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生子(1 / 2)
颍州城外有个镇子,规模不小、人口稠密,除本地居民外,聚集了一些外乡人,多是逃荒到此的流民,寻个差事落了脚。
镇东头有户姓王的富家,开着家生药铺子,乡下还有不少田地,日子富足。
当家家主名叫王丙怀,四十多岁年纪,遗传祖上之风,乐善好施,家中田地多租与逃难之人,提供耕牛、农具和种子,收成与佃户各占一半儿。
负责管理农庄的,是管家陈泰,三十五六年纪,忠诚可靠。
从这年上秋收开始,陆陆续续有难民来到此地,不用说,肯定是哪里又遭了灾。
如之前一样,王家门前又搭起凉棚、支起锅灶,救济这些灾民,锅内热气腾腾,熬煮的是米粥,插筷子不倒、毛巾裹着不渗,陈泰提前叫了些庄客,帮忙支应。
这些难民吃过粥后,跪在王家门前感谢,然后陆续离去,有的去投亲、有的去靠友、有的去城里谋个生路。
看着这些灾民,王丙怀唏嘘不已,自己能力有限,能做到的也就这些了。
正在此时,打饭的队伍中,有个妇人突然倒在地上,陈泰跑过去查看情况。这妇人脸色惨白,还挺着个大肚子,看那腹部隆起之状,差不多要生了。
“老爷,这是个孕妇啊,八成是饿晕了,怎么办?”陈泰不知如何处理,转头问道。
话音落下时,王丙怀已经走过来,他低头看了看,说道:“这妇人是病了啊,你叫上俩人,把她抬到院里,顺便去铺子把胡大夫叫来。”
“嗯,知道了。”陈泰说完,叫过两个庄客,让他们按王丙怀的意思,将妇人抬走,自己去了铺子。
胡大夫是王家药铺的坐堂郎中,医术不错,他来后给妇人号了号脉,翻了翻眼皮,抬头冲王丙怀摇了摇头,叹息道:“东家,人已经死了。”
“哎!可惜了两条人命,陈泰,叫几个人抬走,好生埋葬吧。”没能救回妇人性命,王丙怀很是惋惜。
正当准备抬走时,那妇人身下竟流出许多水。
王家厨娘吴婆子刚好买菜回来,见此情景说道:“哎呀!这是羊水破了,要生啊,她腹中的胎儿应该还活着。”
“啊!活着,那怎么办?”王丙怀问道。
吴婆子说:“剖开肚子,把孩子取出来啊,我曾经听老人说过这种事,赶紧动手,迟了孩子就没救了。”
这话一落地,众人齐刷刷瞅向胡大夫,王丙怀道:“老胡,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那孩子真的活着,你岂不是做了件大善事,就算不幸,也总归尽力了。”
胡大夫长叹一声道:“我行医半辈子,给人开刀刮脓也是有的,可还从未遇到过这种事,既然东家有如此善心,我还顾忌什么呢?”
“那我去烧水。”吴婆子说完,急匆匆去了厨房。
胡大夫剖开妇人尸体,将婴儿取出,不出吴婆子所料,这孩子真的还活着,哇哇几声啼哭,众人悬着的心落了地。
吴婆子已经端来温水,给孩子洗了洗,王丙怀的妻子杨氏,命丫环萍儿拿来小褥子,将这孩子包裹起来。
王丙怀冲着陈泰道:“你出去问一下灾民,有谁认识这个妇人吗?孩子总归有个姓氏和着落吧。”陈泰应了一声,出门而去。
的,胆子好大......”
陈泰只当没听见,抱着孩子左看右看,笑得合不拢嘴,这时候杨氏也来了,她说:“恭喜你啊陈泰,我让萍儿收拾衣物呢,都是宝良小时候穿的,你可别嫌陈旧啊。(宝良是王丙怀的二儿子,今年十二岁。)”
陈泰连忙鞠了个躬,说道:“多谢夫人,小少爷的东西都带着福贵之气,巧生能用是他的造化,几辈子修来的福呢。”
说话间,萍儿已经拿来个大包袱,里面都是孩子衣物,王丙怀又给了陈泰二十银子,算作贺礼,陈泰感恩不尽。
陈泰住在镇子最北边,是一所四间正房的小院儿,那里挨着王家的田地,管理起来也方便,他请了个姓刘的婆子照顾儿子巧生。
不知是不是吴婆子的话有道理,阴生子真的克人,就在收养巧生半年后,给他接生的胡大夫突然生了重病,没多久便去世了,胡大夫已年过六旬,算不得短寿。
胡大夫去世不久,王丙怀生了场大病,病愈后身体差了许多,他刚刚病愈,陈泰收租时翻了车,左腿被砸断,躺了大半年才能下床。
这接二连三的事情,让人们想起吴婆子的话,都相信巧生这个阴生子是个煞星,命硬克人,王丙怀、陈泰以及胡大夫,不就是他出生时守在旁边的人吗?
这些事情的发生,让陈泰也相信了几分,他找到王丙怀说:“老爷,您还是辞了我吧,我带巧生去别处生活,免得......”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王丙怀打断了:“你呀,跟了我二十多年,怎么如此迂腐,相信外人那些鬼话?好好把巧生养大,别胡思乱想,知道吗?”
主人家不放自己走,陈泰也没法子,他暗中盘算,不让巧生接触王家的人,免得给主人带去灾祸。
时间很快,转眼巧生八岁了,生得浓眉大眼、聪明可人,在王丙怀的要求下,陈泰将儿子送去蒙堂读了四年书。
十二岁这年,王丙怀让他去生药铺子做小学徒,同去的还有一个孩子,比巧生大一岁,名叫赵元,是王丙怀表侄家的儿子。
除了陈巧生以外,全部被辞退。
当天晚上,宝元对王丙怀说:“伙计们都是铺子的老手,抓错药这种事怎么能发生呢,肯定是有人做了手脚,那李掌柜的布庄生意一直不好,早就眼馋我们家药材生意了,肯定是他收买我们的伙计做的,而这个人就是陈巧生,否则怎会单独留下他,这个阴生子果然毒的很,豺狼之心啊,这个畜生,定要抓他来拷问,还我们家一个清白。”王丙怀一世英名,眼光独到,可最近这些事让他思绪混乱,一时之间,分辨不出所以,只是叹声道:“不会吧,你陈叔忠心正直,他教导出来的孩子,怎么能做这等事呢?”
宝元道:“爹,陈叔是厚道人,可巧生不是他亲生的呀,这种阴生子天煞克人,骨子里带着阴毒,我们家对他可有再造之恩......”