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第193章(1 / 1)
第193章 小丫头毕竟是有生以来头一次承认错误,难免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绞着衣摆,轻轻地说到“老太爷,粉儿想明白了。明日,粉儿便亲自去向花舒赔罪!“ 宋奶奶惊了一惊,小丫头这是要下多大的决心,才能说出亲自赔罪这种话来! 这些想归想,宋奶奶欣慰的笑道“丫头能想明白就好!” “不过亲自去赔罪却是不用的。“宋奶奶话音一转,怜惜的看着小丫头缓缓说道“丫头,有老太爷在一日,丫头永远都不必受这些,我这个老婆子会护你周全的!“宋奶奶说着,语调里也渐渐染上了几分苍凉。 丫头本就不该过这样的日子,他应当被娇养在闺阁之中,同其他官家小姐一般自小锦衣玉食,琴棋书画相伴,又或者是随他母亲舞枪弄剑,闯荡江湖,快意恩仇。不管如何,都不应该是同他这个老婆子躲在这偏僻的村落里小心度日。 只可惜造化弄人!他这个老太婆也做不了什么别的,只能在他有生之年,护得粉儿平安喜乐。 粉儿似懂非懂的看着老太爷,有些听不明白祖母是何意。 宋奶奶捏了捏小丫头脏兮兮的脸蛋,含笑催促道“你不用懂,丫头只管高兴就好。不过,下次可不能再这样莽撞了。瞧你的小脸脏的,今日做了丫头最爱吃的蘑菇炒肉,小花猫快去洗一下脸,准备开饭罗!” 听见要吃蘑菇炒肉,小丫头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高高兴兴的应着去洗手了。 宋奶奶看着小丫头高兴地蹦蹦跳跳的离开的背影,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小丫头对这道菜简直是情有独钟,就是一天三顿怕是也不会够的。不过,整日都吃同一道菜也怕小丫头膳食不调,最后通过协商,便是一日三餐,必有一餐是蘑菇炒肉。 不过还好,只要悉心照料,平菇一年四季都可以种植,他就在院子里种了一些。猪肉就更好说了,村子里有个张屠户,距离他们家也不过几步路,每每家里的猪肉吃完了,随时去张屠户那里,都有卖的。因此,丫头的这点小爱好还是不难满足的。 第二日,宋奶奶就拎着两只鸡去了村长家里。 李秀珠正坐在院子里晒被子,瞧见宋奶奶拎着东西进来,把被子随意往绳子上一搭,拍了拍手走过来“花婶儿来啦!都说了不过是小孩子家打闹,不用放在心上的,况且,丫头也不是故意的!“ “秀珠你就别跟我客气了,不管怎么说孩子都伤着了,这是拿给孩子补补身子,压压惊的!你?不收,”宋奶奶晃了晃手里的东西一边解释道。 “诶!”李秀珠见状,也就爽快的接下了东西,笑着说道“那我就替舒儿谢过花婶儿了,花婶儿不忙的话就进来坐坐吧!” 宋奶奶笑着摇了摇头“不了,还得回去绣几幅帕子,明日托长宏送去集市上卖!” “好,那您去忙吧!“李秀珠理解的点了点头说道。 李秀珠看着宋奶奶离去了,这才把东西都拿回了屋子里,心中的那些本就不深的埋怨也渐渐的淡去了。 要说这花婶儿,也是不容易,老家发了大水,混乱中和家里人走散了,一个人带着还在襁褓中的小外孙女,逃难到了碧溪村。不过还好老太太还有一副好手艺,还能靠着绣些帕子度日。八年来,一个孤苦老太带着小孙女,日子竟过的还算充裕。 花婶儿为人也是极为和善的,只是一手带大的小孙女确实太淘了一些。整日不是把谁家的狗吓到了河里,就是夜里突然从墙后跳出来吓过路的人,或者是去河边冲进鸭群里,把鸭子吓得四处乱窜,再或者就是三两句话,把谁家的小娃娃气的哭了半晌。等等行为,不胜枚举。 不过好在,都是些小事,没闯出过什么大祸来。这次砸伤了舒儿,应该是小丫头闯过的最大的祸事了。所幸小孩子力气小,没砸出什么大碍。不过,看花婶的态度,应该也是放在了心上的,希望小丫头被训了之后,也能够收几分心性才好。 李秀珠想着去,摇头叹了口气,余光瞥见自己方才还未晾开的被子。 “呦!差点儿忘了!“李秀珠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又小步跑到院子里去晒被子了。 这样平淡安稳的日子过的是最是快的,弹指一挥间,宋绡也从当年那个顽劣、幼稚的投石子不小心砸破别人额头的小丫头,变成了一个,呃……投树叶玩的‘成熟稳重’的大姑娘了。 巧合的是,他砸的还是同一个人。 “哼!我记得可清楚着呢,当时你回家前明明向我保证了不会说出是我的,然后呢,你刚回去,你娘就带着你气势汹汹的找来了,还好我机智,及时躲了出去!”宋绡提到这件事就生气,又扯了一片树叶,恨恨地朝着树下的少年砸去。 树叶轻飘飘的在空中打了个旋儿,缓缓落在了陶舒的脚边。 “我宋绡敢做敢当,便是我做的,受什么罚我都认了。却是料不到你竟如此卑鄙无耻,当面一套背地一套,我都没说什么,明明是你自己非要向我保证不会把我说出去,结果转眼就把我出卖了,简直……简直是是小人行径!”宋绡说到最后的时候还卡了一下,想了一会儿才找出了一个他认为很合适的词用上。 陶舒腹诽:受什么罚啊!宋奶奶这样宝贝你,连你一根头发丝都不会舍得动的,又哪里会舍得罚你!不过,当年的事确实是他理亏。 陶舒面露惭色“那件事确实是我不对,是我食言了。不过,也确实是事出有因的。” 陶舒说着,眉头渐渐地紧紧拧了起来“你都不知道!那几日,我爹刚得了一张牛皮,不大不小,他就想着做一个鞭子可能刚刚合适,结果还真的给他做成了。回家正赶上我娘在问我是怎么回事儿,我不肯说,我爹一看,急了,自腰间抽出那个刚拧好的比麻绳还粗的皮鞭就问我说不说。 宋绡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不是吧,你爹这么狠心?你都受伤了还舍得打你?” 陶舒说了这么一大段,歇了口气,脸上露出夸张的神色“可不是嘛!可给我吓死了!你都没瞧见,那条皮鞭就在我眼前晃着,油光发亮、威风凛凛……” 宋绡懒懒的坐在树上,半个身子斜倚着树干,翻了个白眼,打断了陶舒的话“好啦,好啦!别扮惨了,我又不是没见过那条鞭子,就在你家正屋的墙上挂着呢,进了你家门一眼就能瞧见,看起来也很一般啊,根本就没有你说的那么吓人!“ “那是因为它旧了嘛!“陶舒撇了撇嘴,不服气的辩驳道。 窗外有翠鸟的啾鸣声,春日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竹屋,在地板上勾勒出一方光亮。 竹屋里弥漫着淡淡的药草香,躺在床上的男子皱了皱眉,悠悠转醒。 心口靠右三寸的位置传来火辣辣的疼,他单手捂着伤口,另一手强撑着坐起身子,解开衣衫低头看去,伤口处已经缠上了纯白柔软的细布。 他拢了拢衣襟,将扣子重新扣好。 鼻息间是浓郁的药草香,他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角落里有一个格外厚重的木架子,上面摆的都是些瓶瓶罐罐,屋子的中间有一方简朴的木桌,配上两把椅子,仅此而已。 男子眉头舒展开来,脸上露出畅意的笑来,他就说嘛,他杨勇福大命大的很,怎么会那么轻易就死了。 但是似乎哪里不对,很快他就觉察到了事情的怪异之处,他闭上眼睛回想,当时,他带着一支十几人的精英队,中了箭后跌落悬崖,之后呢? 当时层层魏军包围之下,自己带领的队伍毫无抗衡之力,怎么会允许他逃出生天。 门“吱呀”一声被从外面推开,杨勇敛起了神色,目光投向门口的位置。 进来的是一个约莫七八岁左右的少女,手里端着一碗药,看到男子坐在床边,略带惊讶道:“你醒了?” 不待杨勇回应,少女随即又笑了起来:“醒了就好,姑娘伤的很重,莫要妄动,我这就去叫主人过来。” 少女说罢,将药碗放到桌上,扭头就匆匆向外跑去。 跑到门边,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笑道:“对了,我叫天冬。” 说罢,这才带上了门出去了。 杨勇略微松了口气,方才那名为天冬的少女穿着是标准的燕国人士的打扮。 杨勇扶着床柱下了床,尽管动作已经尽量小心,但还是难免牵扯到了伤口,他疼的忍不住“嘶”了一声。 他缓缓走向桌边,坐在了椅子上。 “咚咚!”门外传来轻柔的敲门声。 “进来!”杨勇放下药碗,抬头望向来人。 门被从外面推开,一道修长的身影从外面进来,来人是一个年轻公子,身姿挺正,站在那里宛如一棵临风而立的翠竹,清清泠泠,让人不忍亵渎。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杨勇的脑子里倏尔闪过这句诗,他晃了晃神,随即很快回过神来。 看到杨勇坐在桌边,年轻公子轻轻皱了眉,似乎是有些担心道:“姑娘伤势严重,此时不宜下床活动。” 杨勇摆了摆手,道:“无妨,敢问可是阁下救了我?” 年轻公子点了点头,看着他对自己的嘱咐浑不在意的模样,眉头蹙的更深了,正欲说些什么,便听男子问道。 “是什么人把我送到这里的?” “你中了箭,在河边昏迷了,是我家公子路过救了你,把你带了回来。” 门外传来一道脆生生的童声,正是刚才那个名为天冬的少女。 天冬是一路小跑过来的,额上有着一层细汗,脸蛋红扑扑的,他长吐了一口气,接着面向沈大夫,把他常用的药箱恭敬的递上。 杨勇面色一正,向着年轻公子正要躬身,却牵扯到了伤口,只好抱拳道:“多谢!” 沈大夫神色平静:“不必多礼,换了别人也一样会这么做。 杨勇闻言,抱拳爽朗笑道:“看来沈大夫不仅有着医者之仁心,还格外的谦逊。” 男子的视线扫了一眼窗外,而后若无其事的看向沈大夫道:“对了,还未来得及自我介绍,白雾!沈大夫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杨勇!”对方微微颔首,简洁回道。 杨勇刚从药箱中取出一方薄薄的丝巾,就被男子抬手制止,男子挽起袖子,露出一截明显比手部白皙的手腕:“江湖儿女,不必在意这些虚礼,沈大夫直接诊治就好。” 杨勇抬头,正对上男子含着笑意的眸子。 男子的唇色因为失血而变得有些苍白,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却是清澈明朗,与杨勇的视线对上:“沈大夫,是有什么不妥吗?” 杨勇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只是在搭上男子的手腕时却低了头,没人能看清他此时的神色。 天冬看了看沈大夫,又看了看对面的男子,只觉得似乎哪里怪怪的,但是却又说不上来,有些不解的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片刻,杨勇收回了手道:“脉象已经平稳,只是伤口过深,伤及筋脉,又贴近要害,需得静养些时日。” 说着又看了一眼杨勇,显然知道对方是个不太听劝的,于是加重了语气道:“陈姑娘若想身体能够恢复如初,在半年内还是不要再动武了,否则可能会落下终身的疾症。” “沈大夫,你快过来看看!”门外有人在喊。 杨勇朝着杨勇点了点头,步履匆匆出门去了,天冬整理好药箱,拎着药箱紧跟着离开了。 “主上!”一道身影从窗外闪进屋内。 来人是个青年男子,一袭麻衣,身形魁梧有力,面容刚毅,身上还带着常年在外闯荡的江湖气,单膝跪地,沉声道:“属下办事不利,让主上陷于危难,伤及贵体,还请主上责罚!” “不干你事,当时你也不在蓟州,再说了,身在沙场,哪有不受伤的!” 杨勇卸了力靠在椅背上,神态带着几分慵懒,抬手道:“起来吧,白姜,我有事问你。我昏迷几天了,远威军现行至何处?” 被叫做白姜的男子答道:“主上自追着帖木儿行至崖边,接着中箭落崖,距离现在已经七天了,徐将军围着山找了五天都没有找到,只好留下一支精锐随他继续在附近搜索,当下远威军已在陈小将军的带领下在班师回朝的路上了,按照时间来算,现在应当已经到了青州地界了。” 末了,又补了一句:“主上现在所在的地方是棘州!” 杨勇听完,神情放松了下来:“既然如此,那就没我什么事儿了,我要在这里养养伤,顺便四处逛逛领略一下哪里来着——哦,棘州的风土人情。” 男子从桌上随意抽出两张纸,挥笔刷刷写下几行字,随便折了一下便递到白姜手里:“上面那封传给圣上,下面的传给阿芜。” “是!”白姜领命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