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1 / 2)
胤禛和胤禩从尚书房出来后,知道佟佳苍雪已入宫,于是便让身边的嬷嬷去问过莺哥,得了确切能去拜访的时间,这才放心。
随后在莺哥的引见下,按照礼仪,庄重的拜见了佟佳苍雪。
康熙一时半会儿没有让胤禛和胤禩搬出来的打算,但也不曾记在佟佳苍雪名下,也就这么糊里糊涂的由佟佳苍雪继续抚养。
后面也果如莺哥所说,或是各宫妃主邀请她小聚,或是低位嫔妃想要递帖子见她一面。
如此也折腾了一个月左右。
乌玛禄挑了个时间,也递了帖子,佟佳苍雪也见了她一面。
佟佳苍雪打量着她,心下计较,觉她不像自个儿姐姐所说那般聪慧厉害的模样,却还是和她聊了几句。
乌玛禄应和了几句,末了才道:“我就不搅扰你了,等你收拾好了,我再上门叨扰你。”
言谈间,既不套着亲近,也不疏远,只是平和相交,像是认识多年的挚友。
佟佳苍雪刚入宫不久,本就有些防着别人,就连据说最亲近姐姐的赫舍里素真,她都防备着。
但见乌玛禄这样,佟佳苍雪也说不出心中的滋味。倒有两分明白姐姐说的德妃手段了得是怎么回事。
佟佳苍雪亲自送乌玛禄出去。
乌玛禄走到门口,忙劝她:“不必送了,你忙你的就是。”
佟佳苍雪还是目送她离去。
等乌玛禄走远了,她才招来莺哥,让她仔细说说乌玛禄。
莺哥巨无靡细的说着有关乌玛禄的一切,末了,莺哥道:“大主子说德主子是个好人,奴才也觉着德主子是个好人。”
她说:“打大主子去后,除了皇上,也唯有德主子才问过奴才和红韶,大主子为奴才们的打算。”
莺哥反过来劝佟佳苍雪道:“奴才蠢笨,可大主子聪慧。大主子说是好人,可以相交的。那就一定是好人。”
佟佳苍雪也想起了她和孝懿皇后最后一次相见,她的姐姐的确叮嘱过她,纵然谁都不可信,德妃也可以信。
她姐姐比她聪慧十倍。
她不听姐姐的,还能听谁的。
她心中虽然对乌玛禄感到怀疑,但到底没有那么防备了,晚膳的时候,让莺哥去永和宫,给乌玛禄送了对手镯。
莺哥道:“主子怕没有招待好德主子,叫奴才送对玉镯来赔罪。”
乌玛禄让琉璃赠了双金钗,才让喜姐接下玉镯,她笑道:“哪有什么赔罪不赔罪的,不过是姐妹间的交好。”
她笑道:“我身体不好,也去不了那么密集。叫你主子若是得空了,多往我宫里走一走。”
她做事,向来妥帖。
“是。”
乌玛禄想了想,没有再说什么。
有些话,说多了,容易平白引人猜忌。
琉璃把莺哥送出去了,问她:“我这回怎么没见着红韶。”
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
莺哥道:“她出宫了。”
琉璃闻言叹了一口气,微微摇头:“辛苦你了。”
“不辛苦。”莺哥笑着,眼中带泪,“我要替主子照顾好小主子,照顾好主子的妹妹。”
莺哥待胤禛和佟佳苍雪好,也不过是为孝懿皇后尽忠。
胤禛是孝懿皇后亲口说过的,要将他看成是她所生的小主子一样对待。
她这么说,莺哥就这样记,一记就是一辈子。
琉璃闻言,也没什么好说的,只好目送她离去。
三月,天气转暖。
梁九功来传康熙口谕,让乌玛禄去看袁青青。
既是梁九功亲自来,乌玛禄也不推辞,让琉璃替自己收拾后,坐着轿銮去了宗人府。
当她看到袁青青的时候,她已经认不出袁青青的模样。
袁青青发丝散乱,手指肿胀,被铁链缚在椅子上,轻到只剩一把骨头,脸颊凹陷,唯有透过发丝的眼珠始终闪耀着光。
燃烧的,不朽的,光。
宗人府宗令向她行礼后,道:“逆贼至今不肯招罪。”
“她身边的宫人呢?”乌玛禄问了一句。
“抵不过受刑,前几个月就去了。”宗人府宗令道。
至于袁青青能活到现在,固然因为她强撑着一口气,也因为宗人府宗令在没查出真相前,不能让她死了的缘故。
乌玛禄闻言沉默了一下:“那宫人的尸首?”
“不知道。”宗人府宗令不欲说下去,行礼道,“皇上说这里都交给主子您,奴才先退了。”
乌玛禄点头。
宗人府宗令退了下去。
乌玛禄让琉璃也出去了,大门紧闭,她坐在袁青青对面,看向袁青青,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为了刺杀,你们付出了太多。”
不管是他们,还是被他们牵连的无辜都付出了太多。
袁青青理也不理。
乌玛禄斟酌道:“他是明君……”
她说:“我记得,你去年也曾跟他南巡,你没见这世道安平?”
她问她:“这不比明末的白骨遍体,易子而食好吗。”
袁青青终于开口,她的嗓子因为她太久没有说话,而有些嘶哑,而她的舌尖也被她自己咬掉小半,声音含混:“我看过。”
她眼中满是恶意:“我很后悔,在南巡的时候没有杀了他,反而怀上了他的孽种。”
“我要杀了他,要杀了他的孽种。”
“为什么?”乌玛禄问道。
她当然知道袁青青为什么要这样子做,但她不理解的是,袁青青明明在南巡时候见到了太平盛世,打消了刺杀康熙的想法,为什么又要在她怀了康熙的孩子之后,去做这样的事情。
明明袁青青可以再等等的,等到康熙足够相信她,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一击毙命。
“你不过蛮夷之后,怎懂我汉人骨气!”
袁青青恨笑道:“我本袁崇焕之后,我祖辈一直抗击鞑子,我又怎能落后。”
“奴才,狗屁的奴才。”她傲慢道,“我汉人只有站着死的,没有跪着生的。”
她在这宫中,日日夜夜念着主子奴才,她已经恶心透了。
乌玛禄心里颇为沉重,几欲张口,却不知道该如何说。
袁青青打断她:“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我祖辈一生镇守辽东,因他鞑子侵明而亡。忠魂依旧守辽东。我又怎敢忘却祖辈,忍辱偷生,又怎能为他诞下孽障。”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她嗤笑道,“你终究是满清鞑子,不懂我这汉人与他日月山川,不共戴天。”
她嘲讽她:“你有本事就杀了我,说不定你的鞑子皇帝还会对你多加奖赏。”
她疯狂而恶毒:“指不定还会给你个皇后当一当。”
“死人能做皇后,狗当然也做得。”
她求死之心颇为坚定。
乌玛禄除了叹气,还能做什么呢?
她诚知明清之间,国仇家恨。
可她能做什么呢?
她在现代,是汉人,她或许该恨夺我河山的满清。
她在此时,却是乌雅玛禄,是满族,是康熙的德妃,她享受了这异族掠夺带来的荣华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