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重生(1 / 2)
而在永胜村另一头的苏家,命运已然开始轮回。
苏暖从炕上惊醒,发现自己回到了二十年前,不由得尖叫。
周爱香在隔壁屋被吵醒,隔着墙壁怒吼一句:“要死啊,还睡不睡觉!”
苏暖捂着嘴,一时失语,泪水止不住地流,心里又惊又喜,眼里流露出愤恨和不甘。
这里是1971年,一切悲剧都没发生。
一年后,她大姑父职务升迁,贪着家里爷奶埋得几条小黄鱼,苏爷爷被逼得喝了农药自杀,苏奶奶被打击得一口气没上来也跟着去了。
苏大姑一家霸占了家里大多财产,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丁——苏暖他爹苏岩遭受打击最大,日子一日不如一日。
于是,苏岩为了养家糊口,从公社食堂辞职,去下了煤矿。
周爱香是个极度重男轻女的人,苏岩下矿工资高,家里但凡有点闲钱,全叫她和小姨周爱美暗度陈仓送到周大舅家里。
等苏岩在矿底下干了三年,身体垮掉,却发现家里连去医院检查的钱都没有,于是病根就埋了下去,人在苏暖三十岁那年就没了。
弟弟苏德民是个不成器的,她娘一向溺爱,没人管教,便和一帮狐朋狗友走到了一起,因为贪吃偷了公家的猪崽,被抓进了劳改农场,几年出来后也没找个工作。开放后被人带着下海做生意,没成想被人坑惨了,套进了财务陷阱里,这下被关进去了十年。
苏暖那时候倒是争气,上了高中,考个中专,结果录取通知书被偷,书没念成。又不想在老家看周爱香的脸色,听着她一直催婚,索性去省城当了酒店服务员。
她手脚勤快,干活麻利,快要升经理的时候被她娘又是逼迫又是申斥地叫了回去,最后还是在老家结了婚,一年后生了个闺女,名叫木花。
丈夫徐云波家里穷,徐家倾家荡产,给他在镇上变电站向一孤寡老人花钱接了班,去报到的时候,左右两只脚还穿着一撇的鞋。
自从苏暖结婚,周爱香就赖在她家里不走了,徐云波一开始倒没说什么,但徐家心里肯定有意见。
后来苏德民结婚,周爱香又天天从闺女家里拿肉拿菜做给小弟家吃,丈夫便开始颇有微词,好说歹说才把她送走。
三年后她生了二胎,又是个闺女,徐母的意见愈发大。
木花五岁时,苏暖发现丈夫出轨,一开始对方竖着手指对天发誓保证再也不会出轨了,结果又被她抓到几次现行。
结婚八年后,小闺女水花四岁时,他们彻底离了婚。
离婚后,她在县里药厂考了个工人,工资和孩子的抚养费养活她们娘仨绰绰有余。
然而,在她马上能当小组长涨工资的时候,晚上加班坐出租车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
苏暖坐在炕上靠着墙开始回想这一辈子,她对死前那段时光其实很满意。
两个闺女一个上小学一个上幼儿园,学习好还懂事。她工资也算富足,时不时带着孩子吃顿好的,买个小玩具,日子安静平和,既不用面对她娘的剥削,又不用面对丈夫的欺骗。
但如今回来了,就要从头再来、拨乱反正。
不要让爷爷奶奶身死,不要让她娘掏空家里的钱,不要让小弟误入歧途,不要遇上渣男草率结婚。
上一世苏暖死后,两个女儿估计要跟着亲爸和后妈一起过,或是被她们姥姥抚养,但无论哪一样日子都难捱。
这辈子,如果可以,她还希望遇上她的两个女儿,给她们一个完整幸福的家庭,给她们温馨舒适的环境。
苏暖眼角含着泪,望着窗外微弱的月光,心里怀揣着希望。
只要活着,一切都会好起来。
翌日清晨,哨响。
云苓从炕上起来,脑子昏沉,感觉她这一觉睡得很累。
梦里一个什么人物养成系统缠着她,给她看了一本书,说她其实是小说里一个炮灰人物,只在提及女主村里有知青下乡时写了一句,毫无存在感,为了改变她的命运和系统绑定,就会让她成为影响时代的英雄人物。
“……”
云苓心中的腹诽不知道该从哪开始说起,那小说叫啥来着?
哦对!是叫《七十年代重生路》。
女主角叫苏暖,重生归来改变现状,碾压狠心姑父,智斗重男轻女的亲妈,教育混混小弟,遇上真爱生闺女,借改革开放大浪潮,带领全家致富奔小康。
用那个系统的话说,这是一本彻头彻尾的爽文大女主小说。
但对于云苓来说,这算不了什么。
她不相信自己的世界是一本文字,她的父母、她的亲人朋友、还有她的学问,都是真的,绝不是冷冰冰的几行字就能书写。
“宿主,请正视养成系统,我的存在代表一切。”
脑海里突然传出这个声音,跟梦里的一模一样。
……
云苓沉默了。
她无法反驳这个在自己脑海中凭空出现的声音,但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这种类似系统的科学技术未来会实现,只是他们现在做不出来。
零零零出声:“宿主,养成系统是高科技产品,拥有自主意识,就算给你们这个时代一百年也实现不了的。”
云苓惊讶:“你能听到我的心声?”
“系统可以跟你进行神经沟通。”
云苓扬眉,和它争辩:“一百年不可能,五百年呢?五百年不可能,一千年呢?我们国家的科技水平以后会越来越发达,总有一天会研究出你这个什么养成系统。”
系统没说话,或许是在计算研究出它的时限和可能性。
但随着第二声哨响,云苓也不打算再搭理它,因为大队长昨天说过,第三声哨响代表着上工,她没多少时间了。
今天要去麦场那边开知青动员大会,给他们分配任务,下工后还得去供销社那边买些日用品,还得赶着去县城百货大楼看看有没有铁锅这些贵重的工业品。
云大伯给云苓带了五百块钱和三十张十市斤粮票,各十张十市尺布票和五百克的棉花票,各种工业票就不必说了,居然还有煤票。
云二伯家也是如此,除了钱、粮票、工业票之外,还有一张自行车票和收音机票,有效日期很长。
云苓将钱票一一对好,记在帐本上,打算等她回去工作了就还给他们,虽然都是一家人,但也不能白拿这么大的好处。
钱就先存银行里,能不动就不动,知青安置费她自己拿着,这两年花销应该够了。
等过一阵之后,她可以跟大队长申请办一个村诊所,到时候赚公分省劲些。说服褚菘蓝和她一起干,褚菘蓝种药材,她炮制中药,两个还能赚点钱,够花就行。
第三声哨响,云苓已经出了门,碰上褚菘蓝和钱莉,三个女知青一起走。
钱莉似乎是打算一直黏着她们了,连看见邵桦也没凑上去,一直跟在她俩屁股后面。
云苓的心态就是——只要你不给我惹事,干什么都行,起码钱莉这张娃娃脸是挺顺眼的。
褚菘蓝对此更没意见,她一向心大,压根没看出来钱莉是打算粘着她们,只觉得这小姑娘脾气像变天似的一阵一阵,之前看她们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这才一天就雨过天晴了。
白利安对此颇为气愤。
钱莉家里是首都农业局的,白利安父亲是钱父的下属,希望他扒着钱莉不放手,借此得点好处。
之前他下乡的地方是大西北的一处荒村,就因为钱莉家里知道他家里在手底下工作,所以特地找了一个知情换了地方,目的就是让白利安多照顾一些钱莉。
这对于白家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也让他们认识到了巴结钱莉的好处。
一路上白利安对钱莉可真是嘘寒问暖,忍着她那娇贵的大小姐脾气,虽然窝囊,但远远比不上下乡到一个好地方的好处。
但不知怎的,从牛车开始,钱莉就不怎么跟他说话了,虽然之前也没主动说过几句,但寻求帮助还是有的。反倒是一直凑到那两个女知青跟前,昨儿个打柜子都没叫他。
钱莉要是知道白利安怎么想的都得喊冤。
她跟他本来也不熟,白利安占了她家便宜,她可不就得一开始用人几次。
后来牛车接受了云苓的药糖才知道,来到这地方,真想靠家里也难,她有清醒的自我认知,自己是没什么大能耐的,靠己不如靠人,白利安那种还得借自己家势的人根本靠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