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夜祈(2 / 2)
海师父看她二人关系似乎不错,越发琢磨不透,这个姓林的小子是什么来路,年纪轻轻居然能和他打成平手。听到一舟说话,他马上放下那番莫测高深,吹胡子瞪眼没好气地道:“找你还不容易,哪儿热闹往哪儿钻呗!”
一舟让他怼得嘴一撅,满脸郁闷。一木怎会放过如此良机,见缝插针地投来幸灾乐祸的目光。
海师父半分薄面也不给她留,继续揶揄道:“这次出来这么久,还没溜回去拿钱,你这精打细算的本事倒是长进不小啊!”
一舟完全没在乎他的冷嘲热讽,心里反而涌起天大的委屈:可不早就囊中羞涩好几天了嘛!再这么干瘪下去,人都要饿瘦了!海师父来得可真是时候呀!她眼珠一转,小手理直气壮地伸到他跟前,一脸狡黠,嘿嘿谄笑。
见状,海师父又哼又瞪,半晌,末了还是颓然败下阵来,慢吞吞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
一舟直接抢过来,赶紧打开瞧瞧这次补给够她挥霍多久,一番操作行云流水无比顺畅,同时她眼皮都不抬,心安理得地随口就道:“海师父慢走。”
没想到那位海师父真像个受气包似的,扭头就走,当真是来去如风。
一舟没心没肺地挥了挥手里的钱袋,财大气粗地道:“林兄,明天请你吃酒!”
一木向来心明眼亮,洞幽烛远,知道她是故意顽皮。海师父即使有话,也不方便当着他的面说。他也不深究,只是随意点头应着,默不作声送她回客栈。
见他不语,一舟忍不住问道:“林兄,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一木歪头睨着她,慢条斯理地道:“有啊,你当真叫江一舟吗?”
他揪着这个问题不放,一舟只能咬紧牙关、硬汉到底:“我都说了,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怎么还......诶,你这是什么表情嘛!”
她公然扛着“大丈夫”的大旗胡吹大气,一木早已料到她心中所想,不打算拆穿这个小女子,原地抱起手、唇角噙笑、饶有兴趣地看她表演,一副心知肚明、了如指掌的表情。
一舟理亏词穷,扭过头去不理他,只听背后那人悠悠叹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当你的师父,挺辛苦的。不过,为师不嫌弃,甘之如饴。”
他潇洒地哈哈一笑,迈着轻盈的步子走了。
一舟原地发愣,甚至忘了撇清这段糊里糊涂的师徒关系,心里反复念着他最后那句“甘之如饴”,思绪乱飞,有欣慰,也有纠结。
送走了林兄,一舟关门转身,眼前一亮,跑过去撒娇:“海师父!”
海师父没了刚才的情绪,平静无波地点点头,问道:“那小子什么来路?年纪轻轻的修为如此了得,当心他不怀好意。”
一舟莞尔一笑,低头道:“他不会的。”
看她这般态度,海师父忽然觉得不是滋味,切切实实体会了一把女大不中留的伤感。随即转而自嘲,这些缠人的小心思!
瞥了那不中留的女娃一眼,他嗤笑道:“也是,以他的修为,根本不需要对你虚以委蛇。”
一舟撇撇嘴,一方面对他指桑骂槐、嘲自己修为不够这种事,早就习以为常,安之若素。另一方面因他对一木不加掩饰地赞赏,心情大好,当即决定宽容为怀,不跟他逞口舌之快了。
才战胜所谓“缠人”的小心思,海师父又想起一事,顿生不满道:“我问你,你化名为什么化老江的姓,多小气。海纳百川,多大气!”
平日看他们二老拌嘴斗气,简直就是两个老顽童,现在连个化名也要争,一舟看在眼里,觉得越发可爱了。应对这种情况,说她信手拈来、不费吹灰之力,真是实事求是,一点也不夸张!
她故作姿态,煞有介事地道:“海太高贵、太惹眼了,普天之下几人敢用?化名嘛,得化个普通平庸接地气的,不然我不是白费力气嘛!”
果然海师父非常吃这一套,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深表赞同。于是一舟赶紧掐断岔路,步入正题问道:“海师父,你怎么来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说起这,海师父面露严肃道:“还不确定。老江每年这个时候例行祭奠,都会保持联系。可这次,已经失联一个多月了。你娘担心,派我出来寻。正好赶上这个重阳大会,过来碰碰运气。”
一舟捕捉到他的言外之意,眼神蓦得一亮:“你是要去......那里?”
海师父不用看也知道她作何反应,端正脸色道:“打住,我不会带上你的。原本我们是担心你也在那儿,现在好了,你就继续留在这儿吧。”
一舟越挫越勇,还想死缠烂打,继续软磨硬泡一番。海师父对此早已驾轻就熟,幽幽说道:“或者,我先送你回你娘那儿,再去也不迟。”
一舟马上从善如流地闭了嘴。作为一条慧眼识时务的好胳膊,她自我定位非常准确,绝不能跟穷凶极恶的大腿拧着来,反复规劝自己,好汉不吃眼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