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1 / 2)
他抑索额图,冷落明珠,便是为了巩固皇权。
高台之下的纳兰明珠,默声不语。
他虽在去年跟随康熙西征葛尔丹,随后官复原职,但依旧被冷落。商议政事军务,再没有他。
他知道自己已被康熙放弃。
但他什么都不能做。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君王给的,才能接。君王不给的,不能要。
否则他时他日,便会招来死期。
经历了大起大落,他现在只想平安到老,给家人后代留些许荣华。
他安静的听着。
三月初一,赫舍里素真诞下的婴儿因病亡故,储秀宫里,哭声响了一夜。
康熙只是让人送了些许赏赐安抚,自个儿并不去见。
不能长大的孩子,无法序齿。
女人们会因是自己生下的而悲痛,对于男子来说,他们只会从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对自己的孩子生出感情。
而对康熙来说,朝政占据了他大半时间,余下的便是太子胤礽,末了才是他的其他孩子,然后是他喜爱的后妃。
至于不能长大的……
说个刻薄冷血的话。
他并不差这一个两个的孩子。
他重情重义,又刻薄冷漠。
他的儿子,后来登基为帝的胤禛——雍正帝,和他是一脉相承。
后世曾有人评价雍正:他刻薄是真刻薄,但不寡恩;冷酷是真冷酷,但非无情。
康熙亦是如此。
时至夏日,康熙同喀尔喀与内蒙古的王公们会聚于多伦诺尔,史称“多伦会盟”。
此次会盟标志着喀尔喀三部归顺清朝。
康熙后来道:“昔秦兴土石之工,修筑长城,我朝施恩于喀尔喀,使之防备朔方,较长城更为坚固。”
他又道:“蒙古部落,三皇不治,五帝不服,今已中外无别矣。”
恰逢二公主和硕荣宪公主下嫁乌尔衮,康熙索性留在蒙古部族,参加完婚礼才回紫禁城。
和硕荣宪公主举办婚礼那天,翠绿的草原上缠满了红布,就连牛羊角上也缠了一块儿红布。
彻夜篝火歌舞,喧嚣热闹。
康熙也打开营帐看了会儿,久久不语。
可能他年纪大了,他开始喜欢一切活泼美丽充满生机的事物。
夜里,他幸了王云锦。
王云锦美丽,漂亮,带着江南水乡的柔软,微睁着眼,雾蒙蒙瞧着人的样子,带着水汽与缠绵。
她是江南的水墨人儿。
末了,康熙捻着她的发丝:“若不是德妃,我就错过了你这样的妙人儿。”
王云锦笑着,美丽而柔软:“德姐姐一贯是好的。”
康熙喜欢她这样知情识趣。
回京后,康熙晋了她的位份。
由王答应成了王常在。
回宫后,乌玛禄知晓这件事,只叫人送了一对儿镯子去。
有关胤禛的婚事,内务府和礼部早就忙了起来。
至于管事的……
乌玛禄身体不好,康熙便交由荣惠二妃看顾,又指了钮祜禄贵妃做主位照看。
里里外外,便是这三妃在忙。
惠妃呵道:“她倒是惯来能躲懒。”
荣妃劝了一句:“她身子不好,姐姐就少说两句吧。”
惠妃心里不舒坦,非得说几句不可:“皇上如此看重她和她儿子,妹妹就不气么?”
荣妃不愿意和他争论这些,只道是:“大阿哥早就出宫立府,夫妻和睦,皇上也不曾短缺过什么。姐姐哪儿就对个不大出门的人那么大意见了。”
惠妃哼了一声,不再说下去。
钮祜禄贵妃等她们说够了,才不咸不淡的开口:“好了,这毕竟是皇上的口谕,咱们还是得办得漂亮。”
两人应了一声,商谈起来。
各自贴身宫女随侍左右,以备不时之需。
先前大阿哥胤禔已经结亲,这事儿也没什么麻烦,只需按例去办即可。
很快就敲定下来。
定了过礼的日子。
康熙自己琢磨出了一套礼单,让内务府去备。
里面包括了衣服首饰,器皿和银两,布匹也是不少的。
乌玛禄叫琉璃从自己的库房里取了一些金银珠宝、玉器首饰做添头。
备好彩礼后,送到乌拉那拉家。
乌拉那拉静姝也不过才十岁,哪儿懂这些,只知道身边人都说自己要嫁给四阿哥做嫡福晋了。
她还不明白这些。
直到自家额娘抱着自己哭,说是以后都见不着面,心里害怕,也跟着哭了出来。
乌拉那拉夫人忙抱着她哄她:“乖女儿,别怕,我听她们说,那四阿哥的生母是个好人。你别怕。她会好好对你的。”
那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啊。
才这么大点儿,怎么就舍得她出去了。
可皇命难违啊。
她唯一感到慰藉的是,那位德妃在她人口中风评不错,想来自家女儿过去了,不会受什么罪,免得磋磨。
她又忍不住殷殷叮嘱:“嫁过去后,你要听话,要懂事,不要像在家一样使性子。有什么,就和德妃娘娘说,她是个好人。你别怕。”
说着说着,又忍不住要哭。
乌拉那拉夫人赶紧擦干泪水,牵着乌拉那拉静姝去看宫里送来的彩礼。
乌拉那拉夫人道:“我同你阿玛商量了,到时候这里的大半都是你的陪嫁。”
“女孩子手里有嫁妆,出了什么事,好歹还有个退路。”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以后,她的女儿不论要经历什么,都是苦乐自当,家里帮不上什么忙了。
静姝很是懂事,拉着乌拉那拉夫人,说道:“这些都给阿玛和额娘留下。”
乌拉那拉夫人哪儿还忍得住,松开她的手,让嬷嬷们照看着,自己出去抹泪。
乌拉那拉费扬古抽着水烟看她:“哭什么哭,也不怕落别人话说。”
乌拉那拉夫人忍不了给了他一下:“你这老货,女儿才那么大点儿,怎么就忍心嫁出去了。”
乌拉那拉费扬古抽出烟斗:“皇上都开口的事,咱们有啥法。我打听了的,四阿哥和德妃娘娘都为人不错,你还想怎么样。”
“我知道。”她喃喃道,“我知道。”
儿女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
自然有对自己孩子不好的爹娘,可乌拉那拉夫人不是那样的人。
她心里苦涩。
乌拉那拉费扬古抱着她,哄了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