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解除误会(2 / 2)
章玥当时的状况很不好,怀孕对她的身体负担太大,非常危险,医生建议她拿掉孩子,但她舍不得,坚持要生下来。然而她的身体确实很差,抑郁症让她出现了并发症——厌食症,再加上妊娠反应,她瘦的不行,几乎没有营养供给孩子,所以赵鑫出生的时候,非常虚弱,险些夭折。
看着保温箱里瘦弱的赵鑫,章玥越发自责,这让她的病情更加严重,一度到了想自杀的地步。
妻子越来越差的精神状况,让赵建国心疼又着急,他突然想起了妻子曾经的梦想——当医生。
他做了一个决定。
他联系了一个多年好友,对方是一名医生,但并不固定在一个地方工作,他请她帮忙,请她同意章玥成为她的助手。
对方同意了。
如果可以,赵建国是想陪妻子的,然而赵信才六岁,赵鑫更是才刚出生,他不能让孩子同时失去父亲和母亲的照顾。
因为章玥患有抑郁症,必须要有心理医生跟随,赵建国又找了另外一个很知名的心理医生陪她。
放下负担走出去,随着旅行的地点变多,足迹踏遍全球,章玥的病在慢慢变好。
赵鑫六岁时,她其实已经痊愈了。
可是章玥喜欢上了这种方式,她不再习惯待在同一个地方,她虽然爱着孩子,爱着赵建国,但她正在一点点实现自己年少时的梦想,她可以给医生当助手,也能帮助别人,她不想放弃。
赵建国爱她,所以尊重她,不勉强她,他不要求她回来,他让章玥过想要的生活。
“你十四岁那年看到和父亲在一起的那个人,是妈妈的心理医生。”赵信娓娓道来,“那天住在同一间房的,是爸和妈妈,只是房间登记在那位心理医生的名下。”
他拧紧眉,迟疑了许久才继续说:“当时妈妈的抑郁症复发了……因为你。”
太多的信息压过来,赵鑫本来就是无措的,听到赵信的这句话,他愣了很长时间。
“……我?”
赵建国挺直的背脊弯了下来,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很多岁,他的表情变得伤感。
他狠狠搓了一把脸,然后抬起头,接替了赵信后面未完的话。
“你妈妈的情感是敏感、纤细的,她多年来,一直处在矛盾中,她爱我、爱你们,尤其是你,”他看着赵鑫,“她很爱很爱你,对你有很多愧疚,她认为自己对你没有尽到丝毫做母亲的责任。”
“她在叙利亚待了很长一段时间,那时她的病人里,有一位母亲,她跟你妈妈聊起了她的孩子。朝夕相处中,她听病人讲了很多关于她孩子的事,夜深人静忍不住想起你,想到她这么多年一直抛下你……她陷入了自我否认的情绪里,等到意识到的时候,抑郁症复发了。”
“她回来了,却不敢见你,她偷偷到学校去看你,却无意间听到你跟朋友抱怨,你说她很少回来,你已经快一年没见到她了,你说你其实也想要有母亲陪伴。
你还说你对她的印象不深,有时候甚至不知道怎么跟她相处……你当时在责怪她。”
“那天晚上她情绪崩溃,在酒店试图自杀,被医生发现,然后给我打了电话。她本来的房间一片狼藉,于是我们就待在医生的房间里。”赵建国解释了赵鑫看到的那一幕,“你妈妈需要重新吃药,所以在她睡着以后,我送医生去拿药,她扭了脚,所以我搀着她。”
指责母亲的这段记忆,赵鑫几乎已经没有了,他不记得,但他明白,这是真的。
他用力抓住唐柔的手,手指、手肘、肩膀、整个身体都在颤粟,无法控制。
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嘴唇也苍白的过分。
唐柔的手被赵鑫握的生疼,但在此时,这点疼意算不上什么,他更担心赵鑫。
她感觉到赵鑫整个人都在发抖。
他忘了尴尬,忽视了赵建国和赵信,倾身抱住赵鑫,像曾经的赵鑫一样,将赵鑫的头按在自己肩上,空余的那只手拍着他的背脊。
赵鑫靠在唐柔的肩膀上,安静的办公室里,能清晰地听见他的呜咽声。
许久,他才红着眼眶抬起头,直直望着赵建国,“这就是你对我的问题避而不谈的理由,对吗?”
他转了转头,看着自家大哥不苟言笑的脸,当年他听完自己言辞凿凿的话后,惊讶的表情以及那一巴掌的愤怒,仿佛还清晰的在眼前。
他又轻声问:“所以,你才会打我,对吗?”
他摇摇晃晃站了起来,目光怔怔的,失魂落魄了一会,他突然笑了,“难怪,难怪……”
难怪他们会说,他如果不出生就好了。
他明白了。
都明白了。
赵鑫表情难过,不再说话,他低着头,抬脚往外走,走了几步忽然一个趔趄,差点栽倒。
赵信和唐柔同时搀住了他。
赵鑫转头,眸里没有光亮,朦胧一片,他定定凝视了赵信半晌,拿开了他的手。
“小鑫……”赵建国喊他。
他的声音在发颤,看着平时作天作地的二儿子没有一丝精神,灵魂都仿佛抽空了,心痛不已。
赵鑫闻声,脚步停顿了下,可他没回头。
“对不起,当时我被悲伤冲昏头责怪过你,你怪我,你可以怪我,但你别怪自己,知道吗?”
“这不是你的错,从来都不是你的错。”赵建国说,“小玥死于空难,那是一场意外,没有人能料到的意外。
这不是你的责任,不是任何人的责任,懂吗?”
赵鑫没有回应,他慢慢地往外走,踉踉跄跄,如果不是唐柔扶着,下一秒就会栽倒。
走出办公室前,唐柔回头。
赵信注视他,“我弟弟,拜托你了。”
赵信的身后,赵建国也在看她。
唐柔冲他们点了点头,然后陪着赵鑫,离开了赵氏集团大楼。
—
车里。
唐柔递了一瓶矿泉水给赵鑫,“喝点水。”
赵鑫没接水,也没说话,他蜷缩在副驾驶上,十指深深插入头发,外面的车灯一闪而过,光线照在他脸上,苍白、毫无血色,表情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痛苦。
他从没想过他寻求的真相,会这么难过。
“赵鑫。”
“赵鑫!”
唐柔用力掰开他残害自己头皮的手,抱住了他,“冷静点,冷静些。”
把赵鑫按在自己怀里,两只手紧紧拥抱他,唐柔贴在他的耳边说:“听着赵鑫,不是你的错。你的出生没有错,你期待母亲的陪伴也没有错,你的抱怨更没错。这一切都不是你造成的。”
“呜。”
赵鑫突然抬起手,紧紧抱住唐柔,脸颊深深埋在唐柔肩胛,呜咽声不断。
唐柔被他拥抱着,也抱着他,一只手轻轻摸他的头发,另一只手轻拍他的背脊。
“哭出来就好了。”
“发泄出来就好了。”
“没事的。”
不厌其烦,唐柔在赵鑫的耳边不断轻声说着,然后他又说:“不是你的错,不用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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