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仪式(1 / 1)
第130章仪式 嘉图在激流中沉沉浮浮。 他在水流中勉强睁开眼睛。 在无数的气泡之中,隐约看到了铁莲的灰色长发。 他伸出手去,一把拽住铁莲的胳膊,从后方拖着他向河谷的两岸游去。 然而河谷的湍流推着他们,一直向着剃刀镇的方向一路前行。 等到他把铁莲拖上河岸,已经远离了天火峰和东河谷地,来到了东河谷地和剃刀镇之间的一处黑森林里。 嘉图吐出口中的小鱼,勉强把铁莲拖上岸来。 即便他已经有着白银中段的实力,这也并不容易。 在他身后的溪流中沉浮着无数的浮尸和头盔。 而铁莲也面色苍白昏迷了过去。 原本已经逐渐愈合的伤口也渗透出隐隐的血丝。 嘉图俯下身去,嘴对嘴地吹出铁莲肺部的积水,开始给他做心脏按压。 在连续压了几十次之后,铁莲猛地吐出一口溪水,醒了过来。 “我这是……” 铁莲有些虚弱地看着嘉图,下意识地摸向腰间: “你是谁?!” 嘉图摸了摸脸上的妆容,意识到在水流的冲击下,它们已经剥落了不少—— 即便给嘉图化妆的那位第二总队的化妆师,向他保证使用的是防水妆容,但是在如此湍急的水流下,没有多少易容妆品能扛得住这种程度的冲击。 于是他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一名路过的普通人。” 嘉图转身刚想离去,却听到铁莲有些不可置信的声音: “图嘉?!你是开门客?” 嘉图喘了口气,转回身去,缓缓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要救我……” 在铁莲的概念里,开门客应该是站在树狼族那边的,即便因为和帝国契约,不会在帝国和树狼族的战争中主动出手,但那也不应该冒着生死的风险把他救下来—— 本应如此。 “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嘉图也点了点头,开诚布公地说道: “像你这样的人,如果能在帝国的军政界更多一点,说不定能对帝国有一些好的影响——比如在对其他开门客的态度上。” “那我觉得你想多了……” 铁莲苦笑了下,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他坐起身来,撸起自己的袖子向嘉图展示道: “如果不介意的话,能过来一下吗?” “什么?” 嘉图有些讶异地问道。 他看到铁莲的右臂上有着一些非常诡异的剑型纹路。 “人工回路——我觉得你应该听说过这个。” 铁莲看着嘉图,平静地说道:“我应该用不到了,所以打算送给你。” 不……我没听说过…… 嘉图很想这么说,但看到铁莲郑重的表情,意识到他并不打算害自己。 于是他默默地走过去,将右臂交给了对方。 铁莲将自己的右臂和嘉图的右臂重合。 随着淡淡的刺痛和闪光,铁莲右臂上的铁灰色纹路就像是活过来一样,从他的手臂上爬到了嘉图的手臂上。 嘉图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他感到自己体内的主装骇脑就像是活物一样,发出了欣快的鸣叫声,和他右臂上的纹路缠绕在了一起。 当一切结束,铁莲松开嘉图的右手,就像是跑了一个马拉松一样,浑身虚脱。 “你走吧……” 他看着嘉图,神情凄惨地说道: “这是我家族的刻印……与其便宜至爱部那些混蛋,不如送给你了……” “……我收下真的好吗?” 嘉图有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仿佛收下了什么非常不得了的东西。 但铁莲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放心好了,你是开门客,在没有对我们动手的情况下,他们是不敢动你的……” 说话间,森林里已经不知不觉间浮现出许许多多的身影。 他们有黑袍的帝国巫师,也有灰袍的探荒者。 他们人影交错,彼此注视着对方,目光冷峻,但都没有率先动手。 嘉图抬起头来,在林地间的缝隙中,看到了旋翼无人机的细小黑点。 “可是你将这个送给我的话……” 嘉图看了看铁莲身边的至爱部巫师,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打算放过我。” 铁灰色长发的青年靠在枯朽的树根旁,对着嘉图挥了挥手—— “走吧,你赶紧走吧……” 嘉图有些迟疑地看着铁莲。 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 只是隐隐间有了种非常不妙的预感。 而伍宁也走上前来,拉住了嘉图的胳膊: “不要和帝国的‘四部’起冲突……” 注意到伍宁叮嘱的目光,嘉图捂着仍旧隐隐作痛的右臂向后退了一步。 他看着躺在树根下的铁莲,最后看了一眼,然后就抓住化身巨狼的女探荒者,一起消失在了森林中。 “铁莲·武化……你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些什么吗?” 随着伍宁的离开,森林中影影绰绰的探荒者也重新失去了踪影。 而直到此时,隶属于帝国至爱部的审判者,才敢走上前来,团团围住了铁莲。 “反正是我自己家族的传承刻印,我想给谁是我的自由……” 铁莲勉强抬起头来,看了五名黑袍人一眼: “反正你们也不打算放过我了吧?” “作为败军之将,又亵渎了高贵的帝国血脉,能废物利用为帝国尽忠是你的荣幸!” 黑袍巫师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挥了下手: “把禁魔袋给他套上!” 。 “邵乐将军,你已经知道了吧?你的军队已经失败了。” “面对区区一个边境世界的蛮族部落,你居然丢掉了帝国交给你的三分之一的部队……恐怕等回到帝国之后,连皇帝都保不了你了吧?” 诺德华城堡的地下仪式场内。 邵乐·武化面对面前的四位帝国巫师,面色冷峻。 他虽然早就知道对方邀请自己来这里没有好事,却仍旧没有想到,居然会是如此明显的鸿门宴。 “我还有三分之二的部队,拿下树狼族的村落没有任何问题!” 铁灰色长发的中年男人兀自强调道。 他隐隐地握紧了腰间的剑柄。 虽然他的巫术资质只有比正常人稍好一点的十条精灵回路,但如果再算上武化族大祭司赐给他的六条“剑脉”,他也有了和这些帝国巫师勉强一战的能力。 所以帝国巫师们也很清楚这点。 如非迫不得已,他们也不想和邵乐·武化撕破了脸。 所以听到邵乐的强调,至爱部的黑袍巫师,只是桀桀怪笑地说道: “人类从历史中收获的唯一教训,就是他们永远都不会吸收教训——” “邵乐团部长你在出征前,有查过帝国边防军的远征记录吗?” “你的意思是……” 邵乐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面色一寒。 “你觉得,如果这次的远征任务如此简单,那么帝国参谋部为何会派遣我们真爱部和你们通行?” 听到黑袍巫师的说法,就连巴万特和卡文迪许爵士脸上,都不仅浮现出恍然的表情。 只有汉尼特一如既往地老神在在。 似乎已经将所有发展都算计在内。 “你们这些家伙……” 邵乐突然将目光投向下方的仪式场内,突然明白过来什么—— “你们居然?!” 他瞬间拔出腰间的长剑,就想冲进仪式之中。 却被黑袍巫师冷笑着拦了下来: “你想清楚。” 黑袍巫师盯着邵乐缓缓说道:“率先越线的是你们——诺德华男爵他们只不过是反击而已。” “还是说,你打算违抗帝国的规则,把我们屠杀干净?” 邵乐怒视着黑袍巫师,从牙齿中挤出几个字—— “劳乌……你这个该千刀万剐的家伙……” “请称呼我在至爱部的称号——真爱法师。” 黑袍巫师微笑着,将邵乐拔出的刀鞘摁了回去: “这就对了,把怒气收回去,用自己人的牺牲来向皇帝表忠心——就像是你们一直以来做的那样。” 黑袍巫师大声嘲笑道: “我一定会在至爱部的报告中狠狠地为你美言几句——” “全凭借邵乐团部长和武化族的牺牲,我们才能彻底攻下树狼族的村落!” 。 温蒂有些疲惫地看了眼观礼台上方的争吵。 自从那些帝国的巫师来到诺德华城堡之后,她的巫术修习课程就突然频繁起来。 铁莲在的时候,她还可以靠期待窗台下那小而短暂的幽会,稍微恢复一下精神。 然而在大约一周之前,连铁莲都被父亲赶了出去。 她反抗过,也闭门不出过。 却最终被汉尼特男爵给逼了出来—— 他动用了之前从来没有动用过的刻印惩罚—— 他激活了温蒂身上的继承刻印,这种可以在汉尼特男爵死亡的瞬间,将刻印传送到她身上的巫术纹路,同样可以在传承者需要的时候,在继承人身上制造痛苦—— 数百年来,帝国的巫师贵族们都是通过这样残忍和无人道的方式,把自己的继承者变成和自己一样残酷无情的传承机器—— 对于帝国巫师们而言,一切事物都不如传承家族刻印,以及令它们变得更强大重要。 就连汉尼特男爵也不例外。 温蒂有些厌恶地看了眼身上的黑色魔纹。 那些宛若恶魔触手一样的东西,只是让她干瘦苍白的身体变得更加恶心和令人生厌而已。 “小姐……老爷在叫你过去。” 温蒂身后,新招募的仪式女仆默默地递上了仪式套装—— 十几把各种型号的手术刀和解刨钳。 “我知道了……” 黑衣的少女点了点头,收起脸上的疲惫,像一名汉尼特要求的诺德华家族继承人那样,提着长裙,神情冷峻走进仪式场。 面对观礼台上的数名人影,她低头行礼,黑色的仪式魔晄化作大片的黑雾,衬托着她的黑色长裙。 让她显得即诡异又高贵—— 就像是嘉图他们外放主装骇脑一样,大量而充盈的魔晄,同样改变了他人对她的印象。 宛若一名真正魔女的温蒂带着身后的安洁,走到仪式的牺牲品前。 一如既往地,是一名头上套着头罩,身材高大的男子。 他的身体不知道被什么腐蚀了一样,血淋淋的。 但是面对如此血腥的景象,温蒂却只是默默地想道: “又给我提高难度吗?” 她有些厌恶地思考着,深吸一口气,拿起安洁手中的手术刀,思考了半秒,进入仪式状态,毫不犹豫地切开了祭品的身体。 祭品浑身颤抖着,却没有发出惨叫,应该是舌头已经被割掉了。 温蒂默默地思考着,在早期的仪式训练中,为了防止她对祭品的反应过激,汉尼特男爵也会为她安排失声的祭品。 但是相比那些哑巴,这只祭品的反应无疑要小了很多。 “是因为之前的伤口和失血,已经耗费了太多体力吗?” 温蒂纤长白皙的十指在祭品的肝脏上轻轻拂过,确实感到祭品的体温比平时更低。 “居然给我这种快要死掉的祭品……父亲他们到底在搞什么?!” 温蒂有些不耐烦地想着。 一旦祭品在仪式中死去,那么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从三年前开始,她已经超过一百次都没有失败了。 她不会让自己的连胜在这里终结。 所以她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不去观察祭品的反应,一一肢解掉他的内脏,将他的肝脏、胃部、肺部、心脏、肾脏、脾脏和肠子一一放到仪式对应的位置上。 到了仪式的最后,祭品只剩下了一具空壳。 完全依托着仪式本身的支撑,才没有彻底死去。 “好了,完成了。” 温蒂拿起安洁手上的抹布,用力擦了擦,有些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 多亏祭品本身的虚弱和忍耐,她这次的仪式,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成功。 只是直到将目光投向那具罩着禁魔袋的祭品头颅,她才突然觉得有些奇怪—— 为什么在那浓郁的黑雾笼罩下,她仍旧会觉得禁魔袋挖出的双眼孔洞处,那双铁灰色的眼睛是如此地熟悉。 为何除了那双眼睛,她看不到祭品的任何神情。 却会突然如此地慌乱与不安。 为何在她意识到那双灰眼睛的一瞬间,就感受到了一股从内心深处萌发出来的欣喜与痛苦。 她的大脑混乱,完全无法思考。 只是下意识地走上前去,隔着禁魔袋捂住了祭品的面颊—— “……铁莲公子?” 发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