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2 / 2)
照微暗道:老太太没叫她来,是怕她和自己再一次吵起来不成?
老太太惯例坐在上首。比之前两日面容憔悴几分。想来江宝徽的事情,给了她不少打击。
周氏则一如往常,笑面迎人。
“照微见过老太太、太太。”
她从前称呼周氏母亲,如今懒得维持礼节,生生冷冷叫一声“夫人”。在场的人皆心知肚明,江宝徽一事,周氏定然在其中插了一手。真论起来,理亏的并非是她。
老太太眉心一蹙,没说什么,打了个眼色给周氏。
周氏得了暗示,霎时笑得更为和煦。那笑意却像一张贴在面上的皮,瞧着渗人:“前几日的事,是你受了天大的委屈,娘和我心里都有数。”
照微心中生起警兆,直觉接下来的话不会太美妙。
果然,就听周氏道:“不过,既然你对应公子并无意,我们与应家一合计,不若就让宝徽替你出嫁,如何?成人之美,也是一桩趣谈。”
江照微心中冷笑:只让做姐姐的成人之美,丝毫不提妹妹半个字。这是打算让宝徽算计她一事彻底勾销?
她看向上首,江白氏的眸光不自在避开。
逆料,接下来的话更加出人意表:“但是这事若是传出去,旁人不会计较其中因果,只会说咱们江家女儿们的闲话,终究有损两家的名誉。公府的意思是,名义上是你嫁出去,人是宝徽,这样说出去也……”
一双剪水秋瞳忽然盯住她,周氏猛地一顿。
江宝徽以她的名义嫁出去?
那她呢?从今往后,就要顶着江宝徽的名字生活?
何其荒唐的想法。
更荒唐的是,它竟然被堂而皇之的、豪不脸红地提了出来。
“太太是说,这是公府的意思?”
“公府贵子,惹得江家两姐妹倾心又伤怀。这样的闲话传出去,如何有损公府的名誉?只怕人人羡他艳福好才是。太太若是心有成算,直言即是。何必拿公府来压我。”
自己的阴暗心思映在澄然如水的眸中,无所遁形。
周氏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啧。”江白氏心里,暗骂了一声没用。
“不过是个名字而已。你在江家依旧是大小姐,这点不会变的。你一向最懂事,咱们江家望门,近百年名声,可不能毁在一桩婚事上。”
“所以,她顶着我的名字出嫁。”
“那我娘留给我的嫁妆呢?也要随名字一道带过去?”
“这……”老太太一时也语塞了。
“咱们家姑娘嫁应家,算得上高攀。若是多些嫁妆能全了江家的脸面,舍出一点财物又算得了什么呢?”
自然,面子只是表因。她想用嫁妆讨好打点应家,提携几个儿子的事,江白氏是决计不会与外人道的。
“我的嫁妆姓王,不姓江。老太太若是想成全江府的脸,还是用姓江的银子更安心些。”
照微弯了眸,遮住一闪而逝的偏狭冷色:“今日,您若是找我商量这件事。那么我便告诉您,我不同意。江宝徽想嫁过去,可以。但无论是我的身份,还是母亲的嫁妆,她都休想染指分毫。”
您也别想染指分毫。
她在心里说。
“大胆!”江白氏左手一拍桌子,震得美人觚重重一响:“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轮得到小辈做主?”
“你的名字、你的嫁妆,都是江府给你的。如今我想收回就收回,容不得你置喙!”
眼见着图穷匕见,照微反从灼然怒火中平静下来。
照老太太的态度,出此计策的定然是她。应家、周氏,不过是挡箭牌罢了。
“婚姻大事,照微不能做主,江宝徽却可私下做主。还真是一桩咄咄怪事。”
“再说了,”她声如泠泠珠玑:“您方才也说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同应家的婚事是我娘定下的,而宝徽的婚事自有三叔三婶操持。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实在不必太过费心。”
“您既然担忧江家的名声……我娘虽已故去多年,但是外公和舅舅,还有她昔年的故友都安好。若是他们听说了娘定下的婚事竟被搅和成这样,恐怕您的担心才会成真罢。”
“你……好啊,你竟敢威胁我!”江白氏哆嗦着伸出手指。
照微行了一礼:“时辰不早,您好生休息,保重身体。”说完便走。
周氏还想拦她,被看了一眼又讪讪停住。
走到门口,她才想起来:“对了,明日我去一趟慈恩寺,先提前知会您一声。”
随即,一路快步出了萱慈堂。再无停留。
已是月上中天。清夜寂静,只有几颗星子闪烁。
行至一条幽静小径,照微停住了脚步。
微风拂面,吹得她心口微微发疼。
活了两世,照微从来都知道,自己不是被偏爱的那个。
对家人的关怀,她再无惦念,只余齿冷。
然而,亲眼所见老太太为了一个伤她甚深的孙女,毫不犹豫算计另一个孙女的那一刻,她再一次如浸寒霜。连反驳都是勉强压下胸口的郁气。
她不能、也不敢在人前示弱半分。
寂寂夜中,无尽的委屈随溶溶月色一道,涌流而出。
一滴泪颤颤落在鸦睫之上,如触之即碎的玉珠。
照微连忙抬手,以袖覆面。
就在此时,一声残枝断响,打破了夜色寂静。
“是谁——”照微一惊,连忙望向声音的方向。
是一片稀疏的草木。
随着她越走越近,草木之间,渐渐现出一个绰绰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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