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等我消息(2 / 2)
要做的事太多太多,多到让他足以忽略许多人和事。日久天长,连他自己也没觉察,一袭粉影已被他深埋记忆之渊。
是的,是埋,不是忘。他只是没有空去想,尤其在那柔和月光的照耀下,他难得飘起的心绪只顾为月光陶醉,哪还有空去挖掘内心的隐藏?
不过,忽略的感情并不等于没有。尤其那分感情刻骨铭心,忽略和埋藏只会让它累积能量。一旦遇到契机被牵引出来,将会如火山暴发,直冲云霄。
听心,便是引发那座火山暴发的导火索。因为听心道出的两个字,杨戬整个人坠入回忆的江河,思滔奔涌,时起时伏,如万马奔腾。
杨戬什么也没说,但听心能够从杨戬失神外附着怆然的表情中,得知寸心在杨戬心中地位不低,内心不由为寸心痴恋杨戬多少安慰。
没打扰杨戬,听心就任杨戬失神、怆然,被回忆笼罩。一缕私心让听心认为,杨戬这副模样越久,对寸心得救和寸心与杨戬的未来就越有利。私心里,她还是希望寸心的痴情能得到回报;论远近,身为堂妹的寸心和朋友关系的嫦娥,她还是偏向寸心的。
周围蓦然安静,安静得让人浑身不适,却又不敢多言。本来,哮天犬闻听听心所说想要疑问,但杨戬陡然的情绪变化却让哮天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思绪翻腾许久,杨戬渐渐回过神,望着听心,凄伤的眼神慢慢被凌厉覆盖:“四公主,你说寸心真的很惨,此话怎么讲?当年王母只说将她永禁西海,并无其它惩罚。那么在杨戬看来,寸心只是不能出西海水域罢了。西海之广,足够寸心居住游逸;况且海深皇帝远,寸心偶尔越禁,想来也不会有人追究。所以这个禁,很大程度应该有名无实。以往向你打听寸心的近况,你都说她很好,劝我安心。怎么现在又说她很惨,还求我去帮她?”
沉叹一下,听心秀眉微凝,似乎作了一番小小的思想挣扎,然后才悠悠开口:“起初,你问我寸心的情况,我说她很好,是因为她确实平静了许多;可是后来她被禁西海,我还说她很好,便是受她之托,忠她之事。寸心不准我把她的真实状况告诉你,只要求我向她吐诉你的真实状况。她知道,你顶着旧天条的压力和玉帝、王母的横栏竖挡为众生谋福,有太多的事要忙,有太多的事要想;她也知道,你一旦你得知她的处境,很可能会做出一些失去理智的事,给了玉帝、王母制裁你的机会。如果你失去司法天神的职位,天条重归玉帝、王母掌管,对众生来说绝对是一大悲哀。她知道你是一个胸怀三界的人,所以不想让自己的事影响你。我忍到今天来找你说出实情,是因为新天条已出世,你至少不必再像先前那么苦。而且玉帝赦了那么多人,若能有个说得上话的,向玉帝进言,玉帝在大势所趋下,应该能够赦免寸心。我觉得,现在是名正言顺解除寸心禁锢的绝佳机会,只叹我和父王上天为寸心求情,玉帝却不赏脸,可见我们官小言微,玉帝不屑理睬。于是我就想找个在天庭说话足够分量的人,替我跑办这事。思来想去,我认识的,在天庭说话有分量的人,就只有你。所以,请你一定要帮我,替寸心向玉帝求情。”
“你说这么多,并没回答我想问的。我问你的是,寸心很惨,此话怎讲?”凝望听心闪避的双眼,杨戬的目光愈发掘人心地。
再次沉叹,听心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说出实话:“当年,寸心为你顶罪,对玉帝明夸暗讽。玉帝惧于你的神威不敢惩治你,事后便拿寸心杀气。由于他们知道,如果暗中搞鬼的手段太过分,事情就容易败露,到时你就可能跟他们翻脸,甚至抓此为由与他们刀兵相见,所以他们就在‘禁锢’一词上作文章。永禁西海,你可以理解成不出西海水域随意游走,也可以理解成关进西海囚牢,不见天日。而玉帝、王母,就是让寸心的永禁成了后者。王母派出天奴专门监管寸心,以防西海对圣旨阳奉阴违;王母还赐下咒锁,锁住寸心的四肢、腰颈,日日忍受重犯的待遇。天奴时不时的嘲笑、叽讽,寸心可以不理,但咒锁的沉重,当真令寸心倍受煎熬。那不是一般的铁链,而是附带高深法咒、用多种玄钢打制的神锁。纵然寸心是龙身又修行千年,日日扛着咒锁的沉重也辛苦异常。寸心被咒锁扣着的部分几乎没有好地方,磨伤破了愈,愈了又破,这种死不了、慢性遭罪的日子,寸心已经过了二十多年。”
说到这,听心的眼泪忍不住夺眶,声音也冒着压抑的哭腔:“多少次,我都想来找你帮她脱离这种苦,但是寸心不准。而我也知道,你为了促生新天条呕心沥血,忙到忘乎所有,故此我只能忍痛答应寸心。不管你何时问寸心的状况,我的回答都是她很好。但其实我想告诉你的是,她很惨!”
只顾心疼寸心,用泪水发泄自己忍痛谎言的听心并没注意,一股杀气正从杨戬的骨子里慢慢浮升。听心说完这些话后,刚要再求杨戬去救寸心,就见哮天犬被杨戬丢过来,不由大惊,连忙探臂接住弯腰驼背的哮天犬。等听心再抬眼去看杨戬时,却发现杨戬已消失不见,正要四周环顾,就听天际传来杨戬抑扬顿挫的声音:
“劳烦四公主送哮天犬回真君神殿。寸心一事,就请四公主在真君神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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