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木偶(三十五)捉虫(1 / 1)
系统:恨意值只有30,我不理解。你当初把他扔几次垃圾桶都能搞到30,现在你都要干掉他了竟然还是只有30。 易时陆:我不过就是想要干掉他。 系统:不过? 易时陆:我只是犯了全天下所有和怪物谈恋爱的男人都会犯的错。 系统:嘶…… 易时陆:他当然选择原谅我啦! 幸稚京的手指顺着他的脸部线条下滑,易时陆的身体不受克制的发抖,在无声中,幸稚京平静的表情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他的目光如夜般幽暗,被半扇眼帘遮盖,只有在当他看向易时陆的嘴唇时,那双静止的眼珠才会极其细微的动一下。 幸稚京说:“抖得好厉害啊,真可爱。你确实应该害怕的,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生气。” 易时陆:知道啦,30恨意值嘛,不过如此啦。 幸稚京:“后悔吗?” 易时陆缓缓抬起头,幸稚京似笑非笑,身上散发出冷意:“说后悔,就原谅你。说一句对不起,就不让你吃苦头。” 易时陆:后悔后悔后悔后悔! 他张了张嘴,可是下一秒一股风吹进了他的身体,他垂在身侧的手指不受控制的动起来,易时陆头痛欲裂。 “时陆?”幸稚京眼神探究,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语气不由自主地变得紧张。 易时陆难受得闭上了眼睛。 幸稚京敏锐地发现这个身躯里的灵魂在发生改变,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在操控着易时陆的身体。 与此同时一个小院子中,孟梅把自己的十根手指全部绑上了红线,地面上画着诡异的圈,四周是用红线围成奇怪方阵,而远处的角落里坐着孟钧,他融入夜色难以被看清,只有手中的老式卷烟一明一灭。 孟梅坐在圈中,闭上了眼睛。 而易时陆的双目,在同一时刻睁开了。 他扑向了幸稚京,以超乎常人的速度。幸稚京被他撞到在地又骑.在身上短时间内无法动弹,易时陆以手贴在他的额头上,口中念念有词:“出窈窈,入冥冥,起布道,气通神,气行奸邪鬼贼皆消亡。” 易时陆低着头,手紧紧压在幸稚京的额头,浑身抽搐,双目向上翻,只看得见眼白不见瞳仁,嘴巴却始终不曾停下。 “……敢有图谋我者反受其殃,我吉而彼凶。” 从他的掌心下传来一阵白烟,幸稚京像碰到了什么滚烫的东西,额头翻滚出带血的皮肉,一块一块向下剥落,像那个老房子楼道里的墙壁,一块一块,掉下墙皮,融成粘稠的血水。 那不是易时陆,骑在.他身上的这个不是易时陆。他被那个背后的人操控了,那个家伙占据了易时陆的身体,以此来对付他。 幸稚京感到莫大的愤怒。 他们可以对付他,怎样对付都可以。但是易时陆是他的,从头发丝到脚尖,每一寸都是他的。他的眼睛、他的皮肤、他的声音、他的喘.息,他的喜怒哀乐、忧怖惊惧……全部全部都是他的! 那个家伙是什么东西,敢占据易时陆的身体。 幸稚京一抬手就掐住了易时陆的喉咙,一个翻身,两人的位置调转。 “滚出去——” 幸稚京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痛苦,任由已经毁坏的半张脸流出的腥红血液滴落,他笑起来,脸皮撕扯开诡异的弧度,里面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要从皮囊之下破土而出。 “从他的身体里滚出去——” 幸稚京低吼着,身体里似有成百上千人在尖叫。 “从他的身体里滚出去——” “滚出去——” “滚出去——” 交叠不停的声音,从最阴冷的地下盘旋而上,结合成重唱。数不清的回音就是数不清的被困于此的灵魂,他们终年煎熬不得往生,每吐出的一声嘶吼都是血与泪的交织。 尖细的女声、粗蛮的男生、刺耳的幼童尖叫、风箱推拉般的老人祈求…… 他们共同嘶吼着一句话。 “从他的身体里滚出去。” 怨气变成了剔骨刀刃,一片一片刮着她的灵魂,以她的痛苦为食,变得更为强大。 孟梅猛地睁开眼睛,被红线缴紧的十指指尖渗出黑色浓液。她保持着惊恐的表情,过了许久,终于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远处的孟钧站起身,大吸了一口卷烟,走近几步。 “怎么样?” 孟梅摇头:“比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孟钧明白了她的意思,愁云笼罩,又抽了几口烟:“那怎么办?” 孟梅没接话,过了许久之后她说:“不过有意思的是,他竟然真的有心脏。之前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 孟钧把卷烟扔到地上踩灭:“走,快点先把小陆带出来,其他的以后再想。” …… 嘀嗒,嘀嗒…… 有水滴的声音,滴到了他的脸上,温温的,带着腥气。 好亮啊,就算闭着眼睛依旧能感觉到明亮的光线存在。 易时陆费力的睁开了眼睛,刺目的白光悬于他的头顶,那是一盏巨大的舞台灯。幸稚京撑着手臂看着他,可因为背景的白光,易时陆看不清他的面容。 水滴是从哪里来的呢,好像是从幸稚京的脸上滑落的,他哭了吗,这是泪水吗? 不对,不是泪水。 是血…… 易时陆的记忆还停留在幸稚京抚摸着他的脸的那一刻,他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也没弄明白幸稚京怎么会受伤。 伤口在哪里呢?灯光晃得他看不清。 见他醒了,面容模糊的幸稚京拖起了他的腰,位置的改变让易时陆的视野变得清楚了,虽然还是很亮,但至少顶光不再是直直地照射着他的眼睛。 于是他看见了幸稚京残缺的、露出一半没有皮肤遮盖的血肉模糊的脸。 血水就是从那里来的。 易时陆挣扎着离开他的怀抱,连滚带爬向前走去。 “时陆。”幸稚京没有阻止他,只是在身上轻轻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这里太空旷了,以至于这轻声的两个字都有巨大的回音。 又一盏灯亮了起来,直射向易时陆。易时陆下意识用手去遮挡光线,“咔嚓咔嚓”,接连又有几盏灯投向他,这里比夏季的烈阳、雪山峰上的白雪还要亮。 易时陆看不清路了。 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踝,将他慢慢向后拖去。光滑的地面映出了他的影子,易时陆在慌乱中发现自己穿着一件欧式的裙子,雪白蓬松的蕾丝衣裙,他的小腿从衣裙下摆露出。 “终于该轮到我了。”幸稚京轻声说:“欢迎来到我的剧院,下面是——” “shwtime!” 他的语调从平静折为激昂,毫无过渡,怪异得像电影里马戏团的小丑。 “刷——”幕布拉开。 易时陆后知后觉自己正在舞台中央,台下坐满了人,座无虚席的大剧院响起热烈掌声,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环绕着他。 观众中有陌生的脸,也有熟悉的脸。第一排坐着的人易时陆几乎全部都认识。 易霖、方深、祝容、谢成美……所有在他生活中出现的人,他们此刻都面无表情地看着舞台上的他。 易时陆羞愧难当,羞耻占领上风,让他忽略了对幸稚京的恐惧。他几近眩晕,用手挡住了自己的脸:“你 要做什么?” 幸稚京说:“都说了是shwtime了,当然是要向观众们展示——” “——展示我是怎么拥有你的。” “让他们看清楚。” “你究竟是属于谁的。” “好不好,我的漂亮公主?” 易时陆崩溃摇头:“不好,不好。” 在幸稚京靠近时,易时陆狠狠甩了他一耳光,他已经什么都不怕了,神经麻木地感觉不到害怕这种情绪了,就算幸稚京变成一个骷髅站在他面前,他可能都敢踢打他。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被幸稚京锻炼成了非常人的思维。 耳光甩下去的那一刹那,系统声音响起:恨意值 易时陆:诶? 他哭着又甩了一耳光。 系统:恨意值 易时陆:…诶? 他扑打着幸稚京左右开弓,连甩耳光。 系统:恨意值+1+1+1…… 系统:……你搁这儿攒积分呢? 易时陆(撸袖子):别拦我,我今儿个就要把恨意值打满。 但恨意值在40的时候停了下来。 幸稚京语调温柔:“时陆,别乱动了,我不想弄伤你。” 因为刚被易时陆猛烈地打过,幸稚京左半边脸的血流得更多了。血落在易时陆雪白的蕾丝裙上,易时陆用手费力地抹点,反而在裙子上留下了自己的血色手印,看起来特别混乱。 易时陆哭个不停,幸稚京想要伸手擦点他的眼泪,却被他用手甩开。 幸稚京叹了口气:“别哭了,看,有糖果。” 天空落下五彩缤纷的糖果,简直是梦境里才会有的景象,易时陆呆呆看过去,几乎忘记了哭泣。幸稚京接住了一块落下的糖果,放进易时陆的口中。 是硬糖,但很快的融化了,柔软口.腔.包裹着糖果溢出的清香果味,在一瞬间麻痹吸.吮之人的大脑。 甜食会让人产生幸福的幻觉。 “是不是很甜啊时陆,是你喜欢的苹果味。” 幸稚京温柔地笑着,如果不是脸残缺成那样,这根本就是一场美梦。 但显然幸稚京并不打算让它向着美梦的方向发展。 幸稚京看着易时陆:“好吃吗?” 易时陆迟疑地点了下头。 “那就再吃一块吧。” 幸稚京微笑着剥开糖纸,缤纷糖纸飘下,易时陆下意识的张开嘴,但幸稚京并没有把糖果送到他的嘴里。 他用手推上易时陆的衣裙,面对易时陆抗拒的躲避时狡黠一笑。 “我是说,用别的地方吃。” 逃跑,这个念头在易时陆的脑袋里越来越清晰。可他的双腿被捉住了,幸稚京的眼神真诚恳求:“别跑了好吗,你逃我追的游戏我玩得有点腻了。我不想亲手折断你的双腿,目前也还不想把你绑.起来,所以……别跑了。” 易时陆知道他完全做得到,他不敢再有那样的念头。 “呃……”他捂住嘴巴,却仍旧发出痛苦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指缝之间流出。 糖化了。 幸稚京贴上了他的唇,那半张丑陋的脸在易时陆的眼前无限放大,一半美丽如天使,一半惊悚如恶魔。易时陆感觉到了自己脸畔的湿润,如果有镜子的话,他的脸现在看起来恐怕也是鲜血淋漓。 观众席上的人麻木不堪,盯着舞台上交缠的身影,万人的剧院安静地连破碎的哭.腔都听得清清楚楚。 比起幸稚京,他们更像是被操纵的木偶人。 最后,所有人的脸上都戴上了和舞台上的幸稚京一样幸福的笑容,沉浸在了幸福的幻象之中。 “看呀时陆,他们都在祝福我们。”幸稚京紧紧抱着怀里颤.抖的人:“观众们都该祝福主角。” 易时陆的身上此时已满是鲜血,不是他的,全部都是幸稚京的。 幕布落下,灯光关闭,易时陆陷入黑暗之中。幸稚京那股子兴奋劲一下子被抽离了,他的疯狂终于停止,轻柔地将他揽在怀里。 “时陆,这只是一点小惩罚,以后别再让我生气了。其实只要你听话,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易时陆无力地伸出手,在他的脸上扇了轻飘飘的一巴掌,软绵绵的毫无威慑力。 幸稚京捉住他的手放在嘴边细密地吻着:“打吧打吧,等我的脸好了,另一边也给你打。不过时陆……我现在看起来是不是很可怕,很像个怪物?” 他仿佛才意识到这一点,皱起眉头一幅有点苦恼的样子。 易时陆已经不会再被他这种样子欺骗了,他沉默地闭上眼睛。 幸稚京:“吓着你了吗,真对不起。需要我换一张更漂亮的脸来赔罪吗?” 易时陆不回答。 幸稚京摸了摸自己坏透的脸,丝毫不介意触碰的地方是骨肉,也完全没有一点疼痛的表现。 他想了想:“还是先用这个样子吧,我看你挺喜欢的,等你什么时候厌倦了,我再换一具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