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 19 章(1 / 1)
荣国公府。 “采月,你是将信送到了两仪殿吧?”赵归雁咬了咬唇,问道。 采月肯定地点了点头。 “小姐,奴婢确定是送去了两仪殿,将信亲手交代了曹小公公手中,曹小公公也同奴婢保证了,一定一定不会假手于人,待陛下召见完朝臣便送入殿中。” 赵归雁两只手捧着下巴,轻叹了口气。 采月见状,无奈道:“小姐,您已经反复确认过许多遍了,那封信除了陛下,无人会私自打开偷看的。” 采月越发好奇赵归雁信中写的东西了,那样小心谨慎的模样,生怕被人瞧去信里的内容。 赵归雁道:“那这个时候陛下应该看了信吧?” 采月不确定地说道:“陛下日理万机,许是还要些时辰。” 她在两仪殿外时,看着来来往往的朝臣,就能看出程景颐平日里有多忙。 她也不确定,这和国事比起来无关紧要的小事,能不能分得他一丝心神。 采月语气忧虑:“您的病可耽误不得,付大夫开的药只是能让您好受一些,可完全医治好还是要倚靠陛下的太医。” 赵归雁眼睫颤了颤,紧紧抿着的唇瓣显露出她的不安。 没有谁不怕死,赵归雁较其他人还要怕。 她还有未完成的心愿,无颜去见阿姐。 采月见赵归雁小脸微黯,自告奋勇地跑去前厅,想着能第一时间看到宫里有没有派人来。 等了不过半柱香,采月就风一般地跑进来,语气又惊又喜:“小姐,宫里来人了!” 赵归雁明眸微亮,绽出一道清滟的笑:“真的吗?” 采月气喘吁吁,努力将话说得顺畅:“真的。奴婢瞧见了陛下与一位手里提着药箱的男子一同往这边来了。眼看着要跨过月亮门,再绕过那处梅林就到咱们院子了。” “陛下也来了?”赵归雁站起身,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慌张。 采月点点头。 赵归雁暗道一声“不好”,提着裙角便往内室跑。 她本想按着采月说的,反正看不见程景颐的脸,她写的信多么天花乱坠,多么阿谀奉承都无所谓。 可如今,程景颐亲自来了。 她……她没脸见他了。 采月怔住。 也不知小腿绊住了什么,磕得微微发麻,甚至将绣鞋也跑掉了,赵归雁往前走了几步,咬唇回头,看着不远处那只孤零零的绣鞋。本想折回来,却听到门外传来了丫鬟行礼问安的声音。 她顾不得绣鞋了,只着罗袜便跳上了架子床,一骨碌便钻进了锦被里,转眼不见了身影。 采月在一旁目瞪口呆,等她回了神,就发现帘子被人掀开,呼啦啦涌进来一群人。 为首的便是程景颐,玉带金冠,俊朗威仪。 他身后跟着数人,仆从留在了屋外,只有杨氏与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子一同进入了房间。 杨氏小心翼翼地跟在一旁,没了往日的高傲,甚至有些谨小慎微。 她见屋内只有采月,问:“你家小姐呢?” 采月忍着惧意,屈膝回道:“小姐在内室。” 杨氏道:“不是用了付大夫开的药醒了吗?怎不见她出来迎接?陛下亲临,莫要失了礼数。” 采月讪讪,就是陛下来了,她才躲进内室去了。 杨氏皱眉,生怕惹得程景颐不高兴,解释道:“臣妇这便去让小五来接驾。” 程景颐抬手,压下她的动作,淡声道:“无妨,她生着病,这些虚礼便免了吧。” 杨氏呐呐退了回去。 程景颐心里惦记着赵归雁的病,挥了挥手,朝着他身边的男子说道:“你去诊脉,看看到底是什么病症。” 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男子拱了拱手,提着药箱绕进内室。 这人便是江姚,虽看着年岁不大,医术却很是高明,太医院许多年龄大的老太医都比不过他。 他最善疑难杂症,且乐于钻研,越难解的病症,他越是感兴趣。 不过性子古怪,不喜欢和人打交道,除了程景颐,其他权贵他都不买账。 刚开始他听程景颐让他去给赵归雁看病时,还很是不乐意,后听说是难治之症,他才有几分兴致。 江姚绕过十六扇云母屏风,随意扫了一眼却没有看到人,又退了出去。 “内室无人。” 采月下意识道:“不可能,奴婢明明看见小姐进去了。” 程景颐挑了下眉。 江姚皱眉,语气不满:“真没人。” 程景颐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尾带出几分高深莫测的笑意来。 “朕同你一同进去。” 说着,他不紧不慢地往内室去,刚走了几步,脚下就踩到了什么。 程景颐垂眸,就见自己脚底踩着一只精致的牡丹绣鞋。 他愣了一瞬,面色无异地弯下腰,将绣鞋握在手中,又慢悠悠地往架子床走去。 走近了,程景颐在床脚找到了另一只绣鞋。 他眼底划过一抹笑。 程景颐这下知晓江姚为何说屋内没有人了,的确,不仔细看的确发现不了屋内还藏着一个人。 程景颐视线微移,落在架子床上,那里微微鼓起一个包。 也不知道小姑娘是如何藏得住的,一动不动,仿若那单纯的只是一团被子而已。 “赵归雁。”程景颐道。 他眼尖地发现,那个小鼓包很细微地抖了抖。 程景颐眼底划过一抹笑意,“你方才写信给朕,将朕好一通夸赞,朕还以为你急着想见朕。如今朕来了,你却躲起来是何意?” 赵归雁捂着唇,不敢发出声音,听到程景颐的声音,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整个人越发闷热。 他怎么这么曲解她的信? 那些夸赞的话难道不是为了让他心情愉悦从而乐意将江姚借给她的客套话吗?他如何能看出来她想见他? 赵归雁又羞又恼,她就不该写那么多恭维话,这下好了,程景颐误会了! 她简直后悔死了! 程景颐故意道:“那你的风寒还看不看了?不看的话那朕就走了……” “别走!” 被子下传来一道慌张的声音,闷闷的,还带着点恼意。 程景颐嘴角几不可见地弯了弯。 几息之后,程景颐就看见那团子动了动,被子里探出来两只瓷白的手,慢吞吞地将锦被拉下来,露出一张熏得娇媚的芙蓉面。 赵归雁云鬓散乱,衣襟也被蹭得歪斜,露出一截纤细白腻的脖颈。她似乎带了恼意,略带了几分稚嫩的脸蛋微微鼓起。 那样生动妍丽,倒让程景颐愣住了。 赵归雁不太自然地偏了偏头,她实在是不想见他。 就算要见,那也得等大家都把信抛到脑后了。 江姚看到被子里突然钻出来一个大美人,都愣住了。 等看清楚赵归雁的容貌时,眼底满是惊艳。半晌,他才将视线从赵归雁身上移开。 相较于美貌,他更震惊的是程景颐的态度。 他和程景颐关系亲近,亦友亦臣,最是清楚程景颐。 他有病,且病得不清。 江姚并不是咒他,实在是程景颐小时候遭遇了一些事情,对于女子很是抵触,活了这么多年,身边一个红颜知己都没有,整个人过得寡欲又无趣。 如今还是第一次见他有兴致去逗弄小姑娘。 江姚眼神又转了回来,满含打量地盯着赵归雁。 程景颐一眼就瞧出来了小姑娘的别扭,想到那封信,哑然失笑。 写信的时候胆子那么大,如今正主站在她面前,却一下子焉了。 几道视线落在身上,赵归雁只觉如芒在刺。 在床上被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太有压迫感了。 赵归雁想到待会儿看诊要乖乖地躺在床上,就变了脸色,瞬间跪坐起身,探出脚丫去寻绣鞋。 可她只寻到了一只。 赵归雁目光闪了闪,佯装不经意地探头,却发现不远处的那只绣鞋被程景颐握在掌心。 赵归雁猛地抬头,正好和程景颐饶有兴致的双眸对上。 “……” 赵归雁双手紧紧搅在一起,呐呐说:“陛下,我的鞋……” 程景颐忽然一笑,他蹲下身,扶住赵归雁的脚腕。 他的掌心滚烫,比她的体温还要高一些。 她似乎哪哪都生得精致,他一只手便能很轻松地圈住她的脚腕。 甚至……他若是稍稍下移,就能握住那玉足,肆意把玩。 程景颐眸色深了深。 赵归雁下意识缩了缩。 程景颐轻轻拍了拍白皙如玉的脚腕,说:“抬脚。” 赵归雁小声道:“我自己穿就好。” 程景颐不语。 赵归雁只好抬起脚,程景颐将她的脚放入绣鞋里,才直起身。 程景颐慢条斯理地转身,对着江姚道:“人给你找到了,可以诊脉了。” 江姚冲着赵归雁做了个“请”的姿势。 赵归雁带了几分慌张地跑到桌子旁坐下,离程景颐远了,她偷偷地呼出一口气。 江姚拿了块雪白的丝帕搭在赵归雁腕上,便开始凝神诊脉。 半晌,他收回手。 “先天不足,娘胎里带了病,我开几副药,再扎上几针,散了病气就好了。以后要好好养着,切不可情绪大动。” 江姚慢慢说道。 在付大夫看来十分棘手的病,在江姚看来不过是小菜一碟。 赵归雁听到还要扎针,后背浸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吓得。 “扎……扎针?”赵归雁抖着嗓子,小脸微白。 江姚语气里带了几分自得:“这金针术是我江家祖传的手艺,在我手中更是发扬光大,太医院那些太医大多只会些皮毛,才会弄出扎死人的问题。不过你放心,我从来没有出过错。” “……” 他好像就替程景颐看过病吧? 赵归雁更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