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微风起 江南微风起 第十九章 树剑心,一朝了尘俗(2 / 2)
“许岳,这是我与她的事,你不许插手。”
虽有不满,许岳也只能后退一步。
“山河!”
手中剑已出鞘,魏子庚身影一闪,下一秒已经出现在了李钰的身前,后者回以一个冷艳的笑容,手中带鞘长剑随意一挡,将这来势汹汹的一剑随意挡下。
“剑有名字了?山河,苏詹所习剑意便是山河剑意,此剑名很合适。”
面对魏子庚,李钰不会托大,手中剑呼啸而出,在魏子庚的身前幻化出无数道身影。
“剑气留形。”
自魏子庚的身后,白光闪现而出,从中出现一个绝美的身影,是李钰,自她一出现,周身无数道虚幻的身影好似有实质一般,个个持剑朝着魏子庚袭来。
魏子庚猛然后退一步,以自身诡异的轻功步伐,在每一剑都将刺到他的那一刻堪堪躲过,丝毫不差。
“清风朗月!”
持剑在前,右手猛然发力,一道透露着森寒剑意的剑气朝着李钰面门而去,后者表情略有惊讶,但却毫无压力的躲过,剑气在她身后地面留下一道剑痕,剑痕之上已是白霜遍布。
“苏詹教你的?”
“他教我的还有很多。”
说话间,魏子庚两步到达李钰身前,不给她反应的机会,论速度与敏捷,饶是两个李钰也休想是他的对手。
“少掌柜赶快的速度,轻功倒是一流。”
“不过还不够!”
李钰站在原地没有动一步,魏子庚于她身侧出现,随即便是一道剑罡而来,李钰微微侧头,反手便挥出一剑,剑气翻起程府后院名贵的青石板,被魏子庚躲开之后,剑气击中身后的假山,碎石四射而开。
凉亭周围,许岳等人小心戒备,程家三姐弟被围中间,以防被剑气波及,以遭无妄之灾。
程熙三人目不转睛,死死盯着面前的战局,程清捏紧了衣角,鬓角发丝已被汗水浸湿。
“少掌柜他快撑不住了,终究还是差在了感悟上。”
梁丘画人的话很快便得到了印证,就在魏子庚出现的前一刻,李钰再次朝着前方刺出一剑,这个位置正是魏子庚出现的位置。
魏子庚见状不妙,横剑与胸前,含沙剑剑尖堪堪刺中剑身,山河剑弯曲出一个弧度,紧接着在含沙剑剑尖出迸发出一股磅礴剑气,山河剑来回抖动,将魏子庚弹飞出去,到底后吐出一口鲜血。
“空有我净灵台的扶摇剑势,可你不将自己的剑意融汇其中,就好似一具躯体仅有七魄却失三魂,如何成势?”
人有三宝精气神,此精气神便是胎光,爽灵,幽精三魂,自诞生之初,此三魂便最先附着其上,又称天地人三魂,最为重要,七魄则为后天而聚,名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分管人喜,怒,哀,惧,爱,恶,欲,七情。
闲话至此,见魏子庚吐出鲜血,程清险些叫出声来,梁丘画人刚欲上前,却被许岳拦下。
“既然他不让我们管,那么他定然有自己的倚仗,我信他。”
望着许岳无比坚定的眼神以及紧握沥血枪的双手,梁丘画人点了点头,
李钰的话回荡在耳边,苏乞儿此前与他说过的一幕幕重新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魏子庚微微闭眼,好像又回到了那个破庙前,不拘小节年轻乞丐躺在那棵大柳树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笑着说道:
“剑势即剑招,我净灵台剑法以迅猛绵长著称于世,其势如雨打芭蕉生生不息,如水落湖面荡起涟漪,疾如风,力求一剑快如雷。至于剑意只能做一个参考,剑意便如同一个人的道,每个人的道都有所不同,中四境而树道,求一剑为谁?为何,即为汝之道。”
魏子庚站起身,睁开眼,没有了此前浑浊,换来的是不曾有过的清明。
“苏乞儿,这世间一切道理都被你说尽了,没想到如今你还有东西能教我这不成器的兄弟!”
李钰面色一变,观察着眼前的少年,眼神中有着不甘。
“你居然树道于山河剑?少掌柜,你到底答应了苏詹什么?”
树道非合道,却是合道的基础。
魏子庚气势再涨,摒弃剑意,追求极致的速度,一剑一剑如同雨落湖面,如同风吹残雪,层层叠叠,生生不息。
此道便是山河剑。
李钰一化二,二化三,三化万千,无数道白色身影出现在内院之中,紧接着去疾风骤雨,朝着魏子庚而来。
“此一剑,见山河!”
如星芒点点在魏子庚手中闪烁,随即汇聚如星河,在山川河流的倒映之下,银河之水宛在人间,无数道白色身影在这道剑意席卷之下逐渐崩溃,最终化作一道手持古朴长剑的身影。
“噔!”
山河剑意破碎,一道古朴长剑,剑尖于魏子庚眉心三寸处微微颤鸣,在他的眼中剑尖被无限放大,而他持剑的手臂此刻已无力再提起。
“少掌柜输了。”
程清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幕,她从未见过如此惊世骇俗的剑意,那一道宛如银河奔腾而下,在她眼中已是剑意极致。
“少掌柜虽然不弱,可对手终究是一位玉衡境巅峰剑修,况且手中含沙剑加持,同境界中可做到无敌。”
不知是否是错觉,刚刚的那一剑在梁丘话人的眼中似乎看到了合道的影子。
许岳一言不发,脸上满是敬佩的笑容。
“我输了,剑现在就在我手里,想要就把我手给剁了吧。”
魏子庚脸色惨白,双唇毫无血色,先前的那一剑由太玄真君口述,得知是来自苏乞儿死前的最后一剑,对于他如今的修为伤害极大。
李钰不甘心的收剑入鞘,头也不回的往门外走去。
“等一下!”
李钰回头看着魏子庚,又恢复了她一如既往的平淡表情,问道:
“何事?”
魏子庚从腰间那精致的小葫芦中拿出一封信,勉强来到李钰面前递交给她。
“你叫李钰,这封信上所说的“小钰”应该就是你了,这是苏乞儿临终前未能寄出的,现在交给你。”
自离开渝州城后,这三封信一直被魏子庚带在身边,一封是给自己的,时常被他拿出来看。一封是给子青的,只待以后有机会可以交到她的手上。另外一封此前他并不知道,直到李钰夺取山河剑时他才略有猜测。
往后倒退两步,李钰颤抖着双手接过那封信,信封略微泛黄,其上只有四个小字。
“小钰亲启”
看到这四个字,李钰再也忍不住,眼中泪水夺眶而出。
她等这封信等了整整两年。
“我不知道你为何非要这柄锈迹斑斑的剑,甚至不惜以祖师佩剑交换,但这柄剑我不能给你,这是我对他的承诺。”
李钰接过略有泛黄的信件,对着魏子庚拱手一拜。
“少掌柜,此事是李钰唐突,我坚信以后的剑道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在魏子庚面前,她不再自称“在下”。
这次,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程府,手中多了一封信。
待到身影完全消失在众人视野,魏子庚终于再也撑不住瘫坐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手中一直紧握着剑身锈迹斑斑的山河剑。
任谁也不会相信,刚刚那道煊赫的剑意是出自眼前的这柄剑。
“玉衡境巅峰剑修果真厉害,若非她没有杀心,此刻我已是一具尸体了。”
魏子庚自嘲一笑。
见他脸上尚有笑容,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程熙连忙让人送来了一对丹药补品。
“大可不必,别我没被李钰杀死反倒这些东西给补死!”
看着身前的一堆,魏子庚连忙摆手,见他还会开玩笑,许岳心中的大石总算落了地。
来到城内一家客栈,李钰关好门窗,展开信封,仔细阅读。
映入眼帘是她熟悉的字迹,工工整整的蝇头小楷,根本想不出这是出自一个落魄乞丐之手。
“小钰,一别已有数年,我好像找到了属于我的一席之地,这里酒好,水好,风景好。可我终究还是决定要暂时离开此地,剑我留给了一位少年,只身赴江湖,不为其他,只为自己还未走完的剑道。
放下一切方能精进,可人生百年,又有几人能够像那两位超脱世俗?可世俗之中有太多我们不愿放下的人与物,一如美酒,一如他们,一如你。
这样想来我或许永远都是游走在剑道最底层的那一撮人了。
此去如果我侥幸能够活着回来,到那时我希望你也可以一起来,在这送君湖旁,老柳树下,也能够当着你的面,与你诉说我此行的趣事,遇到的人与事,以及这三位有趣的少年。
对了,如果那少年先我一步到达净灵台,别忘了跟他要一壶琣姨亲自酿的广酿明楼,我用净灵台剑法与他交换的,别告诉其他人。”
落款。
“苏詹。”
李钰手轻轻抚摸着落款的名字,泪水滴落在纸张之上,她急忙的其上的泪水,随后放在心口,无声落泪。
这一晚,净灵台李钰手捧信件枯坐一夜,心中桎梏枷锁悄然崩断。
这一夜,净灵台李钰由玉衡入天权,一脚踏入合道境,世间再多一位女子剑仙。
次日,天微微亮,李钰悄悄潜入程府,在魏子庚庭院门口留下一张字条随后离去,只身前往卫道山。
有道是:
灵州有客至江南,无人知是为何故。
此去卫道多风险,只为君心可安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