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自白(1 / 2)
宋欢留下的米当天晚上老妇人就煮来吃了,一家人实实在在地吃了一顿白米粥。
一家人久违的一起同桌吃饭。
整个过程中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贯彻了食不言的规矩。
一连着吃了三餐的米粥。
直至第二天晚上,老翁把老妻和儿子叫到床前,情绪平稳地说道,“祭文我已经写好。”
“回顾这一生,虽坎坷,却清贫高洁,我心中无愧无悔。”
老翁看向老妻和儿子,这个小儿子他记得好像也才二十岁吧?
今天仔细一看,却像三十岁的模样。
老妻好像又佝偻了几分。
屋里的三个人,最像个人样的居然是他自己。
老翁只觉一股腥味上涌,他闭紧嘴,又默默把腥味咽下,作若无其事状,“想我颜昭,少年成名,天赋卓绝,不能在官场上施展抱负,就连躬耕田园的收获也不能自足。”
“你我夫妻一场,竟也没过上一天好日子,若是有来生,愿你找到一个能对你好的好男儿。”
老翁的壮志犹死不休,竟也不愿来世补偿。
老翁又看向自己唯一的儿子,这个儿子寡言少语。
记忆中他小时候特别喜爱吃,如今瘦骨嶙峋的模样,竟让他有一丝后悔由心而生。
他闭上眼,再次睁开眼看着儿子道,“你要好好念书,书房里都是你爹我的珍藏以及这一生的心血,你要记住,我颜昭的儿子岂能不识文断字?”
母子俩沉默的听完了这个一家之主的遗言。
翌日清晨,那个人死了。
老妇人没有如往常一样早早就去找野菜,而是默默给老翁洗尸。
用柚子树叶蘸一点水撒在老翁脸上,这样便可净身安息。
不过,老妇人想,他一生的抱负未能施展,或许也不可能安息。
挖了一个深坑,用席子一裹,就这么埋了。
老妇人独自在坟前坐了许久。
她在回想她这一生。
她十六岁嫁给他,那时他盛名在外,她庆幸两家有了约定。
闺中的她对未来充满了幻想和希望。
她想,这么才华横溢的男子竟然能成为自己的相公。
还真是老天保佑她呢。
可嫁进颜家十年,一切幻想中的美好都没发生。
他的眼里没有自己,只有朝堂和书籍。
她安慰自己,没事儿,等相公做了官就什么都能好起来了。
在不断的期待中终于盼到了,没想到他第一次为官,职位竟是在京城,还是不枉他的才华。
她以为苦尽甘来。
可没多久,他就辞官退隐了。
田园生活确实惬意潇洒,可是在钱匣子里的银子越变越少后,这日子就变样了。
她就此拿起了锅铲,扛起了锄头,开始学习辨认野菜……
那会儿她天真的以为,一切都只是暂时的。
没想到,中间的一次次希望又变成了一次次失望甚至绝望。
一场大火烧了宅子,她的大儿子也没了,一切都没有了,她不可自抑地痛哭出声。
可她不能沉溺悲伤之中,身边还有五个孩子需要她照顾。
她永远不会忘记在船上生活的那几个月,是多么的令她窒息,也让她彻底丢掉了骨子里的矜持。
卖掉了祖产,举家迁移。
她以为会重新开始,可惜,她错了。
她的相公全然不是自己所了解的相公。
他只有农忙的时候才会出现,农忙之后他就不见踪影,他纵情肆意,与友人谈古论今,把酒言欢。
当朝廷派人来请相公入朝为官时,她简直开心到落泪。
神灵终于听见了她的请求。
谁知,这喜讯一告知,相公竟坚辞不就,说什么丧志辱节,说什么晚节不保,说什么不屑于庸吏共事。
他怒喝,把前来的使者打走。
她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局。
可是,她一介妇孺又能如何?
喜悦被彻底冲散,一切又归于平静。
儿子成年了,可是却没有人家愿意把闺女嫁进来,自家也出不起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