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命(3)(1 / 2)
陈丘生快步走到府门前,看着街角巷子设立的粥铺,施粥的伙计从桶中勺出一勺又一勺白色的粥液,流民们有的用破碗去接,没碗的则用手,有的更是直接张口叫嚷着「给口吃的!」
这般凄惨的景象一幕幕落入陈丘生眼中,这一刻,他终于发现自己和顾遥知之间的区别。
他是陈家的门楣生,而顾遥知才是那个最懂百姓的人。
他头一回意识到自己错的是这般离谱,不禁懊悔地垂头,唇齿颤动。
「丘生,你是青天。」顾遥知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可百姓要的只是一口热饭,为了这口饭,他们宁可不要公平。」
「人呐。」陈丘生久久叹息,「这字不好写,且不好做。」
「莫要气了。」顾遥知扶着陈丘生踉跄的身形,「你就听我这一次,可好?」Z.br>
陈丘生搭住他的手,手指紧紧地扣住顾遥知的手臂,他抬起了头。
「遥知……」
他那熬红的眼里已满是热泪,唇齿抖颤地愈发厉害,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知道。」顾遥知扶着他安慰,「我懂。」
两人回到书房,白衣犹自在摇着纸扇,他气定神闲地望着那砚台,问:「如何?」
顾遥知抓着陈丘生的手腕,看着白衣的背,轻声问:「说你的条件。」
「建造港口,大坝的钱也由我们出了。」白衣用纸扇敲了敲自己的肩膀,「另外还有一个条件。」
顾遥知看了陈丘生一眼,等他点头后才问:「什么条件?」
白衣搭着椅背扭头,说:「五月二十选秀,烟州进宫参选的千金得换个人。」
顾遥知面色疑惑,他想了想,问:「你要定谁?」
白衣玩着纸扇看人,轻笑着说:「听说烟州有一歌女,那嗓子可谓天籁之音。让她来顶替江家千金入宫吧。」
顾遥知震惊地问:「歌女?你说的是谁?」
啪!
纸扇忽地展开挡住了白衣半边面,话语从苍白的扇子后头传出。
「梦娘。」
歌舞烟起凤抬眸,大灾当下的烟州民不聊生,可歌舞升平的烟花巷却仍是人满为患。
白衣用扇子遮着半边面,唯独那双露出的眼睛左右扫视过往的路人,窄小的巷路两侧坐满了衣衫褴褛的流民,他们一见到穿衣打扮贵气的路人便哀求着要吃的,可贵人却捏着鼻子缩身,仿佛见了死苍蝇般,满脸都是恶心。
「大水如此,烟州的花巷却还是这般繁荣。」白衣眼里流露出少许怜悯,「真当是……」
蒸笼的雾气伴着水雾弥漫在大街小巷的空气里,顾遥知一身布衫,肩上还缝补着补丁,瞧上去像是个出门闲逛的穷酸秀才。
雾气遮盖了他的身影显得朦胧,但那步伐不紧不慢,叫白衣觉得这人倒是个稳重的人。
「朱门酒肉臭。」他斜眼向上望着纸窗倒映出来的人影,那举杯饮酒的模样令他发出轻笑,他扭头说,「路有冻死骨。」
白衣听着话觉得真情意切,可前头的人却是雾蒙蒙的,叫他看的不免哑然陪笑。
「这些都是外乡来的脚客和商贾。」白衣踩过一片水洼,荡漾的涟漪里是闪烁的烛火和暖色的暧昧,「如此看来,烟州倒是商机满满。」
「这也是我赞同兴建港口的原因。」顾遥知在一家雅致的青楼前驻足,「趁着烟州大水,外来的商贾便以贱价收购茶叶。烟州的茶叶是顶好的,这时候低价买进,卖到外头可是暴利。」
他揖礼后展臂,宽大的袖口落下去,遮住了路边的凄惨景象。
白衣明白了,顾遥
知跟他没交情,也不想有任何交情。
他们之间只有生意。
「你对经商之道可有独到见解?」白衣还礼后也不客气,当先迈步跨进门槛,「这茶叶我略懂一些,倒是这灾情下银子赚起来,对名声可不太好。」
顾遥知跟着走进门,妈妈一声吆喝就摇着圆扇凑来了。他冲妈妈拍了两掌,人立刻招呼伙计去收拾桌位,这幅派头显然是常来此地的主儿。
「商贾赚钱可不挑三拣四,能赚就赚是胆气。」顾遥知渡在红毯上步步从容,「这世间最难赚的是活人的钱,好赚的钱全在死人身上。」
伙计抽下肩上的布帕擦着桌,随即笑哈哈地朝两人拱手。
两人客气了一番后,随意坐在大厅靠近舞台的四方小桌旁,瓜果小食一股脑地摆的满满当当,顾遥知摸了瓜子磕了口,发出「咔」地一声脆响。
白衣闻着空气里的脂粉香,略微吸了吸气才收起扇子,他环视四周一圈后,问:「这梦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