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七(1 / 2)
这顿家宴,王妃和世子仍是从始至终没有露面,但靖安王都未曾开口说些什么,旁得人也不好指责,就这么表面和气吃完这顿饭,又各自缩进自家院子里,亲缘淡漠地根本不像是同一血脉的人。
眼瞧着时间差不多,周作可不想在这么好的天气里无缘无故遭一顿骂,便先一步回了澄院,他爹这边自有他母妃顺须。
谁知刚回澄院还没到玉宵阁,就碰见前边拐角处春梨带着人急匆匆往后边花园去。
周作眼瞧着不对,抬手让修竹跑过去把人拦下来。
“主子!”春梨左右看了看,又让旁得小丫鬟退到旁边去才着急说到:“是冉姑娘!听说是冉姑娘不知怎么跟秋月动了手,被秋月吊在花园里那棵黄果树上了!我这午后才收到的消息,说是已经吊了一个多时辰,我正赶着去呢!”
哦?还动了手,有意思!
在周作眼里,冉冉就是只呲牙咧嘴的小猫儿只看着凶,实则戳一手指头就能推倒,绵软的很,稍微用点劲就能欺负哭那种。
这样软的姑娘居然也有动手打人的一天,属实是太有意思了。
临去前,周作问:“我日前让你给她立规矩,立得如何了?”
立规矩?春梨看了眼主子身后的修竹,知这件事不好为旁人所知,也打着哑迷说:“规矩学得不好,不然也不会挨这顿罚了。”
“哼。”周作攥紧手里的折扇心生不快,大踏步向花园走去。这小猫身子软,骨头却倔得很呐!周作一路走过去心说怎么也得让她再吃点苦头,可等人真到黄果树下,看着那被吊起来晒得奄奄一息的小模样,又让人生不起气来。
“咻!”周作冷着脸取出贴身匕首一个巧劲甩出去,两指粗的绳子登时被利刃割断,他飞身上前揽住失去牵引往下掉的冉冉,抱在手里略量了量。
啧,怎么瘦这么多。
身后,秋月听说世子爷正往花园里去,忙不迭赶过来哪知道正好碰见周作救人!
秋月眼前一晕,差点没昏过去。
“爷!”秋月走过来,水蛇般的小腰扭得极有韵味,她哭哭啼啼跪倒在地上,上来就捂着脸想倒打一耙:“爷要替奴婢做主啊!”
眼前这婢子气色红润眉眼有神,周作看了看怀里这个。
往前白皙的小脸被晒得绯红,眉尖淡淡地蹙着,那双好看的猫儿眼也闭得紧紧的,睫毛乱颤,唇色苍白。周作捏捏手里的细腰,做主?最后这主是要给谁做还真不好说。
周作俯身勾住冉冉的膝窝把人抱起,小小的身子嵌在他怀里像是没重量一般,他颠了颠手里的小人朝地上的秋月吩咐到:“去玉宵阁跪着,等人醒了我再理这桩官司。”
不仅秋月愣了,春梨也快走几步跟在主子身边小声说:“奴婢一人不可能红脸白脸都唱,所以秋月她……”
“她知道这事儿?”
“不不不,奴婢谨言慎行,未曾与任何人说起。”
“那不就得了。”
不管春梨怎么跟秋月说的,把人吊树上折磨这法子,也太恶毒了些。
瞧那手脖子上勒得青紫的痕迹,若是再吊一阵子这手怕是就废了!
恍惚间,好像有人在喂水。冉冉闭着眼无意识咽下两大口才心满意足昏睡过去,等她再醒过来,已经是傍晚了。
冉冉望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金丝床帘,半晌才缓过神来自己这是在哪儿!冉冉忙不迭的想起身,生怕是秋月为了陷害她,故意把她扔在世子床上!
许是听见响动,还未等她挣扎下床,床帘外伸进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而后手掌外扣反手撩开帘子,露出周作淡漠冷峻的脸。
冉冉愣了愣,缓缓低下头,轻声问好:“世子恭安。”
“嗯,身体可还有不适?”周作撩开袍子坐到床边,不期然的靠近吓得冉冉哆哆嗦嗦后退,又不敢退得太厉害怕被他看出来,一时间竟僵在原地。
屋子里静悄悄的,周作也向来没有低声下气哄人的意趣,遂淡淡收回手,神色冷漠地坐在床边。
“我听春梨说你跟秋月动了手?跟我说说看,为什么要同她动手。”
一说起这个伤心事,冉冉立马红了眼眶,可是她手腕带伤正疼得厉害,抬不起手来擦眼泪,只能任由泪珠子大颗大颗往外滚,瞧着好不可怜。
饶是铁石心肠如周作,都不自觉放轻语气,他用指腹轻轻抹去冉冉眼角的泪珠:“好了,有什么委屈同我说,我给你做主。”
真的吗?冉冉抬眼看向周作,见他神色一派坦荡真诚,又有极具迷惑性的俊颜加持,糊里糊涂的心里不自觉就默默信他三分。
“秋月她带人把我的菜,踩坏了,全都踩坏了。”冉冉低着头,泪珠子就往下砸,声音里是说不出的伤心难过,那一颗颗菜无一不是她费心尽力种来的,是她来澄院之后付出心血最多的东西,是她日后的温饱也是希望,就这么被人这么全踩毁了!
菜?什么菜?
周作让冬眠去传跪在台阶下的秋月进来回话,心神也被眼前这吞声饮泣的小人儿勾了过去。他虽不喜冉冉不肯对他撒娇卖乖,却是极爱她这副哭哒哒的委屈模样,否则也不会三番四次忍了她这般冷待。
周作不是个能亏待自个儿的人。他左手用劲儿把她怀里稍带了带,右手握着冉冉柔若无骨的细白小手,念着她手腕有伤才上过药也没有太用力,只慢慢摩挲着从指缝间穿过又叩上合过来,逗得冉冉面红耳赤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呆坐在床上。
“爷~”秋月刚走进来就看见这副光景,不由得委委屈屈眼含嫉妒看向冉冉。不明白明明上个月才听春梨姑姑说主子厌弃了这小贱人,怎得没过多久又重新宠上了?
难道春梨姑姑还能蒙她的不成?
床侧边上,周作一个眼神也未分给她,只似笑非笑地说:“怎么,还没跪舒坦?”
秋月跪了一整下午早跪得虚脱了,刚起来的时候若不是冬眠拉她一把怕是整个人都要摔在地上。现下听得世子爷语调不善她哪敢再耍娇卖痴,忙敛了神色,恭顺站在原地。
周作的手从指尖转向发丝,漫不经心地问:“冉冉说你踩了她的菜,怎么回事?”
秋月到底是能坐上澄院贴身侍婢位置的人,伺候周作多年又怎么不知道在世子爷心里这么件小事儿真相如何对错怎样完全不重要。重要的是,世子爷想让谁对谁就是对的,世子爷想让谁错谁就是错的。这事儿明摆着没有争辩的余地,索性干脆些认罚。
“是奴婢猪油蒙了心,见不得冉姑娘好,这才起了歹毒心思。”
瞧冉冉还委屈着,周作便让冬眠去查毁了多少菜再定责罚。等一柱香后冬眠带着几片烂菜叶过来复命说:“冉姑娘在矮房后边开辟了个菜园子,这些就是园里被秋月姐姐踩烂的菜,大约只有边角上几株是好的。”
那几片烂菜叶焉焉的,混着泥土和踩烂的菜汁,周作真是看一眼都嫌脏:“行了,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