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明年度财务会议(1 / 1)
第3章大明年度财务会议 大明嘉靖四十年的年度财务会议,在弥天盖地的瑞雪中,如期召开。 与会人员如下。 司礼监:掌印太监吕芳,秉笔太监陈洪、黄锦等。 南党:内阁首辅严嵩,阁员+吏部侍郎+工部侍郎严世蕃。 清流裕王派系:内阁次辅+户部尚书徐阶,阁员+户部侍郎高拱,阁员+兵部侍郎张居正。 三方会晤,无形的硝烟便弥漫开来。 吕芳看着势如水火的朝堂两派,脑袋都大了。 没有万岁爷压阵,宫斗了一辈子的老太监,顿感重担压身。 先是去年腊月二十九钦天监周云逸死谏被杖毙,如今,祥瑞虽然被万岁爷祈来了,但国库亏空上的事,才是真正的老大难啊! 吕芳卖尽了笑脸,不断嘱咐着“同舟共济”,但他心里清楚,清流和南党之间,战火已经点燃。 就看会斗到什么程度了。 国家级会议地点,正是玉熙宫。 这里大确实大,却不像“殿”。 房子的正中设的也不是须弥座,而是一把简简单单圈着扶手的紫檀木座椅。 座椅后面摆着一尊偌大的三足加盖的铜香炉,炉盖上按八卦图像镂着空,这时镂空处不断向外氤氲出淡淡的香烟。 宛如道门宫室。 而四根大柱稍靠后一点还有四尊大白云铜的炉子,每座铜炉前竟然都站着一名木偶般的太监,各人的眼睛都盯着炉子。 因为那炉子里面烧的不是香,而是寸长的银炭,那火红里透着青,没有一丝烟,所以殿内温暖如春。 吕芳引着四大太监排成一行在左边站定,严嵩引着几大阁员和高拱、张居正排成一行在右边站定。 两行人面对正中那把空着的座椅跪了下去,三拜以后,吕芳引着四大太监走向左边的长案后站定,次辅徐阶引着与会的阁员四人走到右边的长案后站定。 而首辅严嵩,慢慢走到靠近御座右侧绣墩上坐下。 一来,严阁老已经八十岁了,二来,他确实得宠。 大明朝嘉靖四十年的御前财政会议,等待朱厚熜开幕。 所有人都屏息着,先是吕芳将目光望向了大殿东侧挽着重重纱幔的那条通道,接着所有人的目光都慢慢望向那条通道。 通道南面便是玉熙宫外墙,槅窗都开着,北面便是嘉靖帝幽闭自己的那间谨身精舍,精舍正中的槅门这时也大开着,宫外的风时或挟着几片雪花穿过槅窗又穿过槅门飘进精舍。 蛰伏在里面的嘉靖帝,刚刚结束修炼。 为了夜夜做新郎,他算是废寝忘食了。 但即便是依葫芦画瓢的抄作业,他的武学天赋与王重阳相比,也是一天一地。 经过一天一夜的打磨,他仅仅是入了门,修炼出两三丝先天功的内力。 等了又等,不见里面传出动静,吕芳心头一跳,立刻宣布:“议事吧!” 登时,所有人都望了吕芳一眼,但却也没多说什么。 党争,开始! 可惜嘉靖段位太低,又没有弹幕解读,没法深层次理解这群大佬斗法的精髓。 也就是外行人看个热闹。 总结下会议内容,大致就是:去年两个省的大旱,三个省的大水,北边和东南几次大的战事,再加上宫里一场大火,将大明朝的国库给掏空了。 和去年年初的开支预算核对,去年一年的超支竟然在一千四百万两以上。 而去年两京一十三省全年的税银,共为四千五百三十六万七千两。 掌握户部财政大权的清流,自然不给严党批的国家工程埋单。 但所有人心中清楚,主要原因是:宫中开支过度和严党等诸多官员上下贪墨,这才造成了巨大的国库亏空。 清流借题发挥,想要以此扳倒严党。 会议上的火药味,自然十足,简直可以说步步暗藏杀机。 ‘钱啊!’ ‘朕要搞钱……’ 嘉靖在大佬们看不见的内舍踱着步子。 想要提升王重阳的信仰值,无外乎帮他起兵抗金,粮草、兵甲,那都是银子啊! 三千石粮食,不过九牛一毛。 可是,国家财政已经严重亏空,自身都难保,哪还有给他开拓第二世界的余地。 就在嘉靖苦思之际,外面的争吵声越发激烈。 “不要东拉西扯!” 这是暴躁小阁老严世蕃的嗓音,他似乎一掌拍在了案上,喝道:“我看你,还有一些人……” “就是去年腊月二十九周云逸诽谤朝廷的后台!” “周云逸一个钦天监管天象的官员,在诽谤朝廷时,为什么把朝廷去年的用度说得那么清楚?当时我们就纳闷……” “现在明白了,就是我们在座的有些人把详情事先都告诉了他!” “是谁教唆他的?怎么,敢做不敢认!” 图穷匕见,这就是要置人于死地了! 高拱没有接言,张居正没有接言。 其他的人也都沉默着,就连吕芳,这回也不能代皇上问话说话了,将目光望向大殿东侧纱幔间那条通道。 大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滞了。 嘉靖愣了片刻,确定是自己出场的时候了。 终于,重重纱幔的通道里传出了声音。 为了显圣,嘉靖准备充分,用内力震荡声音,如若龙吟虎啸,绕梁三日。 “练得身形似鹤形……” 顿时,吕芳暗松了一口气,万岁爷只是神游太虚结束,从仙界回来了啊! 这场战,是打不起来了。 在通道连接大殿的第二重纱幔间,嘉靖帝大袖飘飘地现身了。 所有的人都立刻静静地跪了下来,没有即刻山呼万岁,在等着嘉靖将后面的几句诗吟完。 嘉靖按照电视剧里的场景装模作样,边走边吟:“……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馀说,云在青天水在瓶。” 念完,他已经走到了御座边,没有坐下,只是用一只手扶着御座一侧的一个扶手,漠漠地望着跪在地上的人。 知道他念完了,严嵩这时才带头山呼:“臣等恭祝皇上——” “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有的人整齐地跟着磕头。 嘉靖的目光幽深地望向了严嵩,这位八十岁,为自己干了二十年脏活的阁老,已经是白发苍苍。 但精气神很好,还能压榨几年。 “严阁老,严世蕃说诽谤朝廷的那个周云逸有后台,而且后台就在你的内阁里。你说……谁是周云逸的后台?” 严嵩看了一眼嘉靖,他是知道万岁爷昨日在宫里显圣之事的,刚刚那如若龙吟雷音般的吟诗之声,也深深地让他震撼。 仅仅是瞥了一眼,严阁老便低下了脑袋:“回皇上,这里没有周云逸的后台。” “那周云逸为什么能把去年朝廷的用度说得那么清楚?” 严嵩佝偻着脊背,苍老的声音没有任何的感情波动:“朝廷无私账。比方去年应天修白茆河、吴淞江,浙江修新安江,河南、陕西大旱,都是明发上谕拨的银子。” 嘉靖坐在圈椅上,手指敲着紫檀木:“宫里修几座殿宇的费用他怎么也知道?” 严嵩答得仍然十分从容:“这说明工部用的钱都是走的明账。” 所有的人都没想到严嵩会在一场政潮即将发生的时候如此回话,理解不理解,许多人紧张的面容都慢慢松弛了下来,有些人跪在那里开始偷偷地看嘉靖的脸色。 嘉靖没有任何的表情,他知道自己要搞私钱就离不开严嵩,但严党还是要严厉打击的。 严世蕃这群人,太xx的贪了。 至于清流,该重用还是要重用。 司礼监、严党、清流,三足鼎立,大明稳矣! “起来,都起来,接着把架吵完。” 所有的人又都磕了个头,接着站了起来。 只有严世蕃有些怅然若失,委屈地望向了严嵩。 “不要这样看着你爹。”嘉靖的目光转望向严世蕃,神色莫名:“要好好学着。” “是。”严世蕃一凛,连忙垂下了双眼。 嘉靖沉吟片刻,将剧情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这才道:“朕刚才念的是唐朝李翱的《问道诗》。朕最喜欢的就是最后一句‘云在青天水在瓶’。你们这些人有些是云,有些是水,所做的事情不同而已。” “都是忠臣,没有奸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