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1 / 1)
“商剑影前辈那般藐视生死超脱自在,你却拼尽一切想要活下去,所以你根本不是他,只是他一缕残魂罢了,当真可惜。”
顾夕歌忽然有了几分惆怅,他在这空旷至极的大殿中喃喃自语,心中已然颇有几分失望。
亏顾夕歌还以为若是换到神衍分魂诀的完整传承便能有幸得见商剑影一面,然而他最后依旧失望了。那缕苟活于世不愿灭亡的残魂又岂有他半分风采?
前世顾夕歌的遗憾倒有许多,其中一个便是未能有幸生在八千年前,得与商剑影遥遥见上一面。
他们之间不必攀附交情,甚至不用有半句言语,只遥遥对视眼神交汇,自能会心一笑转头而去,此方为知己。
九峦界人人皆崇敬炽麟仙君,顾夕歌却独独敬重商剑影。尽管这剑修一直隐身于炽麟仙君背后,并不起眼亦甚少有功绩,还因其孤傲性情颇得了几分非议。然而顾夕歌却知道炽麟仙君不管是一统九峦击败小千世界,抑或最后整合灵脉重塑登天之阶,那每件功绩背后都有商剑影出谋划策暗中奔波。
炽麟仙君是灼热火光是烈日当空,商剑影却是与光同行的影子,寸步不离如影随形。他脾气孤高淡泊名利,不屑与人同流合污,更引起孤傲性格得罪了不少九峦界的大能修士。
因而炽麟仙君破界飞升后,便极少有人记得商剑影。他们刻意忽略了那胸有成竹似能看破人心的青衣剑修,所有夸赞与功绩都刻意避开他,只把商剑影当做一个普普通通追随于炽麟仙君的修士,既不夸耀亦不诽谤。
久而久之,整个九峦界就只记得炽麟仙君的大德大能,却将那惊才艳绝一剑破天的青衣剑修忘了个干干净净。何等可悲,又是何等惆怅。
可传承已久的冲霄剑宗却不偏不倚地在史册中记下了商剑影的所有功绩,更在宗门至高传承后文中对商剑影有颇多夸赞,称其自创的一部功法亦是绝品剑修法门,并不逊色于冲虚一脉传承了万余年的法门。
顾夕歌前世取得那本神衍分魂诀时对这一切并不知晓,他只将那并不完整的法门当做一本普通的魔道魂修之法,更对商剑影的传承一无所知。
直到不久前顾夕歌终于获得了神衍分魂诀的大半口诀,由此方知这一切的渊源与巧合,也让他对那缕残魂有颇多失望。
那缕残魂尽管故作高深颇为唬人,顾夕歌却能一眼看穿起色厉内荏的本质,更看透其掩盖在淡漠外表下的不甘与怨怼。尽管那残魂表面上依旧风轻云淡优雅万分,其内在却早就腐朽不堪一触即碎。
他嫉恨顾夕歌完完好好地存活于世,他自己却只有这一缕神识尚存,肉身不复不得自由,只被牢牢拘禁在这一枚玉牌之中默默消亡。
顾夕歌前世早见多了这种疯狂而怨怼的眼神,那是懦夫的眼神是失败者的眼神。因其跌入泥沼再爬不起来,就索性自暴自弃无所顾忌,着实太难看亦太悲哀。
能看透人心在丹鼎阁前设下那无比普通却阴险至极的十八重乾坤颠倒大阵的商剑影,又岂是这般畏惧生死踌躇不前之人!若是商剑影还活着,他定会对自己这缕残魂的丑态一笑置之吧?
在修建这耀光之境时,炽麟仙君已然飞升在即,商剑影却因故修为停滞寿元将近,他虽最后与炽麟仙君分道扬镳,依旧尽心尽力地帮了炽麟仙君最后一次。这耀光之境中每一处阵法每一种机关,都与商剑影息息相关全无例外,而那藏器塔前的厮杀与谋划,更早被八千年前的商剑影算了个通透利落。
现今九峦界修士自诩天纵英才孤高自傲,却全比不过一个早就寿元耗尽羽化转世的商剑影,何等可悲又是何等可叹?
那故作高深咄咄逼人的一缕残魂以心魔为饵步步设套糊弄于他,意欲以顾夕歌神魂为食夺舍脱困,顾夕歌就将计就计敞开心魂,趁其不备将其杀了个干净利落。固然顾夕歌杀伐果决心中快意,依旧免不了几分惆怅。
这怅然是因为他百年间谋划的事情终究成空,这部神衍分魂诀只是商剑影最后开得一个极恶劣的玩笑,不是馈赠反而是凶险至极的诱饵。若顾夕歌前世当真兑换了这部法决,怕会立刻被那缕残魂借机夺舍不复存在,更别提活到大乘期与陆重光一较高下。
由此想来那缕残魂所谓若无照影便不会出来见他的话,终究只是一句虚言罢了。他前世当真命中注定要成为明光仙君诸多传说中一个面目可憎不识好歹的配角,全为衬托那人赫赫威名宽厚心性。
顾夕歌已在这门并无太大用途的神衍分魂诀上虚耗了二十枚玉牌,手中筹码所剩无几,眼下当真为难得很。
他虽不避讳恃强凌弱自他人手中夺取玉牌,然而他此时即便想这么干却也无法可想。那藏器塔只能前进无法后退,他只能无比惆怅地空入宝山却一无所获,眼睁睁看自己那死对头天命加身一鸣惊人,这让他如何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