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众矢之的(1 / 2)
打个喷嚏都能让脚下的帝国抖三抖的丞相大人李斯蓄起了胡须,原本士大夫公卿蓄须算不得什么新鲜事,可是李斯大人蓄须可让很多人揣测,帝国最近是不是又有什么大动作,否则这位始皇帝的左膀右臂不会忙道连胡须都没时间拾掇。
李斯端坐在铜镜前细细的打量着自己,双鬓有些斑白,岁月虽然在脸上留下了些痕迹,但是只会让他更具些风度和气质,这等气质可不是那种刚刚弱冠的少年可以比拟的了,那种少年自然盛气凌人,免不了让人心生疏远,而他这等气质则是不然,像是老酒沉淀,愈发醇香,最适合细细品味不过。
这等上了岁数的男子,别有一番韵味,虽不能吸引破瓜少女之目光,却全是半老徐娘的丰腴妇人最爱,一定要在床榻之上多多抛他几个媚眼,好好磨砺磨砺他那腰挎之剑才是。
李斯满意的笑笑,他自然很满意,无论是手中的权柄还是天下的名望他都是风头无二,甚至有人说他乃是当下的伊尹姜尚,对于这等论,寻常官员定要再三推脱,嘴上说着愧不敢当,心中却像是抹了蜜一样甜,可是李斯却不然,他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会比伊尹姜尚管仲乐毅这些人还要名垂青史。
屋中摆放十数座巫神灵位,大秦倡巫,寻常地放的人家家中都把那先前供奉的神位撤下,换上了巫神的排位,就这一举动却是惹来诸子百家的好不痛快,全是因为那先前供奉的神位都是他们的祖师爷!而提出这一举动的李斯自然成为诸子百家口中的逆贼,早晚是要被雷劈的。
只是大秦帝国一年死的人很多,死在被雷劈的人也很多,可是他李斯却是依旧安然无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门外响起一长三短异常清晰的扣门声,李斯回过神来,正了正衣冠轻声道:“进。”
一道黑影闪过,流露出来像是冰块一般寒冷的气息,整个人全身上下笼罩在黑衣中,就连脸上也扣着一个黑色的配有许多莫名花纹的面罩。
光看此人的装扮便知是一绝巫卫之人,绝巫卫隶属于帝国的私密机构,虽直接听命于始皇帝陛下,下设数个大统领,可是鲜有人知道,他李斯便是在咸阳绝巫卫的大统领,就算是近几年炙手可热,屡立奇功的徐福在帝国四方是那座上宾,在咸阳,要想指挥绝巫卫却是难于上青天,这一方面,也足见始皇帝陛下对这位帝国丞相的器重和信任。
来人闷声道:“禀统领,魏钧身死于马车之中,约莫是在夜间丑时而死。”
李斯淡然道:“”丑时?莫不是刚刚告诉公子的时候,公子下手怎会如此之快?按照他的秉性,必定犹豫再三才会出手,难不成出游了一次,公子变了性子?”
来人又道:“统领,魏钧身上倒是并无搏斗伤痕,倒像是自刎而死,公子府上那些人昨夜也都安分的很,不见有什么大动静。”
李斯点点头,面上虽说看不出有什么大的波澜,内心却是有些诧异,他挥挥手,让那绝巫卫下去,自己坐在木椅上闭目沉思。
半晌后,李斯握拳轻轻的捶打着额头,自自语道:“想来这事不是扶苏公子做的,那会是谁?按照陛下所说,公子绝对不会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真有什么我看不出来的地方?魏钧不过是一尾锦鲤,他背后的那尾巨鲸会是谁?有些意思,有些意思。”
李斯倏然睁开眼,起身对着门外的下人道:“进宫面圣。”
只是不等外面有人应答,紧闭的屋门却被推开,李斯一直古井无波的脸上头一次露出了厌烦和震怒,眉头紧锁,刚要呵斥是谁这么不懂规矩,见到来人后,却是一未发直接跪下。
“臣,叩见陛下!”
来人赫然是大秦一国之君,始皇帝嬴政!
始皇帝摆摆手笑道:“唐突了李爱卿,先陪个不是。”
李斯听了这话赶忙苦笑道:“陛下莫要折杀微臣了,怕的是微臣府中下人不识真龙天子,唐突了陛下,那臣就罪该万死了!”
始皇帝索性坐在这位丞相才刚做过的木椅上,轻声道:“魏钧死了?”
李斯一脸诧异,魏钧之死他方才知道,陛下又是如何得知?难不成这位始皇帝真是上天之子,有算古知明的逆天举动?
李斯拱手道:“启禀陛下,魏钧于夜间丑死身死,却是自刎而死,不像是有人刺杀。”
始皇帝十指交缠,拇指略微弯曲,以顶牛之势而放于膝上。脸上敛去笑意道:“早不死,玩不死,偏偏说要杀他的时候自刎了,怎么想怎么不像是自己要死吧?”
李斯悚然:“难不成那一日微臣与陛下之外,还有第三人。”
始皇帝笑着摇摇头:“李斯,你就是性子有些小心多疑,那一日怎的会有第三人?就算有第三人怎的会瞒过你我?”
李斯松了一口气,想来也是,那一日只不过君臣二人,绝巫卫布下天罗地网,更有皇宫高手明里暗里不知几何,怎会有第三个人在场?如果真有第三个人在场,那武学修为早已是突破四境,又怎会只关系到一个小小的魏钧?
李斯轻声问道:“陛下,您的意思是?”
始皇帝起身,看着高高在上的巫神像,微微屈身:“自然是有人为扶苏除去这一祸害,既然不想让扶苏背负起骂名,那就自己背去,倒是一个好汉子,只是你能背到几时?江湖能人辈出,一些残国余孽浑身其中,虽说难以成什么大气候,可也像是如鲠在喉令寡人难以安然入睡,李斯,绝巫卫在暗,自有在暗的方便之处,你说是不是在明也要露露面,打杀一下这些江湖人的威风?”
李斯跪首,做臣子的做到他这个份上,就算是主子的一个眼神,也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他笑道:“想来陛下也早有预想了。”
始皇帝陛下嘴角上翘,上了几炷香道:“忽然想到的,算不得什么深谋远虑,也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李斯自然知道始皇帝口中虽说不知行不行得通,内心却像是骚动不安的姑娘一般想要跃跃欲试。
他道:“陛下,事在人为,不做,怎知行不行得通?不如就做他一做,只是这明面上的人却是不好做,保不准要受到江湖人士明里暗里的刺杀打压,不亚于当年张相背负的骂名,不知陛下心中可有合适人选?是蒙毅小将军?还是徐福?”
始皇帝哈哈一笑:“蒙毅?他就算了吧,脾气太烈,在朕身边还能压制他三分,先好好磨练磨练,在交给后辈用,徐福,性子太阴,一条毒蛇,做不了这等阳谋阳刚之事。”
李斯轻轻一笑:“想来陛下已有人选,不知是那位公子得到了陛下的赏识,微臣可是要好好的贺礼一番。”
始皇帝好似没有听到李斯这番在其他人嘴中说出必定要被砍头的话,他眼神颇有深意的道:“这个人,让扶苏去定。”
李斯悚然,只得把头深深的埋下,心中不免对那位不知是谁的人多了一分怜悯。
魏钧的死在咸阳倒是掀起了不大不小的一个波澜,对于这位大人,咸阳民众说不上有多欢喜,但也说不上有多讨厌,倒是魏大人的遗孀,那位被咸阳人士戏称是猪油夫人这几日却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哭声悲怮,着实让人有些动容,一方面是夫妇二人伉俪情深,另一方面是这猪油夫人嗓门也忒大了些,连嚎七日而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