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你不想活了?(1 / 1)
张让冷冰冰的说了‘愿替陛下行为难之事’,众人态度皆各自有异。 刘焉捋着须子,不吭声,仿若没有听见一样。 一般在这种宦官犯坏的时刻,他一般都不会表态。 刘焉有他的底线,他是皇亲,也是继胡广之后的新一代不倒翁。 既然是不倒翁,他就决不能将自己沦落到张让那一边的阵营中。 天下士人可以默许他以皇亲的身份在协助刘宏,但绝不会原谅他与张让朋比为奸,不论是古文亦或是今文系学子皆如此。 但他也需要天子的信任。 所以,一般有张让在场且对方还滔滔不绝的情况下,刘焉一般都不做发言,得过且过。 张让也明白刘焉不肯与其过于亲近,但也知道刘焉不会直言反对他, 故而出此言时他也不看刘焉,只是定定地望着天子。 他知晓刘焉不会成为他的障碍。 刘宏没有吭声,他只是在细细的揣摩。 天子清楚张让的意思,这是要以宦官的角度来拟定罪名,抓几个治几个罢免几个杀几个,以雷霆手腕与对方交锋。 老方法老套路了。 这招对于皇帝和宦官而言,有时候有效有时无效,主要也是看对方的目标和决心。 若对方下定决心,悍不畏死,并集结更多的士人齐谏,则越打压效果越差。 刘宏多年来跟朝中诸臣拉大锯扯大锯,在这方面积累了不少的经验,他知晓张让的方法是最快也是最省事的,但同时也是不稳定因素最多的。 刘宏犹豫着,吕强见状有意想说话。 但当吕强看到对面刘俭瞧自己的眼神时,随即又将话咽了回去。 刘俭正瞪着两只大眼睛,狠狠地瞪着他。 不许张嘴! 唉,刘俭这小子就是不让自己说……犹如憋死牛般的憋他。 但实际上,吕强也没有牛…… 刘宏环顾一周,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刘俭的身上。 “爱卿。”刘宏缓缓开口。 “陛下有何吩咐?” “依卿之见,中常侍此言若何?此法可行否?” 刘俭很是郑重地道:“中常侍有为陛下分忧之心,实属难得,我等远不及也。” 张让听了刘俭的话,颇为满意。 这位皇室族弟还是颇有些见地的嘛。 比起刘焉这个不吭声,此子倒是更会看人脸色。 刘宏奇道:“爱卿觉得依此法可行?” 刘俭正色答道:“这世上无有任何一种方法是不行的,只看如何做到一击必中!” 刘宏道:“如何一击必中?” “只要中常侍能够找到该杀该处置的人,就可一击必中,此事则顺势可解,就看中常事有没有这个胆量了,据臣所知,此番引导今文系诸臣向陛下请谏,并同时将上禄县长和海的上奏翻出来说事之人,乃是安国亭侯袁基……” 一旁闭目不言的刘焉听到这,嘴角竟升起了一丝笑意。 这个臭小子!好生刁钻。 张让的脸色瞬时间变的有些不好看了。 刘俭很是谦虚地问道:“不知中常侍,打算如何向安国亭候动手?” “我、我何时说要向袁基动手了?”张让的话多少有些结巴。 据刘俭所知,够胆子向汝南袁氏下一代宗主直接动杀招的人,这个世界上应该只有一个,那个人就是董卓。 不知道张让此时彻底与天下阀阅世族以及千万士人撕破脸的决心,比起董卓来如何? 张让有些急了:“袁家中人,岂可妄动,老奴的意思,是杀鸡儆猴……” 刘宏伸出手,打断了张让的话头。此刻天子已经听明白了刘俭的话中深意。 “汝南袁家二代宗主蛰伏多年,昔年从不过问党锢中事,如今第一次出手,爱卿觉得你杀谁能儆的住他?” 张让皱起了眉头,开始在心中挨个掂量……最终方见他无奈的长叹口气。 若如刘宏这般说法,好像确实杀谁都不好使。 袁基十余年不碰党锢之事,如今既然是碰了,那自然就已经是做足了准备,下定了莫大的决心。 若是被整治一两个人就退缩回去,那人家袁家二代家主第一次大规模的行动,岂不是成了天下笑柄? “陛下恕罪,是老奴一时心急,只想着为陛下分忧,却忽略了个中关键。” 刘宏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道:“无妨,今后记得多向越骑校尉多学着些就是了。” “喏。” 张让随即向着刘俭作揖:“刘越骑之言,如醍醐灌顶,让老奴顿开茅塞,今后还请校尉多多指正老奴的不当之处。” 刘俭也是很礼貌地回礼:“不妨事,中常侍以后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刘某知无不言。” 张让眼皮子直跳。 你大父的…… 捧你两句,你他乃公的还真喘起来了? 刘俭的做法让张让的心中很不愉快,大部分的宦官都是小心眼的,特别是身居高位的宦官,他们能够从最底层爬到宦官中的高位,势必经历了常人所不能想的凶险和屈辱,所以这些人的心地大多不善。 这些刘俭都知道,但他不在乎,依旧是在此刻将张让得罪了。 并不是他故意想与张让为敌,只是经过他分析后得出:在如今的情况下,这样做更加符合他的实际利益。 就联合的角度而言,张让的名声实在是太烂了。 而且这个人的心性确实狠毒,没有跟吕强合作那么稳健,若是让外界知道一星半点张让和自己有关系的地方,那自己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声名就彻底废了。 当然,跟吕强合作就不一样,即使是被外界知晓了一点风吹草动,但对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毕竟吕强的声名在士人那边,还是凑合事。 另外还有一点,刘俭或许能够掌控自己的行为不被外界所知,但他无法控制张让,因为张让除了在刘宏身前外会装模作样,他本身就不是一个善人,同时也不是一个低调的人。 凡是变节与张让合作的士人,无时无刻不会面临着被张让出卖的风险。 与张让直接对峙的原因还有一个,是刘宏。 张让被刘宏称呼为父,赵忠被称呼为母,而自己是刘宏刚刚认下的族弟,但就帝王角度而言,刘宏潜意识里,是希望看到他的‘阿父’‘阿母’‘族弟’并不是那么的团结,最好还能互相打。 他不喜欢看到这几个被自己当做刀子的人,自发性的捆绑在一起,进化成了机关枪。 这一点,刘焉做的就异常到位。 所以,当着刘宏的面适当的损贬一下张让,把关系搞的僵一点,这对在皇帝手底下继续干事是非常有必要的。 果然,看到张让略有憎恶的表情落,刘宏的嘴角再度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但转瞬即逝。 虽然很快,但还是被刘俭敏锐的捕捉到了。 他心中暗自叹息:这个皇帝,阴诡有余,王道不足。 作为一个皇帝,刘宏偏科了。 “爱卿!”刘宏再度看向刘俭,满面春风:“依卿之见,袁基此番纠集袁家诸多附庸,要朕解除党锢,此事该当如何处理?” 刘俭向着刘宏长长施礼,道:“陛下,依臣之见,当此时节,陛下不妨试着徐徐解除党锢。” 刘焉捋着自己须子的手在一瞬间停住了。 而一旁的其他几名宦官则皆是投以刘俭怨恨的目光。 刘焉也是睁开了眼睛,略有些惊讶地看向刘俭。 平日里挺精明一孩子,怎这时候犯傻? 吕强则是在心中替刘俭捏了一把冷汗。 还说老奴平日里给陛下谏言太多,我看你这好像还不如我呢! 你这是在碰陛下的心病你知道吗?! 陛下会恨你的,你知道吗? 当着张让和赵忠的面说解除党锢,你是不想活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