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2 / 2)
萧洵光身旁的公公一声肃静,武将们的声音才渐渐平歇了下去。
龙椅之上,萧洵光缓缓开口,“当年和亲之事本就不成定局,崔卿不必再提。据朕所知,长公主府上礼遇门客,天下有才之辈不论出身,皆可以上宾之礼入公主府西苑。想来众卿家中亦有几位门客的吧?面首一事实在荒诞,朕会让人查个清楚,若是让朕知道谁在背后污蔑皇姐,必要重重治罪。”
岳丞相道:“陛下英明,长公主名誉事关重大,只是流言在民间口口相传已久,法不责众,怕是很难找到攀污之人了,依老臣之见,不若请长公主遣散门客以正清誉。”
世家之辈无不点头称是。
“岳相所言思虑周全,即全了公主的名声,也安了天下百姓的心,不失为一良策啊!”
“臣请陛下恩准长公主遣散门客。”
“请长公主为天下女子做表率。”
......
霎时间大殿上又跪了一地臣子。
这时,悠悠醒来的何印明一步一颤,踏入大殿后膝行至御前。
“陛下请恕臣擅自上殿之罪。”
他跪在地上老泪纵横,“臣的女儿虽不是博览群书,却从小便熟读《女则》《女戒》。此次她自缢保全名节,臣虽心痛,但也欣慰她知礼守节,为我何家宗族女儿立了榜样。臣本不敢恩将仇报,可长公主行事委实荒唐,谁家女子会礼遇数十门客,还都是男子?两厢比较之下,臣更是心痛我这规规矩矩的女儿啊!”
“请陛下下旨遣散公主府门客,以全公主名节!”
萧洵光年纪尚幼,怎能抵挡这些世家大臣的步步相逼?无奈之下他只能拂袖而去,留下一句日后再议匆匆退朝。
岂料不少大臣步步相逼,以萧云皎的作风为由坐在廊下绝食相逼,大有“你不答应我便是逼我去死”的架势。
御书房内,吕绪文慢慢吹着茶碗中的浮沫,饮了一口才抬头看向焦急地踱来踱去的萧洵光。
“陛下,为帝王者,切忌让臣子看出您的心事。有道是“喜怒不形于色,好恶勿让人知”您今日可没有做到啊。”
萧洵光停下脚步,“可是,他们拿皇姐生事。”
吕绪文摇摇头,“陛下想想,为何今日他们要拿公主的作风生事?这样做对他们有何好处?”
萧洵光思量一番,“皇姐前些日子拿捏了陈秧的错处,查出他几宗罪名,他们其中有人和陈秧有勾结,怕皇姐再查下去?”
吕绪文点头,“陛下能想到这一层,想来是用了心的。”
“不过,陈秧之事,毕竟是盖棺定论的,背后之人必定已然粉饰太平。若陛下今日发难,长公主会有何惩处?”
萧洵光细想了想,“最多不过罚几月俸禄,禁足思过几日......禁足?”
“难道他们是想将皇姐困在公主府,不让她继续当朕的耳目,不让朕看到他们接下来要做何事?”
吕绪文捻须笑了,“陛下所言甚是。”
此时御书房门外也传来一道悦耳的声音——
“还算是孺子可教嘛,不给我萧家人丢人。”
话音落下,箫洵光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箫云皎双手捧着一个描金檀木盒,迈着稳重而坚定的脚步从屏风后走出来,绕过书案走到他身边。
“阿姐!”箫洵光睁大了双眼,惊喜中藏着一丝不容忽视的担忧,“你怎么进宫来了?大殿外跪了一地人,都是等着弹劾你的。”
箫云皎从容的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却把手中木盒递给他,“打开看看吧。”
箫洵光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块乌金打造的椭圆状令牌。这令牌四周凹凸不平,中间刻了一只模样很是奇怪的兽,似鱼非鱼,似鸟非鸟。
他拿起令牌仔细看了看,“这是……鲲吗?”
反过来,令牌反面则刻了铁画银钩的“逍遥”二字,箫洵光不由惊呼一声,“这是逍遥令!阿姐从哪里得来的?不是说已经随王家的一位先辈一同羽化了吗。”
箫云皎道:“母后临终前给我的。”
“这逍遥令,本是我们曾祖父开国时赠与王家一位先辈的。这王家人很是知情识趣,其他世家逼迫曾祖父立下聘世家女为后的诺言时,王家没有参与其中。过后曾祖父便许他们当时的家主一个心愿。怎知那王蕴之是个有意思的老前辈,只愿脱身官场从此云游四海。曾祖便命人特地打造了这块‘逍遥令’赠予他,还说持此令者,东晟国土之内,所有不违反律法之事皆可为。”
“王蕴之老先生便带着这块令牌周游四海,后来兴许是冥冥之中觉得自己大限将至,又回了老家琅琊,有条不紊的交代了王家后几十年的路,临走前还不忘派人将这令牌送进宫。”
箫洵光听着这段往事不由道:“王家这个老家主还挺有意思的。”
“正因为他懂得审时度势,所以王家在他死后三十余年来一直只在一方之地兴盛,后代在朝为官者也从不结党,愿意后代安居一隅,图个顺遂。”
箫洵光听完笑道:“阿姐,那你拿着令牌就不用担心那些人说什么了,你又没有违背律法,他们再不能抨击你了!”
萧云皎但笑不语。
外头那些人,一次不成,定还会有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