都可以。
和谁都可以,那自己不是她的必需品。
他从来没有对此感到生气,他只是害怕。
他害怕得到的是否定答案,所以他拒绝听到这个答案。
他贪心地渴望着成为于真意的唯一。
“其实我还是比较喜欢和你一起打羽毛球。”顿了顿,他听见于真意说,“顾卓航虽然能让我每把都赢过一一和科科,但是我没什么参与感,感觉赢了也不是我自己赢。”
“你就不一样了,你这狗东西缺德的要命,天天让我在前面防来防去,还使唤我去捡球。”
明明是在骂他,可是陈觉非一点儿也没不高兴。
陈觉非觉得,自己燥郁了快一个月的心情,在这一刻纾解、融化,然后转化成巨大的喜悦,充盈、弥漫在心间。
他唇角扬着,勾了勾手指,在她下巴上轻轻挠了挠:“嗯,我是缺德。”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下次我去捡。”
一句话似乎不够,他再一次强调:“以后都换我去捡。”
陈觉非什么都听于真意的。
所以真真,可以坚定地选择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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