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时空激流（五）（1 / 2）
星河之下，戈壁黄沙。
一片幽兰的天地间，有着一抹独特的纯白。
骆驼仿佛自发光一般，丝毫不受环境光的影响，剥夺了人的所有注意力。
宁原紧紧的跟在骆驼的身后，踏着黄沙前行。
作为一名国人的他，看着这荒凉戈壁,不禁想起了河西走廊上那些沉重的历史。
“昔日张骞出使西域，想必一定经过了这里。”
“你对地球的历史很了解啊。”关雅说道：“也是，毕竟历史是你们渊墟人编纂……”
“我曾经……是一名地球人，和你出生在一个国度。”宁原苦笑一声说道：“不能说是曾经，毕竟……一周都没到。”
“你说什么？”
“没什么，地球的历史，是真的。”宁原说道：“看看地球上那些品类众多，组织繁杂的生态系统，这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造出来的。”
“……”关雅沉默了一会说道：“调节生态系统，维持生物多样性，让地球保持往复循环状态，不是简单的技术。”
“渊墟……我不确定。”宁原说道：“据我对渊墟的了解，定向培育这么多的物种，然后让它们在生态位中各司其职……太烧钱了，他们肯定不干。”
“啊……”关雅想了想，说道：“地球上已知记录的生物，一百八十万种，没有记录的，大概几个亿，这么多的种群……是挺烧钱的。”
“可不是嘛，所以我猜，渊墟有着技术限制，只能造出来地球，比如说，从远古的渊墟中拉出一张地球快照……”
“这也说不准。”
“所以说,历史是真的。”宁原笑着说道。
关雅有些惊讶：“你刚才说了那么半天，就是为了安慰我？”
“咳咳。”宁原挠了挠头：“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哈哈，我早就不在意这个了。”关雅笑着说道：“你自己之前不说过吗，现在果并非过去因，过去因也并非未来果，我们只有当下。”
“那只是微观领域。”
“所以放不下的是你？”
“姐姐，你是真的不会说话。”宁原苦笑着说道。
“没想到，你也是一个地球人。”
“你刚才不是说没听到吗？”
“我记性很好的。”关雅笑着说道：“我只是没反应过来，你……貌似是个穿越者。”
“这件事不要对另一个我说。”
“好的。”
关雅换了个话题：“你们社会的科技水平，怎么样？”
“就是一个未来版的地球，生化义体，人机交互，超级AI等等，这些技术地球发展下去也能实现，但顶层的时空穿梭，时间错层，封印古神……”
“重资本模式下，导致顶层科技与底层之间脱离？”
“想不到你对社会学还有研究。”宁原笑着说道：“我猜就是这样。”
“那你们的文明风险程度很高啊,一次大型灾难,就可能造成技术断层。”关雅分析道：“顶层的技术需要大量底层人的劳作才能维持，但在知识封锁下，一但顶层死去，或者底层死伤惨重，文明就会断层。”
“所以古罗马的排水系统到了中世纪荡然无存，这是社会的惯性……诶，到了。”
宁原眯起眼睛看向前方，白色骆驼带领二人来到了此行的终点，一座纯白的教堂。
圆柱圆顶，罗马式的教堂建筑，纯白色的墙面，华丽的浮雕，镶嵌着金银的纹饰，天国圣灵的风格。
站在教堂的门前，他眺望远方。
发射台依然在很遥远的地方，于视线中的大小一模一样，看来那种莫名的界限依然存在。
“来吧，斯图尔特，看看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说完，他大步迈进了教堂之中。
教堂之中，是一片纯白。
圆形拱顶上满是复杂华丽的壁画，绘制着永夜炮决都卡尔达的景象。
一座高大的神像伫立在教堂的正中间，身披盔甲，手持利剑，驻足眺望着前方，正是都卡尔达。
“这神像……”关雅疑惑的问道：“是你那个朋友……加百列·斯图尔特吗？”
“不是，他是另一位老朋友。”宁原笑了笑：“都卡尔达。”
教堂的空间中响起了一道洪亮的钟声，随后斯图尔特的声音传来：“喂喂，宁原，能听到吗？”
“能，加里，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我以为你像以前那样，不小心启动了源质芯片，困在了永夜中。”斯图尔特的声音带着些许慌乱：“于是尝试着拉你出来。”
“但是这一次，我没有出来。”宁原问道：“出现什么问题了？”
“你根本不在永夜中。”
……
“潘多拉，她，她在永夜的深处？”
随着永夜源质的注入，布兰德的身体恢复了一些力量，他的肺重新开始工作起来，喘息了几口气后，他虚弱的看向卡莲问道。
“嗯，母亲……她在网络中留给了我一些信息。”卡莲说道：“十六岁生日那天，我收到了一个邮件，里面是她留给我的网站，我花了两年时间破解了管理员密码。”
“什么信息？”
“一些关于永夜的事情，永夜内核的运行逻辑，基本函数库，代码组合，还有一些当年的真相。”
“真相？”
“她被困在了永夜中。”卡莲说道：“现实中留下的，只是一具即将异变的空壳。”
“她……”布兰德哽咽了一声，眼泪从眼角娟娟的流淌下来。
“我猜她是想以人类的姿态死去，不曾想却死在了你的枪下，为你留下了终生的遗憾。”卡莲抱着布兰德的头，低沉的说道。
“我，我对不起他，也对不起你。”布兰德闭上眼睛，将剩余的泪水挤在眼眶中问道：“你一直都知道这件事？”
“我是进入永夜才知道的。”卡莲沉默片刻，她流淌着眼泪说道：“对不起，父亲，我……我是故意参加魔洞军工的实验，我没想到你会跟着来。”
“你是故意的……”
“是的，我为了救出自己的母亲。”卡莲说道：“你跟着进来后，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那时候我忙着争取情报部长的信任。”
“女儿……”布兰德费劲的抬起手臂，轻轻触碰着卡莲的脸颊：“你真是长大了。”
“父亲，在永夜里，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卡莲苦笑着说道：“我偷偷的看过你，你努力的维持着人类的模样，想要再次见到我……父亲，我早该去看你的。”
“哈哈。”布兰德笑了笑：“我明白，我明白……不过你逮捕我的时候，为什么不说呢？”
“我那时候刚刚博取了情报部长的信任，不能有太大的动作，我只想逮捕你，然后再保护你。”卡莲说道：“永夜外来了一艘曲速飞船，那里有人类的食物，能让你活很久，我都计划好了……”
“卡莲……”
“但我没想到，你们竟然有更大的靠山。”卡莲说道：“没想到主炮长，竟然也是一名人类。”
“他就是宁原的另一个人格。”布兰德说道：“还记得吗？你救过的宁原。”
“我记得他……没想到啊。”卡莲说道：“早知道我就去找他了，找什么情报部长啊。”
“你大可以在我们别墅聚会的时候说……”
“我被情报部长盯着呢，而且我即将靠近母亲的位置。”卡莲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本以为……没想到情报部长从没信任过我。”
“世事无常。”布兰德苦笑着说道：“诶，潘多拉·布兰德，如果她不给你留信息，你也不会来到这里，她……”
卡莲看着布兰德的眼睛，说道：“你知道吗？你经常会在睡梦中大声喊她的名字，还说自己不是故意开枪的……”
“原来，我早就露馅了。”布兰德苦笑着说道。
“是啊。”卡莲笑着说道：“你睡觉说梦话的习惯是真不好。”
“毕竟我一直以来都睡不好。”布兰德咳出一口鲜血：“自从那晚之后，我每天都做噩梦。”
“我想，找回母亲之后，你就可以好过一点。”
“原来你……是为了我。”布兰德无奈笑了笑，随后睁开眼，望着卡莲：“为什么，你从来不说？”
“你不也没说吗，你背着我去杀人的事情。”
“当年，那三个女孩的父母要起诉你杀人，并且上下都用钱打点好了。”布兰德说道：“我根本没办法从程序上入手，要审判你的法官，是一个我根本不熟悉的货。”
“所以你就……”
“时间紧迫，我只能这么做。”布兰德苦笑着说道：“让他们主动撤诉，不只是他们三家，那个法官，埃伦斯警官，陪审团，学校……我全都问候了一遍，为此，我还和当地黑帮合作了一把。”
“父亲，你做的真绝。”
“我当时没有想到，你竟然会动杀心。”布兰德说道。
“我被逼到绝路了，她们要找人对付你，还要销毁我的成绩单。”卡莲说道：“我只能先下手为强。”
“这种只会贬低底层人的二流货色，能有什么能耐？”布兰德说道：“当时我都想好了怎么搞她们，毕竟这几位的父母，在公司树敌很多。”
“是啊，现在想来，她们只是一群二流货色。”卡莲苦笑着说道：“这些人，一辈子登不上顶层，所以只能贬低底层人来找优越感。”
“对，她们就是这样的人。”布兰德笑了笑，然后说道：“就算你要动手，你就不能找个没人的地方吗？”
“她们晚上都有保镖陪同，我找了很久都没有机会。那一次，是她们唯一一次不带保镖出行。”
“你可以去她们家里纵火，发威胁信息，拉高她们的警戒线，逼他们家里增加保镖，随后雇个杀手混进保镖里，下毒。”
布兰德接着说道：“神经毒剂这东西，布拉维尔下层区不有的是吗。你非要自己动手的话，你黑进她们家的网络，把淋浴系统的水温改成一百度，烫掉她们的皮，随后在医院下手。或者简单点，封闭通风系统，向里面灌煤气……”
“父亲，我是个学生，不是杀手！”
“那你杀她们三个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自己是个学生呢？”布兰德笑着说道：“我真害怕，你会像那些下层区的青年一样，混迹黑帮，横死街头。”
“我学习很好的。”卡莲有些羞愧的低下头，她沉默一会后问道：“不过，父亲，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布兰德咧开嘴角，笑了笑，没有说话。
卡莲沉默片刻，开口道：“看来我们身体里，流淌着原罪。”
“嗯，女儿……”
布兰德撩开卡莲脸上的发丝，刚想说点什么，但他突然脸色一变。
他沉吟一会后，神色恍惚的对着卡莲说道：“我听到了，永夜的呼唤。”
“……”卡莲沉默不语。
“祂就在那里，等待着我的效忠。”布兰德眼神变得迷离，他仿佛看到了无尽遥远的地方：“卡莲，我看到了……”
“父亲，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