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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弃章节不用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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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光透过缝隙漏了进来,隐隐约约的,黎落使劲眨了眨眼,怎么也找不到大佬的影子。 也不能太怪她,实在是垃圾堆的体积过于庞大,大佬的眼睛掉在里面无异于大海捞针,她又不敢吭声,生怕打扰了人家的睡眠。 睡眠是很重要的,尤其对于男性,自己都睡不好,还怎么有精力去睡别人。 神镜乖乖躺在她脚边,过了一夜,原本一米高的镜子缩小了一圈,变成巴掌大小,完全可以塞进化妆包了。 镜面上沾着大佬的血,缓缓晕开一层淡白色柔光,一段小短片断断续续播放着。画面没有声音,如同专挑重点剪辑的短视频,记录着这滴血主人的过往。 几百年前,帝国诞生了一个婴儿,百鸟朝凤,被众人称为天选之子——北冥煜。 这名字有点耳熟? 嗯,想起来了,是这个世界的大反派。 从在帝国学院读书起,北冥煜就是众人追捧的佼佼者,自小就显现出了异于常人的天赋,帝国所有勇士都以他为目标,所有女子都想嫁他为妻。 黎落眨了眨眼,长的也太帅了吧… 画面一转,尚未继位的北冥煜驾驶着机甲攻退虫族,屡立战功,鲜花,掌声,意气风发。 该反转的时候还是会转得人爹妈不认。 某次凯旋时,帝国宝座上居然换了主人,病入膏肓的老皇帝一夜间病逝,死前的遗言竟是将皇位传给了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大哥。 军队中所有战士心里都不服,北冥煜内心不甘,却也接受了这个事实,誓死效忠。 然而大哥稳坐皇位后,日日担心总有刁民想害朕,还是忍不住对弟弟痛下杀手。 北冥煜不愧是战神,他操控着他的机甲——“弑神”冲向了天空,以一种势不可当的姿态以一敌万。 傻叉大哥再一次突破了自己的下限,竟以北冥煜的亲生母亲作为威胁,紧要关头,分了心的北冥煜被火力炮轰出了首都星,同他的庞然大物一起消失在浩瀚的宇宙中。 飞行器划破了大气层,坠落到了安格雷斯诺星球,形成了所谓的“神庙”。 爆炸的机甲四分五裂,碎片贯穿了他的身体,四肢更是炸没了,胸口的钻石能源却护住了他的心脉。 黎落一阵唏嘘,想不到大佬以前那么风光,如今居然变成了美强惨。 好吧,丑强惨。 但没有最惨,只有更惨,当看到最后一个画面时,黎落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北冥煜被这个星球的居民们救了回去,悉心照料,却是要取走他身上的稀有金属和能源。 最开始是假意奉承,卖惨讨要,演变成了后来隔三差五过来窃取,最后那些人扯掉了遮羞布,明目张胆地往他身上插管子放血。 一张张贪婪又恶心的面孔看得黎落头皮发麻,怪不得他后来成了全文最大的反派。 也正因为大反派屡次发动战争,这个世界原本的男女主——真千金与目前的掌权者北冥拜迟,才能在战场上并肩作战,擦出了爱情的火花,完成故事的主线。 “你在看什么?”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黎落一跳。 她猛地回过头去,对上了北冥煜那双冷漠阴郁的眼。 “没…没什么。”大早上的,黎落一阵阵低血糖,有点怂。 好丢人啊,这和偷看人家日记被抓个现行没什么区别了。大佬不会杀她灭口吧? 黎落自顾自在那脑补,北冥煜并没有察觉,他不喜与人共处一室这么久,昨晚已经破了先例。 “你走吧。” 沙哑的声音透着疲惫,完全不像刚睡过觉的人,甚至没补上一句不要把这里的事泄露给他人的威胁。 他也不在乎。 活着对他来说是一种折磨,没有任何的期待和希望,自然就不会对别人的伪善心怀恨意。 “呃,往哪走?”黎落一脸懵逼。 四面塌陷得密不透风,她能在不透气的空间呆上一晚,没缺氧昏过去,也没被臭味熏死,已经是祖上积德了。 闻言,北冥煜沉默地凝向虚空,漆黑如墨的眸子渐渐汇聚成了深蓝色的漩涡,像是要把人吸进去。 外面雷声滚滚。 咔嚓—— 一道闪电朝着他们的方向劈了过来,还夸张地转了个弯儿,把大地活生生劈出了个豁口。 指哪打哪,定位精准,大佬果然是大佬。 只是眼前这个洞口比狗洞也大不了多少,黎落有点无措,敏感地察觉大佬眼底划过一丝嫌弃。那意思似乎是:你怎么还不走? 恶意解读下:你不会胖的钻不过去吧? “那我就不打扰您了,祝您长命百岁,哦不…是万寿无疆,将垃圾场越办越红火,我先撤了哈。” 黎落咬了咬牙趴下,头过去了,肩膀和腰也过去了,轮到屁股时却卡在了半截。 空气凝固了一瞬。 头顶飞过三只乌鸦,想死的心都有了。 “那什么…您能不能搭把手,推我一下?” 回答她的是噼啪作响的雷鸣闪电。 黎落吓得菊花一紧,呲溜一下窜了出去,果然人的潜力是无限的。 天空的乌云渐渐散去,露出了大太阳,照得整个世界白花花的,像是光秃秃的后花园。 “喂,你能不能不要扣我的边边?都掉漆啦!”神镜的娃娃音拉回了黎落的注意。 难得刚才手忙脚乱中,她还记得把这么个刺头攥在手里带了出来,没有丢掉。 “小镜子,你不是能满足我一个愿望吗?我好饿啊。” “蠢女人,你要叫我镜神大大,还有,你怎么能用你低俗的标准来衡量我,本镜神是可以任意被人揣摩的嘛?!我是时空的裂缝,是神镜,又不是那盏蠢神灯,不能凭空变幻出东西来!” 神镜轻哼一声,像看白痴一样瞪向黎落,聒噪又欠锤。 变不出东西它还有理了? 黎落顺应民意咣咣锤了它几下:“那不还是废柴嘛。” 她突然想起了翠花,应该是被传送到了家中。 那之前的小绿呢? 小绿的愿望是拥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还要嫁给王孙贵族,难不成小镜子这么好心,让她得偿所愿了? 像是猜出了她的心思,神镜语带讥讽道:“那穿绿裙子的女人既然许下了愿望,我自然会帮她实现,但是呢,她也付出了代价。” “什么代价?” “天机不可泄露,我怎么可能告诉你这等凡人?”声音又奶又凶。 毫不怀疑,神镜如果有张脸,那一定是洋洋得意潇洒臭屁,恨不得用鼻孔看人了。 “说了半天,你就是变不出来吃的,那我和你废什么话,白白浪费力气。” 头晕眼花,肚子又一阵咕噜噜的叫,黎落麻木地向前走,脸垮得像被霜打了的茄子。 “啧啧,你不要露出这种鄙视的眼神嘛,人类真是现实…” 黎落停住了脚步。 “虽然我不能凭空变出来,但如果是你本来就拥有的东西,我倒是可以帮你传送过来,喂,你不会是个穷鬼吧?”神镜挖鼻孔。 黎落眼睛一亮,马上点开了自己手腕间的光脑,调出了账户信息的界面。 除了黎母给她转过来的两个亿的星币和十部机甲,还有一些零食,正是她目前最需要的。 神镜呆了呆,尖叫一声后忽然娇滴滴了起来:“哎呀你这个死鬼,怎么不早说嘛,富婆快来包养我!mua~” “……” 没一会儿,黎落得到了一箱子小鱼干和豆干,几十瓶营养液,甚至还有几包包装精美的牛肉。 暂时饿不死了。 作为交换条件,黎落答应重新进入神庙,找一款特殊的凝胶来修复镜面上的裂痕。 再次迈进那扇朱漆大铁门,她只需按昨天的路线再走一遍,地形并不陌生。 “不知道我的裂缝能不能修好,都怪你把我压裂了,你可得对我负责,要是我毁容了,谁还敢娶我呀?嘤嘤嘤。” “快闭嘴吧你可,小心我手一个哆嗦,你再摔个几瓣。”这丫身为一面镜子,想得倒是不少。 嫁谁啊?镜框还是防尘布? “你这个女人一看就脾气不好,肯定嫁不出去的,哼!” 周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只有黎落的光脑勉强充当照明工具,昨天光顾着害怕,也没仔细打量周围的环境。 神庙居然是个巨型的飞行器,像个巨大的镇妖塔。 走楼梯上到了二楼,黎落目瞪口呆。 不愧是大佬,简简单单一个工具间,居然也能杂乱得像垃圾场,要找到小小的一罐修复凝胶,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人还是要守信用的。 黎落撸起袖子一顿操作猛如虎,抽空还不忘套话:“这里的地价多少你知道吗?买下一块良田种粮食,需要花多少钱啊?” 神镜此时无比乖巧,没有给她找麻烦:“刚想夸你两句怎么又无知起来了?种粮食?你没看见外面连一棵草都没有吗?怎么可能种得出粮…” 什么意思? 被辐射,还是盐碱地? “哼,不过算你好运,北冥煜胸口那块钻石能源具有净化的作用,以这里为圆心往外一公里地,拥有孕育生命的土壤,不过再往外围就不行了。” 那就是说,不能离开大佬的地界了。 本想尽快下山的黎落犹豫了。 她在这儿人生地不熟,身上又带着这么多星币和零食,不被人抢才怪。 不知怎么,脑海里忽然又浮现出镜中的那一幕。 那些看起来良善的村民们,居然把北冥煜折磨成这个样子,完全不把他当个人,任意取用他身上的物件,连血都没放过。 想到这儿,黎落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等终于修好了镜面的裂缝,她累得满头大汗,去后山的清泉里冲了个凉。 太阳快落山了,泉水却还温热着,并不算刺骨,温凉的感觉令她长长舒了口气,头脑也清醒了不少。 距离大佬崛起应该还有段时间,此时趁机与他处好关系,至少混个眼熟,等到他毁灭星球的时候,是不是也能放她一条生路? 澡洗得有点久,她走到泉水的上游,用从工具间里拿来的空罐子接了壶干净的水,抱着往回走去。 路过那个“狗洞”,她徘徊了许久,还是试探地问出了声:“星神啊,我看上面有不少空着的房间,您租我一间好不好?每个月赚点星币当零花嘛。” 等了一会儿,里面毫无声响。 “您不吭声,我就当您同意啦?” 依旧没有半点声音回应她,黎落美滋滋地抱着水罐走开了。 昏暗的洞穴里,北冥煜闭着眼睛,听见那女人的脚步渐行渐远,却又忽然变得清晰起来。 然后,就见她吃力地爬了进来,有些拘谨地站在一旁,眼睛却笑眯眯的。 “嗯…能借个吹风机吗?” 北冥煜目光冷冷的,没有吭声。 黎落像是习惯了,试探着靠过来几步,见大佬没有发火的征兆,就壮着胆子凑到了垃圾堆边缘。 “那我自己找了啊?” 又等了一会儿,这人还是没个反应,心好累。 反正身上的衣服回去也要换掉,她索性一屁股坐在了污秽上,开始翻找起来。 在人际交往中,适时打破僵局的时机很重要,过了那个timing会很尴尬。 以后就要同一屋檐下过日子了,虽说他俩一个地上一个地下,理论上互不干扰,但黎落还是想抓住机会多刷点存在感。 “我叫黎落,黎明的黎,落日的落,以后您有什么事尽管说,在我面前不用太坚强。” 收纳是一件令人上瘾的事,尤其守着这么一个垃圾场,她强迫症一上来,还真是挡也挡不住。 钻进来前,黎落特意撕了一小块布条塞进两个鼻孔里,闻不见臭味,整个人更自洽了,话匣子也就打开了。 “咱就是说,以后打雷归打雷,能不能不闪电啊?刚才我正在后山洗澡,你突然劈了那么一下子,吓得我还以为被哪个变态偷拍呢,唉,你别瞪我,我不是说你变态啊…” 周围静悄悄的,小女人一张小嘴喋喋不休,她将废弃的瓶瓶罐罐堆在一旁,时不时感慨下稀有金属的珍贵。 这要是切割了做成戒指带回去,得赚多少钱啊。 过了好半天,终于清理出来1/5的样子,今日份劳动到此结束,再干也干不动了。 从清泉边打的那罐水还在,本来是打算煮熟了喝的,但她手上实在黏黏糊糊,就干脆洗了手。 黎落看着迷糊,做小事却很在乎细节,毕竟大事也确实干不来。 洗了手,她又从怀里摸出了小鱼干,撕了包装给自己塞一个后,转眸看向了那边闭眼假寐的北冥煜。 “吃块小鱼干吧,不摄入蛋白质会变丑的。” 呃,忘记大佬容貌焦虑了。 她赶紧找补:“其实丑不丑的没很重要,你看我长这么好看,就经常被人骂长得好看的没一个好东西。” 大佬的眼珠缓缓转动着看了过来,透着点不耐烦,黎落又掏出了一块豆干啃着,没察觉周围的气压往下压了压。 “外界的声音都只是参考,你不爽就不要参考嘛,不就是躺平么,要知道躺平是一种社会现象,用一种无所谓的方式来反抗裹挟。 赚得少,花的也少啊,况且还有我给你交房租呢…不过你这么宅,确实没什么社交,唔,要不你网恋吧?” 不管什么年龄的女性,对情感话题都共鸣强烈。小到幼儿园小男生给带早餐,大到小鹿乱撞,如狼似虎,梅开二度,老到夕阳红的也不少。 “我都有光脑,你肯定也有吧?你眼睛长这么好看,回头我就给你p张脸,你再秀一下你那渣男音,保管把小姑娘迷得不要不要的。” “唉别怪我没提醒你啊,网恋还是得注意分寸,被封号就算了,别聊着聊着丧偶了,现在的姑娘脸皮都薄得很,没准你哪句话讲错了,直接把人送走…” “有多薄?”北冥煜突然接话,打断了她的碎碎念。 “啊?”黎落呆了呆。 “脸皮都像你这么薄?” 难得大佬肯主动问一次问题,这可是深入沟通的好机会,黎落想了想,打算实话实说: “那肯定还是我脸皮薄一点,这么说吧,现在婚恋市场上乱得很,你知道那啥啥修复手术吧?哦你不懂… 那你知道约炮不?不是武器…哎,总之你要求也别太高了,毕竟现在像我这种单纯的真不多见了。” 北冥煜静静听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若有所思。 “啊秋——”黎落打了个喷嚏,鼻子里塞的布条掉了出来,这才想起钻进来的初衷,“你有吹风机吗?” “卧室床头。” 大佬依旧惜字如金,黎落却欢喜得快要蹦起来! 居然有卧室! 简直是意外之喜,她都做好了要原始基建的准备了。 然而,当黎落揣着神镜往上爬楼梯时,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呼…我不行了,歇歇喘口气啊…不行不行…累死我了…”黎落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 “破镜子,你是不是又耍我呢?说好了几秒就能上去的呢?!” 腿都要爬废了。 神镜被黎落揣在怀里,躺得四平八稳,还不忘讲风凉话:“以前当然有电梯喽,嗖的一下子就上去。可几百年过去了,你再笨想也该知道供电系统早掐断了啊,猪头。” 心情黯淡的黎猪头:…… 尼玛谁家卧室会设在32层啊?! 哪天失眠了心情不爽,拉开窗户就往下跳,碎得连骨头渣都找不到。 不知过了多久,一人一镜终于摸黑爬到了顶层,黎落累得瘫软在了门板上,每呼吸一下,肺部都被剧烈拉扯着疼。 缓了缓,她问:“密码多少?” 神镜一脸严肃:“这是北冥煜的卧室,你怎么会产生我知道密码的错觉?” 黎落呆了呆,无法接受如此沉痛的打击,下狠手抠了抠小镜子的边边,掉下来一块漆。 “你让我花了一个小时爬上来,再花一个小时爬下去问他密码,然后再花一个小时爬上来?” 披头散发的女人正处于暴走边缘,神镜机智地选择苟着,关机了。 黎落想把这丫从高空扔下去,可一想到她人生地不熟,这里连个物品兑换中转站都没有,留着它还能当个提款机。 算了。 黎落叹了口气,重新把镜子揣回怀里,楼道旁的小窗户开着,她向外探了下身子。 “喂喂你不会这么脆弱吧?那能不能商量一下,你跳下去的时候不要大头朝下啊…” 胸口这对大灯压扁了是她自己的损失,可它的镜面才修补好,经不起摔啊,嘤。 “闭嘴!”黎落咬牙切齿。 世界终于安静了。 32层实在太高,头探出去时,她也有点目眩,伸伸手就能摸到夜空中的星星。 从外围看这座神庙,缭绕着黑色的雾气,如今身处中心,向下眺望却不会被遮蔽视线。 就好像,这团黑雾是专门用来吓唬外人的,一看就是出自大佬手笔。 啧,戒备心真重。 也不知下面能不能听见,但不管怎么样都要试一试吧? “喂!星神!你听得见我说话吗?!哈喽!!北冥煜!你听得见吗??听见了请回答!嗨喽!!!” 夏夜的风呼呼刮着,音浪完全融进了黑暗里。这么高,他怎么可能听得见。 地下的黑洞里,北冥煜忽然睁开了眼,他漫不经心地向上一瞥,又重新合上了。 紧接着,耳边就响起那女人试着摁密码的声音,滴滴滴的摁了一遍又一遍,噪声不断。 32层的这间卧房有自己的供电系统,太阳能供电的转化率,已经强到了违背能量守恒的地步了。 这间屋子是他当初在帝国学院读书时,亲手设计和监工的一处秘密地点,密码只有他一人知道。 大佬正打算屏蔽外界的声音,滴的一声,大门居然开了。 北冥煜眸光一暗。 楼上的黎落喜极而泣。刚才她试了北冥煜的生日,显示错误。 回忆起这本星际文中,大佬没有任何cp线,密码自然不会是伴侣的生日,也不会是什么纪念日。 黎落耷拉着脑袋想要放弃,忽然福至心灵。 早上那个视频中,大佬身上穿的机甲好像叫弑神,手臂的位置刻着几个明黄色的编号,嚣张又抢眼。 试一把又不吃亏,没想到真被她打开了。 大门自动向左右两旁移动。 角落里,一个小机器人呲溜一下蹭到了黎落的脚边,疑惑地眨了下眼:“你是谁呀?北冥煜怎么不回来呀?” 小机器人圆滚滚的像个蛋,大约30厘米高,银色的金属外壳,一双大眼圆溜溜转着,好奇地用蓝光扫描着黎落,记录着她的各项数据。 “你好啊,我是黎落。”她蹲下来摸了摸它的头,同小机器人打招呼。 直到此刻,黎落才有了点穿到星际文的感觉。实在是这个星球的一切太原始,完全没有高大上的科技感。 卧室的装潢以冷硬的灰蓝色调为主,实用的金属风,约200多平,270度广角落地窗,外面就是湛蓝色的湖泊。 玻璃窗外层积着厚厚的灰,里面却纤尘未染,密闭性显然很好。 在这么破烂的星球,居然有这种级别的落脚点,每月交的200星币简直是毛毛雨。 美中不足就是要爬楼,就当强身健体吧,毕竟在大城市坐地铁通勤上班,往返也要两个小时以上呢。 屋里没有床,放了一个长条型休眠舱,需要重新输入密码。黎落试了几次都失败了,也就没再搭理,只当休眠仓是个硬板床。 她瘫在透明的壳子上,心想明天得找床被子,硬梆梆的太硌人了。 “哈秋——”又打了个喷嚏,现在可不能生病。 电吹风果然在床头,墙体却没有任何插座,研究了一阵,原来里面自带电池。 暖洋洋的风送了出来,很舒服,吹得黎落昏昏欲睡。另一头的北冥煜蹙了下眉,被这声音吵得心烦。 好久没有这么强烈的情绪了。 飞行器里所有的房间都植入了监听设备,和他的视觉神经纠缠在了一起。 卧室一旦运转起来,画面就会自动出现在视网膜上,声音更是清晰地涌入脑海。 很近,近到他听见了那女人的呼吸声。 太吵。 下一秒,黎落手上的电吹风砰的一声爆了。 “果然,再好的东西放个几百年也不抗用。”黎落叹了口气。 头发还没干呢,正准备直接睡过去,头顶忽然刮过来一阵温热的风,托起她的长发,源源不绝的热度透了过来。 棚顶的天窗不知何时开了,一股风隐隐带着海洋的气息,风力强大且稳定输出,精准定位,静音立体环绕。 等头发全干了,那股风又奇异地消失了。 黎落顺了下自己干透的鸡窝头,登高关上了小天窗,小声嘟囔了句奇怪,走向了北冥煜的衣帽间。 上中下三层格子,分别收纳着大佬的各类服饰,有作战穿的护具,出席宴会穿得正装,日常的衣着也不少。 北冥煜见她挑了件白衬衫往身上比了比,那是他最喜欢的一件,母亲送他的生日礼物。 银白色的面料质地透着低调的奢华,一条精致的暗纹从肩膀延伸到了袖口,下摆没过了她的大腿。 不知怎么,他心里忽然有了丝微妙的感觉。 还没来得及辨别,黎落已经在脱衣服了。 北冥煜绅士地切断了视觉系统,耳边却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夹杂着一声小小的抱怨。 “胸口有点紧哦…” 折腾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能在干净整洁的地方睡个觉,黎落睡得格外沉。 窗外死寂一片,繁星隐藏在了云层里,咔的一声巨响,闪电劈开了黑夜,滚滚的雷声积聚了极大的能量,闷闷的。 咔嚓—— 雨点拍击着玻璃窗,像是密密麻麻的水钻。32层地势高,震感格外清晰。 黎落大喘着坐了起来,感觉有人拿着雷神那个大锤子,专门往她天灵盖上轰。雷神倒是不存在,星神这是抽什么风? 等了好一会儿,雷电不见停歇还愈演愈烈,黎落盯着可怜的窗户,生怕玻璃被雷劈碎了。 不行,她得下去跟他说道说道。 大半夜的不睡觉,严重打扰室友的睡眠质量。虽说他是房东,可她也是交了租金的。 黎落披了件衣服,气喘吁吁地从32楼跑了下来,刚钻进洞里就惊掉了下巴。 “我去,能不能珍惜一下别人的劳动成果啊,才给你扒拉掉垃圾,你怎么又吸回去了?” 所有废弃的电路板和冒着火花的电线,全吸附在了北冥煜的身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球,在不算大的洞里滚来滚去。 “你能不能先停一下,发生什么事啦?”黎落左右躲闪,一人一球在狭小的空间内你追我赶。 北冥煜此时完全没了意识。 不知什么原因,胸口的钻石能源剧烈运转着,庞大的能量不停冲击着他的四肢百骸,引起从未体会过的焦灼与疼痛。 洞外雷电噼啪作响,带着千钧的怒意狠狠砸下来,黎落的声音淹没在了巨大的噪声中。 眼看那坨垃圾堆向她冲了过来,她吓得一下瘫在地上,双手下意识抱住了头。 砰—— 轰鸣声戛然而止,世界在一瞬间沉淀了下来,像是隔了一层水膜,隐约而不清晰。 黎落死死闭着眼,壮着胆子掀开眼皮露出了一条缝,北冥煜这个大垃圾球距她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停下了。 “艾玛吓死我了…”她扶着墙壁站起来,“喂,你没事吧?” 良久都不见有回应,黎落围着大垃圾球转了几圈,终于在靠边的位置上找到了北冥煜那双眼。 他紧紧闭着眼,整个身子露在了外围,没了意识。 这还是第一次,他将脸和身子彻底露了出来。以前更像一块大磁铁,将所有的金属都往身上吸,现在忽然没了那股引力,整个人附着在垃圾球的表面。 啪叽一下,掉了下来。 “是你自己滑下来的,不关我的事啊。”黎落大退一步,只瞥了眼他的残骸,没敢仔细看他的脸。 又不是她把他搞成这样的,大佬这么厉害,应该会没事吧? 她现在多管闲事,万一他醒了再发疯,把她电死怎么办? 黎落一边自我说服着,一边顺着洞穴往外钻,可头已经探了出来,咬了咬牙,又折返了回去。 “真是欠你的…”黎落嘟囔了一句。 使出了吃奶的劲,她将大佬从地上捞起扛在了背头,插着金属碎片的身躯比想象中沉重许多。好在洞穴被闪电劈得更大了点,不然两个人一起挤出去确实有难度。 消防楼梯间黑漆漆的,没有灯,外面劈过来的一道闪电,北冥煜的脸霎时被映得毫无血色。 黎落完全看不见,此时她正吭哧吭哧拽着楼梯扶手往上爬。北冥煜的呼吸喷薄在她的脖子上,滚烫的灼人,缓慢又沉重。 身体里庞大的能量冲击着血脉,剧烈拉扯着每一条神经,如同无数把绷紧的弓一点点蓄着势。 隐约间,一股清淡的栀子花香飘了过来,拉回了北冥煜的神识。 他缓缓睁开眼,眼底的戒备还未散去,三枚钢钉已悬停在了黎落的头顶。及时收住了。 又一道闪电劈过来,炫目的白光打在她的侧脸上,小小的耳垂凝白如玉,下面是同样白皙的脖子。细细的,一折就断。 “不行啦…呼呼…先歇歇啊…” 她连人带金属扛着爬了六层,压得她喘不上气,真是受不住了,刚想将人直接丢在地上,一扭头,就对上了北冥煜的脸,黎落呼吸一滞。 银白色的发遮住了他大半张脸,隐约看得见流畅的下颌线条,冰白的薄唇微抿着,鼻峰俊挺。 透过汗湿的发丝,是一双慑人心魄的眼。 他静静望向她,眼角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也许是因为不舒服,平日里冷冽阴郁的目光收敛了几分,淡淡的,像被大雨冲刷后的明镜。 黎落的胸口被轻轻撞了下,却掩饰着挪开了视线。 “你醒了。”她咽了下口水,决定还是不把他丢在地上了。 北冥煜扫视了一下四周,声音透着显而易见的疲惫:“怎么不坐电梯。” 之前怎么没发现大佬的声音这么好听。 等了几秒不见她回话,北冥煜疑惑地看过来。 正发着烧,他黑压压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水雾,冲散了几分疏离感,好看到要人老命。 “走楼梯当然是因为电梯没电,难不成我吃饱了撑的背你啊,你这么重…”黎落用嘴硬掩盖心虚。 话音刚落,后心传来一股霸道的热流,缓解着疲惫的器官,她的身体渐渐轻盈,说不出的舒服,舒服到她有点想哼唧。 察觉到自己的变化,黎落沉默了。活了这么久,头一次开始审视自己。 人家只看你一眼,你就充满干劲了,精力充沛到不仅能背着人爬上32层,恨不得还能附赠个爬床服务。 难道自己清纯的外表下,竟然隐藏着老涩批属性? 黎落陷入了沉思。 北冥煜缓缓收回了掌心的能量,察觉她眼神躲闪,神情透着古怪,只以为她被自己这副模样吓到了,不甚在意地挪开了视线。 安全通道的消防门大敞着,看得见对面的电梯门。北冥煜盯着那个方向,瞳孔里骤然迸发出一蔟深蓝色的火焰,吓了黎落一跳。 紧接着,电梯旁的显示板上,红色的数字亮了起来,缓慢上行,最后停到了这一层。 亲眼见证了大佬眼力发电后,心里刚生出的那点道不明的旖旎消散得一干二净。这要是被那双眼珠子瞪上一下,不得被劈成一条焦黑的咸鱼。 密闭的铁皮电梯安静无声,黎落数着跳跃的红色数字,假装不尴尬。 叮—— 顶楼终于到了。 她背他进了屋,刚想放他在休眠舱盖子上就退出去,大佬发话:“密码六个零,按吧。” 滚烫的气息扫过她耳尖,黎落缩了下,打开了休眠仓才后知后觉:“你怎么把密码告诉我了?” 休眠仓是很私密的地方。 北冥煜躺了进去,闭上了眼:“没告诉你卧室密码,不也没拦住你。” 黎落干巴巴地挥了挥手:“我也是逼不得已啊,来回跑三趟爬楼96层会死人的。” 北冥煜身上嵌进去的金属就不少于二十处,最严重的是左腿,从大腿中部到下方全被炸没了,其他部位勉强还算完整。 黎落不敢随意动那些嵌入体内的金属,只为他简单擦拭了一遍外表的脏污。 但看起来简单的事,却要绕开一圈圈的电线,等终于折腾完了,天边都露出了鱼肚白。 黎落累成狗,抖着腿去后山冲了个凉,就彻底睡不着了。 “喂你这个死女人,你不睡还不让别人睡嘛,睡不饱可是要起皱纹的…”神镜被她戳醒,迷迷糊糊嘟囔着。 “一个镜子睡什么睡,”她戳了戳恢复如初的镜面,心情轻松不少,“镜镜啊,你知道哪里有集市吗?” 神镜怒:“你才叫镜镜,你全家都叫镜镜!” “脾气这么大,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神镜很淡定:“嫁不出去就啃老。” “你还有老可以啃?” “北冥煜啊,他都这么老了,”神镜轻哼一声,忽然嗅了嗅,大惊,“你身上怎么会有北冥煜的味道?” “…他什么味,垃圾味啊,废话这么多,赶紧帮忙指路啦。” 神镜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没看出什么端倪,才调出附近村子的一个坐标。 黎落暗暗松了口气。 伴随着神镜的骂骂咧咧,黎落找到了16层的车库,展台上停放着一辆小型汽车。 明亮的橙黄色,流线型外壳曲线,敞篷窗,给人的感觉张扬狂放。 几百年前,“神庙”以那样一个可怕的速度坠落,这辆车居然完好无损地保存了下来,配件都是崭新的,完全不像经历了百年沧桑。 黎落自从拿到驾照后就没怎么实操过,现在情势所逼,她只得硬着头皮冲出去了十几里地。 事实证明,人的潜力是无限的。你不试试,永远不知道自己能把事情搞得有多糟。 第n次撞上树后,黎落终于开到了集市,太阳已经爬上了头顶,刺的她眯了眯眼。 不愧是一颗贫瘠的星球,除了村子就是村子,熙攘的人群喧嚣嘈杂,土路两旁,地摊摆了一个又一个,出售工具和生活用品的居多,卖食物的却很少。一旦有小贩拿出粮食,就会被一抢而空。 “老板,你这营养液怎么卖啊?”黎落蹲下捡着,这里没塑料袋,她就挑拣了五个堆成一堆。 “去去去小姑娘别捣乱,一边儿去。”卖营养液的大叔嫌弃地挥了挥手。 这年头营养液可是稀罕物,家里托了几层关系才得了这些,眼前这丫头穿着奇怪,一下子还选了五瓶,她买得起么? 黎落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了几个星币。 “大叔,你看这些够吗?” 所谓钱财不外露,出门时只带了几个星币在身上,索性全掏了出来。 大叔惊得眼睛都看直了,“够,够够够!太够了!”也没敢多拿,只颤巍巍拿了一个星币。 营养液虽贵,一个星币少说能换十瓶了。 激动的大叔没刻意压低音量,引来了周围人的侧目,棚子里的小红也看了过来。 她一眼认出了黎落,那个同她们一起作为贡品被送上去的女孩,没想到她姐姐没回来,这女人倒是安然无恙地出来晃了。 真看不出,好本事啊。 庄稼汉们没眼力,小红却是在窑子里见过大世面的,黎落身上那件银白色衬衫,做工讲究,面料一看就价值不菲,最关键是男款。 肯定是星神给的。 再加上黎落的脸色比那天好了不少,显然吃饱睡足没被虐待,小红眼底划过一丝嫉妒。 她眼珠转了转,饭也顾不上吃了,小跑着回了家… 32楼 休眠舱的盖子向两边退去,北冥煜眼珠动了动,缓缓打开了睫羽。 小机器人嗖的一下跑了过来,两只小爪子扒着休眠仓的边缘,好奇地往里看:“北冥煜你醒啦。” 他拍了下它圆滚滚的脑袋,撑起上半身倚靠着,胸口的钻石能源完好无损,昨晚那股摧枯拉朽的力量也消失了。 屋里安安静静的,过了会儿,小机器人捧着一件黑色圆领t恤衫跑过来,北冥煜闻到了上面的栀子花香,想到了昨晚。 “她人呢?” 小机器人摇了摇头。 北冥煜套着衣服,大脑里的能量波搜寻着每一个房间,没看见黎落,却发现了几个不速之客。 外面艳阳高照,小红同三个大汉终于爬上了缥缈峰。 那日她装昏被背下山后不敢直接回去,求了背着她的汉子阿德,谎称自己身体不舒服,借宿在他家一晚。 结果暂宿变成了小住,一直住到了现在。不知小红用了什么手段,竟气走了上门为阿德说亲的媒婆,就这么不清不楚住在了阿德家里。 小红大名红绸,同姐姐绿萝自小被卖进了窑子,惯会察言观色,洞察人心。 之后的几天,绿萝了无音讯,红绸便知姐姐凶多吉少,自己前路渺茫,对阿德的态度愈发殷勤。 从集市见到黎落后,红绸一路小跑回了阿德家,眼泪刷地就落了下来。 “阿德哥,你救救我姐姐好不好?刚才我看见另一个姑娘了,她还活着,我姐姐就一定也活着!” 阿德耳根子软,见红绸泪眼婆娑,便喊上两个发小一路跟踪黎落,眼看着人进了药房,买的又是重症所需之物,四人一合计,决定去神庙探一探。 几人此时已迈进了大门,被困在了一楼的黑暗中。 北冥煜漫不经心穿戴着,指尖甩出去几个惊雷,轰鸣声覆盖了神庙附近德大片区域,远处却依旧晴空万里。 阿德的两个发小跟在身后,一个光头男,一个洋葱头。两人显然被雷声吓住了,红绸眸光闪了下,轻拽了拽阿德的袖子,声音里带了丝隐忍的哭腔。 “阿德哥,我之前不知此处如此危险,要不你和两位兄弟先回去吧?找姐姐本就是我自己的事,不该连累你们…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我…” 说到后面直接泣不成声。 借着火折子的光亮,阿德捕捉到了红绸眼底一闪而过的脆弱和倔强,犹豫了一瞬的心又恢复了坚定。 “你别怕,我虽没什么大本事,但既已应了你,必定办到。” 红绸佯装为难地点了下头,心底却缓缓松了口气。若没这几人冲在前面,真遇上什么危险,岂不是小命休矣。 雷鸣电闪并未吓退几人,北冥煜收了攻势,却也并不着急,他倒想看看这几个鼠辈打算做什么。 二楼、三楼都是工具舱。里面摆放的工具已经超出这个星球人类的认知范畴。红绸一行人只看了一眼,就继续往上爬。 四楼、五楼摆放着生活用品。被褥、纸巾、各类洗漱清洁工具应有尽有。光头男和洋葱头看得双眼放光,两步三回头地继续往上走。 六楼、七楼是餐厅。当看见透明柜子里的鱼虾蛋肉和各类主食时,几人脚像黏在了地上,完全走不动道了。 光头男更是夸张地扑上去,抱着冷冻柜就是一顿猛亲,被阿德强行拽了出去。 不问自取便是盗。 然而到了八楼,几人都呆住了,红绸眼底藏不住的全是贪念,就连阿德也动摇了。 一个又一个的培育池里,绿意盎然的植物苗和种子正在进行着光合作用。 除了罕见的土豆、地瓜、芋头,这些在市面上的硬通货以外,还有黄瓜、西红柿、菠菜等已经绝迹了几十年的植物种子。甚至还有古书上记载的一些热带水果的种子,如芒果、榴莲等。 这已经不是多少星币能换来的价值了。 短暂的沉默后,几人控制不住地涌了上来,砸玻璃的砸玻璃,翻袋子的翻袋子,道德底线被踩得稀巴烂。 北冥煜看着一张张贪婪又狰狞的脸,心里依旧淡淡的没什么多余的情绪,也没有阻止的意思,直到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这次多亏了那个女人,不然咱还真找不到这好地方嘞!” “就是说,多亏她引路啊。” 黎落活蹦乱跳的,却买了那么多药,肯定不是给她自己用的,显然是星神受了很重的伤,病重到了不得不驱使人类了。 北冥煜眼底的温度消失了,他静静坐在那儿,黑压压的睫毛低垂着,嘴角忽然勾了下,眼底深蓝色的光环一闪,八楼的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 种子和秧苗都被搜刮得丁点不剩,几人背着麻袋收获满满,本想直接下去,但人的欲望是无穷的,拥有了一些就会想要更多。 突然敞开的电梯门极具诱惑,想必藏着不少奇珍异宝,略一犹豫,众人还是踏了进去。 电梯闭合后,32层的红色数字直接亮起,突然袭来的失重感吓了几人一跳,好在没一会儿就停了。 叮—— 电梯门开了。 狭窄的楼道里空无一人,窗户大敞着,外面的乌云厚重得像是泼了墨,闪电一个接一个砸下来更是骇人。 “尼玛这啥鬼天气,哥我们赶紧走吧!”光头男吓得赶紧按电梯按钮,电梯门却怎么也打不开。 北冥煜引着他们上来,又将他们困在了32层,狭长的眸子里涌动着杀意。 咔嚓——又是一声惊雷在头顶炸开。 慌乱间,洋葱头丢掉了肩上的麻袋,抱头缩在旮旯里瑟瑟发抖,总觉得下一秒巨形闪电会将他们劈成焦炭。 北冥煜面无表情地盯着虚空,眼底深蓝色的漩涡涌动得更加疯狂,打算来一个狠的直接了结他们,视线里却忽然坠下了一根麻绳。 沿着麻绳向上,黎落的脑袋从天窗探了进来,一张小脸憋的通红:“抓住啊,我拉你上来。” 北冥煜一怔。 “别傻愣着啊,有人闯进来要害你,快一点!” 回程途中,她就发现那几人尾随,只得弃车顺着小路跑回来,肺都要跑炸了,这男人却憨憨的没个反应,急得黎落直接蹦了下来,熟门熟路将人扛上肩头,顺着绳子爬出了天窗。 顶楼靠北有一条长长的云梯,她背着北冥煜踩上去时,腿肚子都在打颤。 “星神啊,商量一下能不能把闪电收一收,误伤了我们可怎么办?” 雷声轰隆隆的盘旋在耳边,一不小心真能被吓死。 我们。 大佬捕捉到了她的用词,抑郁的心情强行射进来一缕阳光。 “松手。” “松什么松,你说松就松啊,你想死我还不想跟着摔成肉饼呢。” 黎落将他往上颠了颠,眼观鼻鼻观心,尽量不去看下面瘆人的云海,手指死死攥着云梯,四肢僵硬到忍不住打滑。 “你松手吧。”不知是不是错觉,大佬似乎轻笑了一下。 见她脸色惨白,显然吓得不轻却始终没有松开他,北冥煜漆黑的眸子蓝光一闪,黎落云梯上的手指一瞬间像是过了电流,随即背上的重心猛地向后一坠。 “啊啊啊啊——你有病啊!” 失重感突然袭来,湍急的气流吞没了所有的尖叫。 黎落太阳穴突突突直跳,没等反应过来,人已经悬停在了半空中,身下是那辆嚣张的跑车。 车的四个轮子早就收了起来,尾部是两个类似于火箭炮的发动装置,牛叉炫酷。 “这居然是飞机?”黎落呆了呆。 “它叫鲲鹏。”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振翅一下便能飞上千里,不愧是大佬的载具。 “啊,你等一下,不是,这怎么连个安全带也没有啊啊啊啊——” 黎落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够近距离穿越云海,伸手就能捞过一朵黑漆麻糊的云。 她瞥了眼旁边闭目养神的大佬,大佬脸色看上去没什么异样,心情怎么会差到这个样子,不会是便秘吧。 “呃,我来讲个笑话啊,你知道熊剪了指甲会变成什么吗?” 旁边没人回应。 “是能,呵呵。”黎落讪讪地摸了下鼻子。 又过了一会儿,女孩聒噪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不要不开心嘛,你心情一差,下面就要发洪水,虽说你长得帅,可也不能这么任性啊…” 这回大佬睁开了眼,幽幽看了过来:“天气好坏,又与你何干。” 何干? “天气不好倒是不关我什么事,可你身上又是电线又是电板,很容易风湿痛啊亲。” 北冥煜沉默着盯了她几秒,像是要将她整个人看穿。 下一秒,他偏过头去,手指漫不经心地点了两下,几乎在一瞬间,本来还阴霾灰暗的天空乌云散去,露出了本来的样子。 “哇哦——” 粉紫色的火烧云托举着太阳,沿着海平面慢慢西坠了下去,漂亮得像一幅油画。 透过窗户,黎落触碰到了凉丝丝的云朵,冰凉的水气穿过指缝折射出了五彩的光束,飘逸又温柔。 北冥煜瞧她这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样子,淡淡收回了视线,无意识勾了勾唇,连他自己也未察觉…… 穿过层层云海,两人不断下坠,脚下的水汽越来越厚重,又过了会儿,鲲鹏终于悬浮在了海面上。 “原来还是船啊,”黎落大为惊奇,看向北冥煜,“它能钻进地底下吗?” “嗯。” 果然可以土遁。 “那它能达到的极限深度是多少啊?” 北冥煜蹙眉,这个问题还真没思索过。 几百年前,他在帝国学院研究出这个载具后,还没来得及测试它的极限数据,就紧急上了战场。 海浪拍击着礁石,翻起滚滚的浪花,却半点不影响鲲鹏前进的速度。此时的它像一个大碗,将两人牢牢罩在里面。 一只龙虾不知从哪里蹦了进来,被大佬弹指一击,劈熟了。 “yyds说的就是你!”黎落兴奋地扑了上去剥壳,折腾这么久,她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这只龙虾大概率是变异种,足有半米长,被劈得外焦里嫩,脆生生的外壳轻轻一剥就下来了,露出里面鲜美的肉。 黎落塞了一大块进嘴里,还不忘给北冥煜递过去一块,咂巴着小嘴感慨:“唔好好吃…你尝尝…” 大佬复杂地看着她,目光罕见地流露出了怪异的神情。 “怎么了?”她攥着龙虾肉的手又往前递了递。 大佬撇开视线,不再看她油乎乎的手:“这是虫族。” “啊…唔……”黎落小脸瞬间煞白,趴着向外干呕了起来。 虫族,各星球共同的敌人。 他们以光为食,所到之处皆沦为黑暗,被虫族蚕食过的地方会形成时间裂缝,引起时空秩序混乱。 她居然把虫族当成了龙虾,约等于体验了把食人族的快乐。不行了,太恶心了。 黎落吐得昏天黑地,顺手将污秽抹在了大佬身上,周围空气一凝,吓得她赶紧缩回了手。 迟来的尴尬最是磨人,第一次同清醒的大佬共处一空间,正当黎落琢磨着要不要再讲个冻死人的笑话缓解气氛,大佬率先开了尊口。 “现在的掌权者是谁?” “?”黎落一脸茫然。 “你姓黎,怎会不知?”北冥煜瞥向她腕间的光脑开关。 上面带有一个“黎”字水波纹路,是黎家独有的特征,新生儿出生时都会被植入。 黎家世代皇商,历代家生女儿都会与皇室联姻,受皇族庇佑,典型的童养媳大户。 “这有关系吗?”黎落一脸无辜,“你姓北,就得知道漫天星斗中哪一颗是北极星啊?” “北极星不是某一颗星,指的是最靠近北天极的一颗恒星。谁最靠近,谁就是。” 也许是黎落的语气颇为挑衅,激起了大佬的胜负欲,尴尬的气氛渐渐演变成了教学环节。 “约三十多颗星争夺北极星的位置,千年轮换一次,五千年前是勾陈一,一万年前是天龙座阿尔法,两万年前是女皇…” 勾陈一? 黎落在原本的世界听说过,看来这个星际世界就在她原本世界的未来,至少五千年之后了。 心里涌上了一阵被世界抛弃的落寞,她吸了吸鼻子,问:“现在的北极星是哪颗?” 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漫天的深蓝浅蓝层层叠叠的,星光也并不明显。 黎落本没指望对方能给出确切的答案,北冥煜却伸出了手,随随便便抓了下夜空,整个苍穹都被他向下扯了扯。 海上的光亮都消失了,黑暗主宰了一切,剩下的大片繁星刺得黎落眼晕。 “来,自己数。”大佬还是一副又拽又丧的模样,恹恹地戳了下某个星子。 黎落凑了过去,看不懂却大为震撼,他胸口的钻石能源缓缓运转,氤氲出了银白色的光带,低调的厚重感,很贵的样子。 “等你有了这块石头,也会像我一样。” 北冥煜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口,又抬起头来与她平视,低哑的声音带了丝蛊惑:“想不想要?” 黑漆漆的眸子像平静的冰面,下面潜藏了不知多少暗涌,神秘的引人探寻。 刷的一下,黎落从头到尾红成了一只大虾,被他那一眼看的魂都没了。 说话就好好说,耍什么流氓嘛。 “这东西这么好,还是你自己留着吧。”她胡乱摇了摇头,大大方方错过了几个亿。 北冥煜手一松,夜空像气球一样弹了回去,紧接着手转个方向伸向黎落,她的脖子却像有了自我意识,主动送到了大佬手里。 黎落大惊,大佬的俊脸近在咫尺,正凉飕飕地睨着她:“我不姓北,北冥是复姓,也是国姓,你却不知?” “你…你先…松……”黎落脸憋得通红,小手无力地推在他看似单薄的胸膛,藤蔓却无法撼动大树分毫。 修长的指尖缓缓收紧,再多一分力,女孩儿纤细的脖子立马会被折断。 “不是为了钻石能源接近我,”手指又收了收,“你到底是什么人?” 眼前一阵阵发黑,她快要被掐得窒息了。 不知哪来的力气,黎落用力一推,掌心骤然蹿出一束透明的火焰,还真将北冥煜推开了。 “咳…咳咳…你个恩将仇报的…咳…杀千刀的……”黎落捂着生疼的脖子大喘着,气鼓鼓瞪他,像只憋红了的河豚。 “焚星火?” 胸口滚烫的热度还残存着,好久没有过受伤的感觉了。 他仔仔细细盯着眼前的女人许久,久到黎落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他才收回了视线。随手一挥,一道清凉的液体敷裹在了她的脖子上,灼痛感奇迹般消失了。 本想放她离开,但现在,需要她做一件事。 这团名为焚星火的火焰,黎落隐约有点印象。 星际世界罕见地出现了玄幻世界才有的设定,大概率是女主角黎雨柔特有的金手指,怎么忽然出现在自己身上了? 不知是福是祸。 实际情况容不得她想太多,鲲鹏已化身巨型土拨鼠,一猛子扎进了土里,吭哧吭哧开始挖地道。 副驾上,大佬闭目养神,时不时抬起眼皮瞄一眼前方,充当导航作用。 良久,鲲鹏终于停了下来,黎落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天旋地转,整辆车竖着破土而出。 嘭地一声,尘土飞扬,地面骤然撞出了一个大洞。 周围静悄悄的,是间废弃的打铁铺,分上下两层楼,下面冶炼锻金,二楼是居住区。 黎落上楼推开了窗户,新鲜的空气争相涌了进来,她闭着眼吸了几口,脑子清晰了不少。 夜深人静,外面一个人影也没有。 铁铺大门对着一条主路,道路两旁稀疏分布着几栋二层小楼,久经风吹日晒,墙皮早掉得七七八八。 很明显,他们又回到了最初的村子。又是飞行又是过海又是打地道,折腾了个寂寞。 黎落郁卒。 楼下,北冥煜从车上挪了下来,找了根铁棍一样的东西充当拐杖。 黎落这才注意到他身量很高,目测一米九以上,如果忽略那条残腿,大佬绝对算得上颀长玉树。 盯着别人的残肢看是件极其不礼貌的事,她的目光却总忍不住飘过去,北冥煜看了过来,黎落心头一紧。 本以为大佬会发飙,他却没什么情绪,浑身透着股对什么都无所谓的厌世感,比她这条咸鱼还要颓。 屋里爬满了蜘蛛网,这里显然废弃已久,没个十年八年绝对脏成这个样子。 黎落从柜子里翻出两套古人的衣服,脏兮兮的长满了毛。 后院一大片荒地,北边有个仓房,南边是一口水井。 黎落打了水,洗了衣服却没地方晾,正值盛夏,屋里更不会有烘干用的火盆。 北冥煜示意她过来,黎落双手撑着湿衣服展开,他手指一动,温热的风徐徐吹了过来。 衣服上的水汽一点点蒸发掉,她的手指被风扫过,痒痒的,那晚也是这样一股风吹干了她的头发,同样的海洋气息。 她狐疑地瞄了眼深沉大佬。 “怎么了?”北冥煜抬起眼皮,手上继续动作着。 黎落抿了抿唇,她其实很想问,32层那几个人要怎么办。明明一个闪电就能把这几人了结,大佬却放任不管,大本营都被人占了。 衣服烘干了,北冥煜收了手上的风力,想起昨晚冲撞筋脉的庞大能量,慢悠悠抛出了一个重磅消息。 “早在数百年前,我就该死了,”顿了顿,他敛眉笑了下,“钻石能源的能量太过霸道,这具身体快到达极限了。” 黎落从未见过他笑,笑得轻松又好看,皎皎如朗月入怀。 危险因素即将消失,她终于可以安心种田,却没有想象中的轻松,反而有点烦躁。 所以,大佬费这么大劲找了间打铁铺,就为了了此残生? 黎落原地转悠了两圈,烦躁地抓了抓后脑勺,瞪向他:“你抓我来做什么?让我给你打个棺材?” 她讲的是气话,北冥煜却点了点头。 他缓缓抚上自己的胸口,感受着里面愈发难以控制的力量,没有这块石头,他早该死了。 恨吗? 曾经恨过。 兄长为了皇位对他痛下杀手,母亲在他陨落的一刻自戕,还有那些带给他痛苦的愚民们,甚至他自己,他通通恨过。 然而几百年的时事境迁,他恨的人都死绝了,就连仇人的后裔都隔了好几辈的血缘。 他手指动一动,就能把这些小辈灭了。又有什么意义? 常年呆在地下,他活的人不人鬼不鬼,钻石能源护着他的心脉不让他死,身体承受的痛楚却一天比一天剧烈。 那种痛,他承受了几百年,受够了。 “万物相生相克,焚星火汇聚了星辰之力,宇宙之奥义,只有它才能熔掉钻石能源。” 这女孩的焚星火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份珍贵的礼物。 黎落还在努力消化信息,大佬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不声不响派给她一项艰巨的任务。 “用你的焚星火,熔了它。” 钻石能源熔化的一刻,庞大的力量随之散去,他的心脏也就停止了。 “你要我杀了你?” 大佬是不是疯了… “不行不行,你另找别人吧,我真不行啊!” 对于一个根正苗红,受法治道德熏陶了二十多年的人来说,别说让她杀一个活生生的人,就算杀只鸡,她都要做噩梦好几天。 “过来。”大佬冲她招了招手。 漫不经心的态度不像要送死,倒像是哄骗白兔开门的狼外婆。 “不去。”黎落四肢并用盘上柱子,头摇得像拨浪鼓。 下一秒,她整个人又被大佬那只手吸了过去。 他的掌心冰凉干燥,按着她的手背贴在钻石能源的位置,黎落死死闭着眼,内心满满都是抗拒。 等了会儿,一点动静都没有,完全不似之前那股融化的灼痛感,北冥煜眉心一折。 “是你杀我,又不是我杀你,你怕什么。” 黎落悄咪咪掀开一条眼缝,见他安然无恙,悄悄松了口气。 “不是我不肯帮忙啊,这火时灵时不灵,不信你看我换个姿势。” 生怕大佬怀疑她故意放水,黎落赶紧扎了个马步,双掌对着虚空胡乱打了几下,没反应。又拍了下旁边的石桌,震的手生疼,连个火苗的影子都没有。 调动焚星火的是什么? 难道是恐惧… 三枚钢针刷地飞了过来,悬停在黎落额前一厘米处,速度快到她都没反应过来。 “你怎么不怕?” “怕不起来啊,你又不会真杀了我。”黎落嘟囔了句,她是不会承认自己反射弧慢的。 北冥煜沉默。 “得罪了。” 话音刚落,黎落后脑勺被一只大手往前压去,面前就是北冥煜那张好看的脸。 他额头抵住了她的额头,鸦黑浓密的睫毛安静低垂着,与她自己的交汇在了一处,有点痒。 黎落心跳漏了一拍,还来不及推拒,黑漆漆的眸子缓缓晕开了一圈深蓝色的光波,无形的触角抓住了她,一点点拽进了那个深蓝色的漩涡中。 黎落的神识被强行拉入了大佬的精神领域,四处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双脚陷进黏糊糊的沼泽中。 黑色的雾气如幽灵般窜来窜去,伴随着阵阵凄厉的啼哭声,和火葬场的既视感差不多。 隐隐的,她感受到了北冥煜的痛苦疲惫。不需要任何载体,汹涌的灼痛感剐了过来,像要将她的神识撕碎。 精神领域反映了一个人的精神状态,她只是一抹外侵的意识,体会到的只是冰山一角,而北冥煜只会千万倍的痛。 怪不得他总是恹恹的。 居然这么疼。 黎落心生怜悯,无意间,掌心汇聚了一股热流,焚星火缓缓凝结成形。 只要轻轻一挥,他所有的痛苦就会被焚毁殆尽,包括性命。 也许,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臭女人,你不能杀他!”神镜奶声奶气的警告声传了进来,语气罕见的严肃。 “大反派死了就没人推动剧情,男女主无法相爱,这个世界就会跟着崩塌。到时你也得死!” 神镜的呼唤拉回了黎落的神识,她瞬间脱离了北冥煜的精神领域。 眼前的迷雾缓缓散去,视线清明起来,端坐在对面的男人面色平静寡淡,完全看不出正处于水深火热中。 黎落眨了眨眼,隐去眼底的怜惜。 “想我送你上路,可以,”她轻咳一声,“但你要帮我实现三个愿望。” 缓兵之计,能拖一时是一时。 大佬一言九鼎,只要她的愿望还未达成,他就得被迫苟下去。她会陪他找到解决的方法,说什么也不能看着这个世界崩塌。 黎落打定了主意,深吸一口气正准备与北冥煜谈判,却不料对方直接点了点头,同意了。 “你想要什么?”北冥煜连眼皮都没再抬一下。 要不要这么突然。 一阵头脑风暴过后,她终于想到一个耗时漫长,且大佬有参与感的项目。 “我要成为全球产粮大户!” 种田最耗时间,受客观因素影响也大,一个弄不好就得重新来过,用来拖延时间再合适不过。 北冥煜点了点头,并不认为这是个苛刻的要求。目光扫视一周,从桌上拿起一个布满灰尘的茶杯,单指成刃,划破了自己的手腕。 鲜红的血珠从淡青色的血管中渗了出来,一滴滴汇聚到了白色的陶瓷杯里,红的刺眼。 “你干嘛呀!”黎落想也没想就拉过他的手腕,含吮了上去。 女人的唇轻轻嘬着他的伤口,软软的,带着股细密温热的湿润。 北冥煜一怔。 黎落也愣住了。 袖子褪上去了半截,北冥煜手腕间交错的伤痕近在眼前,新的旧的层层叠在了一起,有长条的,也有圆形孔状,一看就是被人割开皮肉插进了管子。 黎落的心跟着揪了一下,赶紧帮他拉下袖口,北冥煜却不甚在意地将那只杯子往她的方向推了推。 “将血洒在后院的土壤里,方圆一公里便可种出粮食。” 黎落的心又是一痛。 怪不得那些人这么对他,在食物如此贫瘠的世界,得了北冥煜的血,约等于得到了百亩良田。这和人吃人又有什么不同。 “那,他们取了你的血…外面的地怎么还光秃秃的?” 一路上不见一颗草木,土地干涸开裂,全然不似丰收满满的景象。 “一次的血只能维持几十年的活力。” 几十年过后,土地恢复原本的样子,变得更加不适合植物生存,原本富裕的地主家也开始没落。 北冥煜的血成了那几户人家的不传之秘,一代又一代传给自家后辈。上一辈死后,下一辈的子孙们前仆后继找上神庙来取血。 贪婪的人会被神镜拦住,传送到其他星球,信念感强的人却会发现他,发了疯似的取走认为值钱的一切。 人们甚至不好奇那些高科技的用途,满心满眼的全是血和燃料,有了北冥煜的血,他们就能养家糊口,甚至发家致富。 一想到享有的财富是建立在这个人的痛苦之上,村民们惴惴不安,更不把他当人看了,只当他是一个插满了机甲碎片的怪物。 毕竟对待怪物,就不需要愧疚了。 大部分人取了燃料却被困在地下,只有极个别逃得出去,逃不掉的人精神崩溃,甚至拿北冥煜泄愤。他们往他身上涂各种污秽,就算带不走,也要将他的血同燃料一起放光。 北冥煜很疼。 精神领域一天比一天晦暗阴沉,所拥有的能量也愈发强大,强大到足以令他控制星球的气候。 几百年来,这里的气候异常恶劣,鲜有人知晓那些莫测的风雨雷电,映射了他内心的痛苦。 去的人始终回不来,传言渐渐被模糊了。 新一代的村民只知土地一年不如一年,归咎于气候恶劣,传言渐渐演变成了星神主宰天气,要活人作贡品。 夏夜的风从运河上送了进来,托起北冥煜肩上的银发,他凝向远方,没有任何倾诉的意愿,黎落却敏锐地感觉到他周身环绕的死寂。 早已没了最初的耻辱与痛苦,枯败的像一株藤蔓。 忽然,铁铺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黎落心头一紧,赶紧熄了屋里的油灯。 夜色被几十支火把照得如白昼,光头男与洋葱头两人五花大绑,被四个壮汉押到村头街口处,正对着铁铺大门的方向。 “给我绑上去!”一个白胡子老头拄着拐杖,对俩人吹胡子瞪眼。 话音刚落,光头男与洋葱头就被架上了柴火堆,两人连连求饶:“村长饶命啊,我们真没偷大家的种子,那些种子是…是星神的……” “我看你是死性不改,扯谎居然敢扯到星神爷爷头上!你丫自己作死,也别连累大家伙一起陪葬!”周围的村民们骂骂咧咧,恨不得往他们身上吐口水。 星神要种子作甚? 编瞎话也不过过脑子! 惹恼了星神,老人家一个龙卷风过来,又把他们重建的砖瓦房给掀翻了怎么办。 “就是就是,快把他们烧死!烧死!” “烧死!烧死!!” 叫嚣声源源不断。 光头男与洋葱头叫苦不迭。之前他们四人被困在32层,外面雷鸣电闪,几人都以为难逃一死,天却莫名放晴了。 劫后余生的几人连滚带爬,顺着云梯往下逃,临走时,还不忘背上那几袋子种子。 下山的路小红走得慢,阿德就说让他们兄弟俩先走一步,到时村口汇合。结果俩人刚进村口,就被人一闷棍打昏,拳打脚踢胖揍了一顿,阿德与小红却迟迟不见踪影。 透过窗户缝,黎落勉强看了个大概,柴火堆已经冒起了烟,黑烟滚滚,村民们不愿围观惨状,纷纷散了。 黎落扭头看了过来,黑暗中,北冥煜似乎与她对视了一秒,就不再搭理她。 大佬经受过那么多的苦难,她没资格责怪他见死不救,心里却多少有点不是滋味,毕竟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 熊熊大火越烧越旺,最开始还会传来几声惨叫,后面声浪越来越弱,直到完全没了动静,大概被熏昏过去了。 喀—— 晴朗的夜炸开一道惊雷,紧接着雨点浩浩汤汤砸在了柴火堆上,被火焰的折射成了零碎的钻石。 黎落惊喜地回头,北冥煜施施然收回了手,淡淡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救人。” “啊?” 他睨了她一眼:“你不是要种田。” 两个壮劳力这不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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